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 主奴不分订澶渊

    澶州城外有一口湖泊，名为“澶渊”，故址在今河南濮阳市西。春秋时期，地属卫国。公元前553年，晋齐等诸侯在此结盟。而这个地方，将再次载入史册。

    辽军南下，宋真宗原本就没有抵抗的决心，若非寇准力劝他御驾亲征，只怕宋朝早已南渡，偏安江南了。也好在有了寇准这样的贤相，宋室南渡的历史进程才得以大大地延后。

    宋真宗率军起行的时候，他就做了第二手准备，派遣议和使节曹利用前往辽国军营。

    就在宋真宗驻扎在澶州南城的时候，宋军跟辽军作战处处获胜，已然掌握了战场主动权。辽国萧太后提出议和，宋真宗简直巴不得以，谈判立即开始。

    辽国要宋朝归还后周世宗柴荣北伐夺得的“关南之地”。关南之地原属中原，岂有“归还”之理？宋真宗也不想自己落下骂名，成为千古罪人，拒绝了辽国的“还地”要求，许诺可以每年给辽国一些银两、绢布，至于数量，可以商榷。

    曹利用便在宋辽之间来回奔波，促使和谈。

    宋辽经过几番周折，最终按照宋朝的条件达成了协议，剩下的问题就是每年给辽国银娟的数量了。

    曹利用这次临行前，进见宋真宗，问及银娟数量一事，宋真宗道：“迫不得已，一百万也可！”

    曹利用窃喜不已，心道：“这个数量，辽国岂有不受之理？看来，立功就在眼下。”当下拜辞宋真宗，心花怒放地走出行宫。

    正当曹利用喜上眉梢之际，只听身后传来声音，说道：“曹大人，请留步！”

    曹利用停步回看，不是别人，正是宰相寇准。

    曹利用急忙反身迎上，恭敬地道：“寇相有何吩咐？”

    寇准道：“曹大人此次前去敌营和谈，肩上责任重大，我特来叮嘱曹大人几句话。”

    曹利用暗观寇准神色，见他双眉紧锁，当下说道：“为了朝廷，下官必定鞠躬尽瘁。”

    寇准道：“如此甚好！曹大人一片忠心，我自当禀明圣上。但不知曹大人此去，将答应辽国每年送上多少银娟呢？”

    曹利用道：“只凭圣上旨意行事！”

    寇准摇了摇头，伸出右手，将三根手指竖在曹利用眼前，森然说道：“仅此而已！”

    曹利用心中一凛，讶道：“寇相此举是何用意？”

    寇准道：“虽然有圣上的旨意，但你去交涉，其中大可周旋。你最多答应辽国银娟三十万。超过这个数目，我便会砍你的头！”

    曹利用额上冷汗潸然而下，正要回话，又听寇准道：“曹大人大可不必忧心，你只需奋勇而往。谈判的时候，如果辽国心怀不满，你大可向他们明言，就说我大宋将士士气正壮，和谈不成，那就提兵相见。”

    曹利用支吾道：“下官如果这么说，只怕…只怕辽国人…当场就要…就要将下官杀了。”

    寇准道：“曹大人数度进入辽国军营，难道还不懂得辽国人的心理吗？他们眼下与我军作战，处处败北，压根就没有胆气再战。”跟着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咱们本该乘胜出兵，收复失地。可惜朝廷分不清形势，答应他们议和。总之，曹大人此去只要拿出勇气，在气势上更压他们一下，他们便会适可而止。”他本想说宋真宗分不清形势，毕竟不好当人之面直斥皇帝之非，只好用朝廷指代。

    “但凭寇相的吩咐行事！”曹利用道：“下官此行，必定不辱使命。”他也深觉寇准言之有理，答应了寇准的要求。

    公元1004年十二月，宋辽双方订立了合约，如下：

    一、辽宋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二、以“白沟河”为国界，双方撤兵。辽归还宋遂城及瀛、莫二州。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收容。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三、宋方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在雄州交割。四、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这就是历史上的“澶渊之盟”。

    这个盟约，是在宋朝对辽国的军事处于有利地位的背景下订立的。当时，宋军给辽军以有力的反击，使得辽朝统治者意识到宋军和中原地区的人民远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易于欺负，辽国对中原产生了忌惮心理。可惜宋真宗实在太过懦弱，非但没有收复失地的雄心壮志，还迫不及待地跟辽国签订合约，向辽国岁贡，说他“丧权辱国”也不为过。

    当然，事情都有两面性，自从澶渊结盟之后，宋辽边境干戈息止，贸易繁荣，人民生活安定。

    从积极抗敌，到澶渊结盟，宰相寇准功冠朝臣，朝野上下有目共睹，就连宋真宗也对寇准十分敬重。然而，这样一个令人敬佩的宰相，却引起了妥协派官僚的嫉恨。因此，不公的命运正在等待着寇准。

    王若钦，这个曾被寇准斥为“最可斩首”的妥协派首领，对寇准更是恨之入髓，积极地将阴谋指向了寇准。

    宋真宗回到京城，一次退潮之后，王若钦对宋真宗说：“陛下敬重寇准，是因为他对国家有功吗？”

    宋真宗点头称是。

    “微臣想不到陛下会有这样的想法。”王若钦说道：“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反而认为口哦准有功。”

    宋真宗闻言，先是一愣，问王若钦为何这么说。

    只听王若钦说道：“《春秋》一书都将城下之盟当作一件耻辱。澶渊之盟实际上就是城下之盟，陛下不以为耻吗？”

    宋真宗脸色陡变，喝道：“胡言乱语！”

    王若钦见宋真宗不高兴，话锋又转，说道：“陛下知道赌博罢！那些赌徒在钱要输光的时候，就会尽其所有去押注，输赢在此一着，这就叫‘孤注一掷’。在微臣看来，陛下在澶州时不过就是寇准的‘孤注’罢了。他向立功，竟不惜让陛下以金贵之躯涉险，其心可谓歹毒！”

    宋真宗越听越不是滋味，越不是滋味越犯糊涂，心中居然信了王若钦的话，对寇准逐渐冷淡起来。

    寇准身居宰相，选拔人才不讲门第，喜欢提携出身贫寒而且具有真才的人。当时的御史台是专门批判朝政得失的机构，一旦御史台的官员有缺额时，他就让平时具有批评精神的人去担任。这样一来，寇准越发成为王若钦等人眼中钉、rou中刺。

    在王若钦等人的攻击下，景德三年（公元1006年）二月，寇准被罢免去相职，贬到陕州去作知州。即便是这样，寇准仍然没有摆脱毒手，还会有更大的阴谋指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