第六回 妄加猜测
紫禁城 嘉庆好多年没有过这样一个愉快的春节了。自从登基以来，先是处处被太上皇乾隆压着，后来查办和珅等一干贪官，镇压白莲教的起义。老天爷也跟自己过不去，不是闹洪水就是闹蝗虫，乱党四起，一件好事也没有。奕纲的出生，给他注射了一针强心剂。灰白色的天空似乎都变亮了。嘉庆皇帝已经五十多岁奔六十的人了，还有什么盼头，只盼着大清朝千秋万代，子孙延绵。 按照惯例，嘉庆皇帝将喜讯通知军机处并通传全国。整个朝廷都轰动了，内廷和外廷的大臣纷纷上折子恭贺，一片赞颂之词。看着这些恭贺，尽管是礼节性的吧，皇帝也是非常高兴。后来事情闹大了。各地的督抚长官，四品以上能给皇帝上奏折的，全都发折子恭喜。奏折跟雪片一样的飞向京城。等过了春节，嘉庆皇帝感觉到苗头不对了。 这一天下午皇帝在养心殿一本一本的看奏折，打开一本是贺喜，再打开一本还是恭贺！没有一章是刑名公文。嘉庆皇帝想了想，把常永贵等一干太监叫过来，让他们把这些奏折归归类,挑出来公事的折子留下看。几个太监弄了半天，把养心殿里堆积如山的奏折翻了一个遍。一本干正事的折子也没有！要说嘉庆皇帝还是不错的，他首先自我检讨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好大喜功了呢？马上发出一道圣旨，明令禁止再上这些贺喜的折子。 第二天早朝，嘉庆皇帝升坐乾清宫。百官朝贺，三呼万岁。太监高喊“皇上有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朝堂之上竟然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军纪大臣戴衢亨递上来一份本章。嘉庆皇帝一听说的是山东直隶蝗灾的事。嘉庆比较满意，这还象话。等再问的时候，没有人奏本了。嘉庆皇帝在上面坐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看前辈的首席军机大臣董诰“董诰！” “臣在！”董诰赶紧上前一步，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呢？ “朕问你，今天怎么只有一份折子！朕什么时候规定春节不许上奏折了！” 绝无此事！”董诰嘴巴一张一合，下巴上的几绺白须也跟着上下抖动，董诰望着嘉庆帝那威严的面孔，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解释理由，忙叩首道：“这，这……万岁爷，可能众大臣见万岁爷日夜霄旰，难得有片刻休息，为感恩万岁，为照顾万岁爷的龙体康健，所以，各部才均没有具名上奏的章折，想是等待节日的气氛一过，今天毕竟是年后的第一次吗……大家准备得不够充分，所以……”董诰吞吐了半天。 “一派胡言！”嘉庆怒气冲冲地说道，制止了董诰的言语。旁边有那不开眼的傻子二百五，咦？皇上要本章！不过昨天皇上刚下了圣旨，要求不要上上恭贺的本章，所以刚才没那出来。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皇上还想要恭贺呢？ 刚刚进京的山东提督仙鹤龄就是这么想的，他太不识相了。这个傻子出班站立“奴才仙鹤龄有本！”嘉庆皇帝看了看他，态度变得和蔼起来“你念吧！” 仙鹤龄叩了个头，开始念。嘉庆皇帝以为他有什么大事呢，一听，折中写道：“……诞降重熙，承华少海。玉质龙姿，前星拱极。本支百也、派行东宫。”俨然皇长孙就是未来的皇太子降世，将要继承大统…… “放屁！！”嘉庆皇帝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吓得仙鹤龄把奏折都掉了。嘉庆皇帝走下下龙廷，走到仙鹤龄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糊涂！朕什么时候说要立绵宁太子了！朕什么时候说要立皇太孙了？？？你知道不知道祖宗秘密立储的家法？混蛋！你们这种人，吃着朝廷的俸禄，每天想的是溜须拍马！不给朝廷办正事！”嘉庆又一指朝廷上所有的官员“今天竟然只有一本！这么大的国家只有一本！这正常么？恩？？？？” 朝廷上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领侍卫内大臣禧恩站在朝臣之中，不由自主的看了一样英和。 英和也在看他。 这面已经有人把仙鹤龄拖出去了。嘉庆皇帝回到龙座上，头一仰，直喘粗气。大清朝，真是积重难返了！皇帝沉重的吐出几个字“退朝！”众臣三呼万岁。 回到养心殿，嘉庆皇帝还在生气。吩咐大太监常永贵把屋子里贺喜的折子都找出来，统统扔掉。屋子里顿时有点空荡荡的。军机处连忙把新到的办公折子送来一部分，嘉庆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不一会，有人来报，前江西巡抚，现闽浙总督李月鸟告老还乡，最后一次来拜见皇上。这个李月鸟每次来朝总是身穿缀着补丁的朝服，一把花白的长须弄得乱蓬蓬的，衣服脏得似乎几个月都没有洗过。一副典型的寒酸相，给人的外表印象就是天底下就他一个清官了。嘉庆皇帝连忙吩咐召见。 过一会，这个老头走进来了。这老头实在太老了，走路都乱晃。嘉庆皇帝问了他几句，安慰一番，还赏给他一千两银子养老。嘉庆认为李月鸟是难得的清官。五年前年修缮长江堤防，朝廷发下去八百多万两白银，照例要是下面的官员暗自贪一点，也没什么要紧。但是据下面的反应和李月鸟这个装扮看起来，他绝对没收！所以嘉庆对他印象不错，态度也很非常和蔼。这老头叩谢天恩，回家养老去了。 李月鸟走了，嘉庆皇帝不由得感慨了一番。朝廷太腐败了，像李月鸟这样的清官，太少了。自己是不是应该效仿先帝，下大决心杀一杀呢？ 这样犹豫着，嘉庆接着看本章，这一看不要紧！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直隶总督报告今年黄河大堤七处决口，几个省的巡抚联合上折子要求朝廷发银子修河堤。七处决口！仔细一算，竟然需要一千四百万两白银！ 一千四百万两！朝廷年收入的四分之一还多。 修还是不修！嘉庆皇帝咬了咬牙，提起笔来写了一个字“准！” 一千四百万两银子，没了。 皇帝这个心疼，财政紧张啊！嘉庆坐不住了，在养心殿的院子直转圈，他又想想，治国安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叹了口气，回到屋子里打开下一张奏折。 这封奏折是户部上的折子，是户部的弹劾的折子，户部侍郎写的。嘉庆不看则可，看完了浑身颤抖。折子里参的，竟然是自己刚刚召见的江西巡抚李月鸟。这份折子参他贪污受贿无法无天，当年朝廷发下去的八百万两治河银子，他一个人就贪了一百万两！整个长江地区的督抚全都有份，实际上用于治河的经费，不到五十万两。 嘉庆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是谁在撒谎？ 他找到写折子人的名字：户部侍郎王鼎。 嘉庆皇帝马上喊了起来，敲着桌子大喊，简直有些发疯了。 “常永贵！常永贵！宣！宣户部侍郎王鼎！！快点！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