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皇室恩怨自相煎

    赵德昭见崔翰赞神色怪异，心中疑惑，面不改色。潘美疾奔过来，朝崔翰赞点了点头，崔翰赞会意，猛地双膝跪地，向赵德昭磕头，说道：“三军无主，强敌在前，末将等愿策郡王为主，以定军心，再图退敌。”

    赵德昭冷冷地看着崔翰赞，既不回话，也不令他起来。

    潘美怔了一怔，也即跪地，抱拳说道：“郡王向来仁义，我等愿生死相随。”

    赵德昭转过身去，说道：“你们起来罢！此事至此当尽，如若传将出去，咱们全都性命不保。”

    崔翰赞、潘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赵德昭的心意，不禁心生惶恐。

    赵德昭又道：“你们倒也不必害怕，大家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也就是了！”

    却在这时，涿州城中来人了，报说太宗日前已回到城中，命前线将士速速回防涿州城。

    原来，昨日夜里，赵德昭、潘美等率军突围，由于战斗太过激烈，以致赵光义腿上中了两箭，还与诸将散失了。赵光义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走了不知道多少路，找到一家农户，坐着农户的牛车绕过涿州城直奔金屯台。到了金屯台，他见大军还没达到，便派人返回打探，这才知道大军正在涿州城外与辽军对峙，他才决定返回涿州。

    赵光义回到涿州城，心想自己与军队散失，大军在外，恐生事端，于是急忙派人来传召班师。

    赵德昭、潘美等得到班师命令，只得领军回城。

    为了防备辽国大军乘胜南下，赵光义命定武节度使孟玄喆屯兵定州，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屯兵关南，彰德节度使李汉琼屯兵镇州，以上三处军队由云州观察使刘廷翰统一指挥调度。

    安排妥善之后，赵光义带领禁军自金台屯南返，走了二十来天，回到了都城开封。

    难返途中，崔翰赞向赵光义密保，说潘美曾在涿州城外想要联合诸将策立武功郡王为帝，赵光义暗暗记在心中，并未发作。

    回到京城之后，因为此次北伐失败，赵光义对诸将领大施惩罚。这些将领本来先是在平定北汉时立了功，奖赏没有得到，心里很不舒服。再者，太宗赵光义不顾他们的反对，一意孤行，非要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北伐契丹，如今失败了，罪责都让他们承担，人人心里说不出的憋屈。但是，皇帝陛下正在气头上，谁敢有异议？罚就罚罢，总比掉脑袋强。

    也有不怕掉脑袋的，此人正是武功郡王赵德昭。

    赵德昭站出来说：“陛下，赏罚应当分明。诸将在太原立功，就该奖赏。至于北伐失败，自该惩罚。有罚无赏，有失公允。”

    太宗看着赵德昭，久久不言。过了好一阵，方才说道：“等你自己当了皇帝，再奖赏诸位将领也不迟。”

    赵德昭无言以对，回到府中，回味太宗的话，越想越不是滋味，竟而拔剑自刎，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

    据史书记载，太宗听见德昭自刎身亡的消息非常惊悔，跑去抱着亲侄儿的尸身大哭，说道：“痴儿何邪至此？”等于是说“我不过是说了句气话，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赵德昭能想开才怪呢！叔叔那句话分明是说自己要谋反哩，皇位本来是自己父亲的，不明不白落在叔叔手里不说，如今叔叔正疑心自己要谋反，这是多么尴尬的处境？

    我认为太宗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德昭死后，他到底有没有跑去抱着尸身痛哭也值得怀疑。就算有，也逃不脱作秀的嫌疑。

    赵德昭去世两年后，他的弟弟赵德芳也因病死去。“因病”是史书上说的，可能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回到高粱河战役，其失败的结果，太宗也应该自我反省。他如果够男人，就该主动担当责任，而不是将罪责都怪到将领头上。大不了，咱们重振旗鼓，养精蓄锐，以待时机，也就是了。

    赵光义将战败的责任怪到将领头上，降级的降级，贬谪的贬谪，反正自己是一国之君，总要有“替罪羔羊”。反观辽国，人家虽然取得了胜利，倒是赏罚分明得很。南京守将韩德让、耶律学古能够在危急中稳定军心，守卫城池，都得到了褒奖。耶律沙虽然在此战中来了攻，但是之前在“白马岭”吃了败仗，功过相抵，不奖不惩……

    回顾过往，自太祖赵匡义建立大宋以来，每次征战，近乎无往不利。太宗接过太祖的皇权，平定北汉，也算有作为了。只可惜他建功之心太切，在没有精心准备的情况下，意气用事，贸然北伐，惨败高粱河，正真意义上的首次与契丹交兵便败下阵来，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傲气荡然无存，真真是豪气冲天地去，结果铩羽而归。不光如此，宋军的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对契丹铁骑不免心生畏惧，这为今后的宋辽之争产生了不良影响，以致后来不得不定下“澶渊之盟”。

    崔翰赞告知赵光义诸将领曾在涿州城外欲立赵德昭，此事一直压在他心头，如今赵德昭虽然自杀了，但赵光义深深感觉到内部已经出现危机，一时间无心再图北伐之事，将“燕云十六州”抛到了脑后，开始留意内部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