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死只在一线间
开封皇宫里，年仅七岁的柴宗训坐在龙椅上，神情木然，目光呆滞。 这张金光灿然的椅子，柴宗训已坐过一段时间了，但他仍然不知道坐在上面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他只觉这椅子太高，坐在上面，脚不能触地，极不舒服。 大殿里站立着以范质、王溥、魏仁浦为首的文武官员。他们正在商讨新的一年继续沿用先帝年号的大事。 柴宗训看着他们讨论，渐而起了争执，他仍是茫不知措，心想：“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吵架有什么好玩。还不如带我去放烟花，那可有趣得多！” 官员们正争论之际，只听大殿外有人道：“启奏陛下，微臣有要事上奏。” 官员们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高高在上的柴宗训，但见他正呵欠连连，范质忙道：“陛下，韩大人因病未能上朝，此刻却欲觐见，想必是有要事启奏。”他知道门外传进来的是韩通的声音。 柴宗训伸指按住了口，他也不愿众官员看见自己打呵欠的样子，范宰相的话，他也听懂了，转朝身边的太监点了点头。 大监朗声喊道：“皇上有旨，宣韩大人进殿。” 韩通疾步走进大殿，来到殿前，扑通跪下，道：“启奏陛下，今早城里传遍了‘只待双日现，天子…天子换点检的话’微臣虽是身……” 他话还没说完，官员们群情耸动，齐刷刷看向赵匡胤。 刹那之间，赵匡胤只觉天旋地转，似欲晕倒，扑通一声跪地，忙道：“陛下，微臣该死，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招来如此谣言。” 官员们已有三五人交头接耳，窃窃议论。 王溥跪地道：“陛下，赵将军跟随先帝南征北战，为我后周江山出生入死，忠勇有加，此等谣言，断不可轻信。” 范质跪地道：“陛下，所谓‘无风不起浪’，依微臣看来……” 便在这时，大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喊道：“启奏陛下，镇州、定州使者已到宫外，说有重大军情上奏。” “重大军情”四个字传入众人耳中，人人惊惧不已，便是宰相范质、王溥二人，未得柴宗训旨意，不约而同站起身来，齐口道：“请陛下快宣使者进宫。” 就在这转瞬之时，官员们的注意力便从赵匡胤身上转移开去，尽皆关注“军情大事”去了。 唯独赵区胤跪在地上，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他全然没将“重大军情”四个字听进耳中，他只担心皇上一句话，就把他拖出去砍了。 大殿里安静得出奇，官员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柴宗训坐在龙椅上，心道：“你们怎么不吵了？其实你们吵得越凶，我看着还有点意思。你们一个个傻站着，反倒无趣得很了。咦，跪着的那个人是谁？他怎么很害怕的样子？嘿，你们快看，他在发抖，有趣，有趣！” 官员们在惊惧交加中等来的“重大军情”不是别的，正是契丹军队联合北汉南下进犯，正准备攻打镇、定二州。 官员们又开始议论了，该派谁带兵去抵御呢？ 这时，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赵匡胤身上。 王溥道：“陛下，赵将军能征善战，对付契丹铁骑，对赵将军而言自是区区之事。至于谣言一事……” 范质忙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提那什么谣言。陛下，微臣也认为让赵将军领兵出征最为合适。” 几乎没有人反对二人的提议。 如此一来，赵匡胤再一次与死神擦肩。朝庭决定派他领兵出征，抵御契丹北汉联军，命他即刻回家辞行，火速返回，点兵领将即刻出发。 赵匡胤越想越怕，若非恰逢契丹北汉入侵，又或者使者晚来一步，自己的人头只怕己不在项上。 赵匡胤躲过一劫，心想：“本来生死由命，我一个人的死活并不打紧，就怕家人因我受累。” 回到家中，赵匡胤先向母亲辞行，急切中竞将谣言一事说了出来。还没等到母亲说话，只听一旁的meimei说道：“你是男子汉大大夫不是？遇到事间自己不去面对解决，却回家来惊吓女人么？” 赵匡胤闻言，脸上一阵红，暗叫惭愧。他忙不迭向母亲辞了行，正要出门，却听有人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赵匡胤向声音来处看去，但见一人站在檐下，神色紧张，正是二弟赵匡义。 赵匡胤道：“我有要事在身，特来向母亲辞行，此刻须赶回朝中。” 赵匡义却不说话，只招了招手，示意赵匡胤过去。 赵匡胤道：“有话快说！” 赵匡义仍是不语，再次招手。 赵匡胤只得走过去，不耐烦地说：“怎么一副鬼祟模样？” 赵匡义轻声道：“大伙都在等你。”说着轻轻推开了房门。 赵匡胤愕然道：“谁在等我？” 房门开时，只见屋中坐着两人，其中一人，赵匡胤自然认得，正是赵普。 另一人仙风道骨，颇有出尘之意，却不知是谁。 赵匡义拉起赵匡胤左袖，道：“咱们进去说话。” 跨进房间，赵匡义将门关上，指着那人道：“大哥，这位是苗训苗先生，深谙天文地理之学，虽是小弟的幕僚，小弟与他却也情同手足。” 赵匡胤见那人比自己年纪稍长，便道：“苗兄好！” 苗训霍然起身，凝视着赵匡胤，久久不语。 赵匡胤见他神情肃穆，不禁心中惊疑，却不说话，自往凳上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苗训终于开口说道：“小人今日能与将军近身相见，实乃三生有幸。” 赵匡胤道：“先生太过客气。先生既与舍弟情同手足，那咱们也是兄弟，今后自该多多亲近。” 苗训双眼一亮，似有暗藏不住的喜悦，说道：“将军气度非凡，果是暂屈池中。” 赵匡胤闻言，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急道：“你说什么？” 苗训不紧不急，说道：“小人说将军即将一飞冲天。” 他这话一出，赵匡胤只觉霹雳当头，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缓缓坐下。 只听赵匡义道：“大哥勿急，且听他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