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力争上游孙天官
对于李阁老心中的想法,朱常洛自然是洞若观火,但是他并不反感,反而愿意适当的遂了他的愿,所谓用人者,不外乎大棒甜枣两个办法,李阁老受够了大棒子,现在既然幡然醒悟,自然要给两个甜枣。 更何况,作为君上,一定要做到的就是赏罚分明,既然李廷机替他解决了麻烦,缓和了气氛,那么给他些好处是应该的,相反的,像方从哲那样犯了错的,哪怕是情有可原,也须得有所惩戒。 事实上,真正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朱常洛才发现,他越发喜欢真人了,无论是真小人还是真君子,都有该用的用处,反倒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却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最是坏事!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的想法?” 不过这些都扯远了,叹了口气,朱常洛继续开口问道。 国子监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他今天真正想要说的,只不过恰逢其会,方从哲提了起来,他便稍稍提前了些来做这些事情,但是今天的主题是肃清吏治,虽然李廷机等人都说了不少,但是终归是没有讲到朱常洛想要的点子上。 在场的大臣们都是老狐狸,又岂会看不出天子的神色变化,也自然知道是缘何而来,不过这个当口,他们却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言。 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天子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他们已经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可看这副样子,天子却是仍不满意…… 朱常洛心里有些失望,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想不到自己所要说的,而是在感叹大明的官场已经颓废到了如此地步。 明明他想要的话,是历朝历代都不会忽视的问题,但是偏偏到了如今,满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提起,无论是之前力主改革的王锡爵,还是主管吏部的孙丕扬,亦或是像李廷机他们这些普通的朝臣,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一点。 摇了摇头,朱常洛的眼神在在场每个人的身上扫过,脸上失望的神色越发的浓厚,最终还是要自己亲自来说吗? “陛下,臣有话说!” 就在朱常洛差点就要放弃的时候,殿中却是响起了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众人瞩目望去,却见是先前一直支支吾吾不肯发表意见的吏部孙天官! “孙爱卿有何想法?” 朱常洛也是有些诧异,他虽然没跟这位孙尚书打过太深的交道,可好歹在东宫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对于朝中有分量的大臣心中都大致有底,这位孙尚书一向奉行的是以和为贵的原则,说白了就是不掺和事儿。 若不是这次自己下狠心逼了他一把,孙尚书未必会有现在这般积极,可要说主动站出来承担事儿,却是让朱常洛有些意外。 不过话虽如此,朱常洛心中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到底是执掌吏部的天官,说不定他真的注意到了些什么呢? 眼瞧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天子的眼中也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孙尚书掌心冒汗,咬了咬牙,开口道。 “回禀陛下,老臣以为,我朝吏治不清,除元辅奏疏中所言之事,还有则是贿赂成风!此为吏治积弊,若不能除,吏治则难以肃清!” 声音平稳,但是细听上去,却带有一丝丝紧张,这对于像孙天官这样久经官场的老人来说,已经是很罕见的现象了, 事实上,孙天官也不知道,为何新天子会带给他如此大的压力,或许是因为这位新天子反手之间便将自己制得动弹不得,有或许是因为新天子最近的朝中的种种手段,已经彻底折服了他,总之,孙天官知道,如果以后要在朝中继续混下去,那么得到新天子的青眼,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毫无疑问的是,今天就是一个好机会! 虽然是因为事关吏治,所以天子才宣他入宫,但是事情还是不能只看表面的,天子若是真的要集思广益,那么和吏治有关的部门多了去了,别的不说,至少内阁大臣都应该到的。 但是今天天子只召了自己的心腹大臣和他这个吏部尚书。 其实已经是在表达亲近重视的意思了,但是反过来说,孙尚书和天子的关系还没有到心腹大臣的地步。
今天是因为讨论吏治,所以才得以列席,但是换个场合和事情,就未必有他的份了。 所以孙尚书一直在思索,天子想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不过有一点朱常洛没有料错的是,多年来的官场积弊,已经深厚到了,就连孙丕扬这个吏部尚书都会有意无意的忽略某些问题的程度。 但是所幸的是,孙天官在进宫之前,结下了一条善缘! 王安! 就在方才那一刻,他抬头望见天子的脸色隐含失望之外,还看到了天子背后的王安公公脸上,同样带着失望之色。 不过很明显的是,天子的失望是对着在场的所有大臣的,而王安的失望却是对着孙尚书一个人的。 察觉到这一点,孙天官心中诧异之下,脑子开始急速转动起来。 他和王安的交集不多,都算得上十分和平,有什么值得他露出这副表情的? 不过转瞬之间,孙天官便想到了进宫之前,王安公公犹豫良久,才悄悄对他说出的那番话。 当时他心思都放在叶李方三人同时被召见的消息上,却是忽略了当时王安的表情,现在仔细想来,当时王安一共给了他两个消息,后一个便是叶李方三人被召见的消息,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安显得很是从容,没什么犹豫的地方。 反倒是说前一个消息的时候,即便是地位如王安者,也小心翼翼,斟字酌句,只隐晦的说了两句,不敢多言,可惜自己当时却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当是自己即将被天子召见的当口,王安这个天子近侍跟他说的话,又岂会是废话? 一念至此,孙天官竭力从记忆当中翻出王安当时的话,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咱家自幼跟着皇爷,他老人家对底下人阔绰的很,可尤其不喜有人背着他老人家私相授受,天官大人可别犯了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