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淡淡的漩涡，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涨大。在东方红霞的掩映下，色彩斑斓，如丝如缕的缭绕在一大片绿林上空，越发凝重。 一个八九岁，略带婴儿肥的可爱小女孩，站在百丈巨木之上，结印双手，光芒闪烁。一只白鸢，突然挣脱光团，化作一道流光，飞入漩涡之内…… 百丈漩涡之下，残破茅屋之中，半扇门板之上，玖棣手心、脚心之间，一缕缕白色雾气喷吐。良久，雾凝成丝，纤若牛毛。慢慢地，一丝，两丝，三丝……每凝成一丝，都似针扎般疼痛，如蚊叮虫咬。少许痛苦还可以忍受，玖棣也不以为然。 然而，雾丝缕缕相合，痛感遽然升级，似铁钉刺穿手心脚心，剧痛之下，玖棣额头青筋暴起，汗透衣衫，身体抖若筛糠。丝丝相容也随之变成针头粗的一股，每成一股，都带着一道血剑飙射而出。 妈的，老子还以为上天厚爱，练此极尽人道的功法。没想到，之前的酣畅舒爽泰然若仙，而此时，却针针刺rou，次次锥心，即使地狱酷刑也不过如此。如此反复，就算再多的血也不够流。 强烈的痛楚折磨，让玖棣萌生强行终止运行功法的念头，可是，聪明如玖棣这般的聋哑神童，用脚后跟儿也能想到，如果真那样做的话，必然激起玄气暴乱，后果要多凄惨有多凄惨。立时，将此念头掐死腹中，钢牙锉咬，手脚剧颤，全身肌rou运劲于双手双脚，仍旧痛的五官移位扭成一团，欲爆欲裂的脑壳，更是嗡嗡作响。 坚持！坚持！在坚持！ 三十…… 五十…… 七十…… 金关锁玉，开xue辟脉。不是开拓存储玄灵之气的空间吗怎么会透体而出？老神棍竟然诓我……痛刺之下，玖棣的身躯，无法保持平衡，前仰后合，摇摇欲坠。汗水如流却冲不淡满地血水。以至血流成河，血雾升腾…… 八十…… 九十…… 玖棣再也难守住灵台空明，意识无力的陷入模糊。全身紧绷的肌rou筋骨之力，爆发出超越五千斤巨力，死命的挤压着双掌与双脚，却依旧被一股股迸发的玄灵之气产生的排斥之力，一点一点的分开，直到尺许。 九十九…… 一百…… “嘭！”一声闷响，玖棣全身衣衫炸成痱粉，残屋轰塌。玖棣软若无骨的身躯，萎靡躺倒，人事不知。上空，那百丈漩涡不但没有消散，反而似极有灵智般，急速俯冲而下，化作一道龙卷，一股脑的钻进玖棣身体，穿过百汇，径直灌入劳宫与涌泉之中。 如果有人在身边就会惊奇发现，玖棣手心脚心的伤口，渗出点点盈盈***将沾满鲜血的双手双脚完全包裹。十几个呼吸之后，**消失，居然连带着血迹也点滴不见，手心脚心更是嫩白如新生。 与此同时，坐在巨木枝干上的小姑娘，闷哼一声，睁开双眼。恨恨地道：“竟然连我的白尾鸢也吞噬了？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修者，能引动这样的天地之气巨变？那漩涡中不但有玄气、灵气，还有元气、罡气、煞气等多种天地之气。如此驳杂而庞大，竟然还尽数纳入体内。难道是他？” 一阵眩晕，让小女孩不得不收摄心神闭目调息。刚才那只白尾鸢中留存着她的一丝灵魂之力。本想探查虚实，却不曾想连人影还没看清，就被漩涡霸道的卷走。灵魂缺失，对灵修来说，可是大忌，不过好在那道灵魂之力微弱之极，只引起轻度不适，否则，就要花上一年半载才能修得回来。 孟涛和小七，被一声爆响惊动而来，看到一丝不挂的玖棣，小七满脸羞红的杵在原地。孟涛脱下自己的青衫，盖住玖棣身体上，查看起来。不久看向小七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虚弱。” “昨晚我只顾着练气，并没有留意这边有什么动静。不过，好像天地气息突然变得浓郁了许多。我想我随时都可以炼化外物，随时可以突破到中期了。”小七认真的回忆道。 “哦，这么说，昨晚的那团气旋，是玖棣搞出来的？”孟涛的声音很小，本以为是某位前辈，路经此地碰巧临时突破，没有敢出来查看。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后悔。 “啊——”玖棣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晃晃沉重的脑袋，爬起身来。第一时间看自己的掌心脚心，痛感全无，相反，骨rou筋膜中似折服一头猛兽般鼓胀，欲破体而出，一身神力大有不发不快之感意。 刚要舒展舒展筋骨，猛然发现自己被一大一小四只眼睛，用怪怪的眼神盯得死死的，心里有些发毛的问道：“这……你们怎么了这是？” “昨晚你干什么了？竟然把房子都拆了？”小七不顾孟涛的阻拦，咄咄逼人的问道。 经小七一问，玖棣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片碎木之中，周围更是一片狼藉。抬头一看晴空朗朗，屋顶连根蒿草也没有剩下，整个消失不见。回想起昨天那从天堂般的待遇到地狱式的折磨经历，霎时惊出一身冷汗，吞了一大口唾沫，努力定了定神道：“昨晚——修炼啊。” 小七瞪起大眼，捏着拳头就要上前逼供一翻，被孟涛一把拽住，抢着说道：“既然没事了，那就去东厢房好好休息吧。”说完拉着极不情愿的小七离开了。 “二哥，他明明说谎，你怎么还相信他？”走到院中，小七甩开孟涛的手急道。 “知道你还问？”孟涛犀利的眼神似洞悉小七的每个念头，接着问道：“你觉得人家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孟涛看着一脸茫然的小七，叹口气道：“你也不想想，一个十岁孩童，孤身出现在这荒山野岭里。那些你我都不认识的灵材、草药，还有我们闻所未闻的太极推手，拨筋正骨手。难道你觉得这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孟涛一连串的反问，让小七无言以对，火气渐消。 “那能怎么样？就算他有再大的背景，再厉害的出身，还不是被我们救了，不然早就被野兽吃了。”小七愤愤的抢白道。 “是你伤人在先。可是人家对我们没有恶意，还帮我们救大哥的命，我们应该感激人家才对。又何必打听人家的私秘，枉做小人呢？好奇总要有个限度，否则会适得其反。”孟涛意味深长的解释道。 玖棣躲在门后，两人对话尽落耳中，直到两人离去，内心才稍微平定下来。玖棣没有说出实情，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而且自己并没有经历含气，就引气入体。与孟涛所说的修炼程序完全不同。说出来也解释不清楚。所以，玖棣觉得还是不说得好。 含气，只是力士与淬体之间的过度阶段。当达到力士六层时，便可以以力化气，这股气是骨rou筋膜中生成，故称内气。而达到力士十层时，力量万斤。内气愈发凝实，rou身更加强悍，才可承受引外界之气入体，进入淬体境界。这也是武修为确保rou身能够承受的了天地之气的保险手段。显然玖棣却并没有这个经历。因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东厢房，玖棣盘坐床上，意沉入体，内视起来。翠绿的筋骨，生机勃勃，肌rou在松弛中，缓缓蠕动，这是运劲越发熟练地标志。经脉密密麻麻，极为粗壮。拳头大的心脏，沉重而有力地跳动着。到处充斥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巡视一圈之后，确定九处要**的玄气平静安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玖棣才放下心来，翻来覆去的看着手心脚心，却怎么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种种疑惑萦绕心头，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次引气入体，开xue僻脉竟然又将rou身淬炼了一番，力量恐怕要突破六千斤了。可是那九处要xue，似乎小了点，只有几平方大的空间，也存储不了多少玄气。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辟九个出来，还要凝聚玄珠这么麻烦。哎！算了，还是先救人要紧。 今天，是大哥最后一次侵泡药液了。玖棣走出房间，太阳已经爬得老高，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算算时间，大哥也该侵泡两个时辰有余了。于是玖棣向后院走去。 孟涛与小七，早就在大鼎旁边守候着。见玖棣出现，双双迎上来。 看着孟涛期待而又忐忑的眼神，内心极为焦躁不安。又看看小七满脸激动而又多了一份不信任的神色。玖棣歉意的笑道：“二哥，七哥，昨晚引气入体，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却让我的肌rou更加凝实，对力量的掌控更自如了些。我想待会儿拨筋正骨，也会多上几分把握。” “引气入体？”玖棣没来由的丢出一句，无疑似一枚重磅炸弹，将二人顿时砸晕了。愣愣的对视一眼后，眼神再也无法离开玖棣的身上。 玖棣走到一根三叉树枝旁，沉腰立马卯足了劲儿，一掌拍下，腰粗的两根树叉，没入地下，只留一根被掏空的枝干，似本就从地上斜斜生长出来般。顶端还分出两个树杈，这就是玖棣所说的“特殊的床”。 “二哥，七哥。从现在起，我不停手，就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见二人点头，玖棣转身，忽然又转回来道：“哦，对了二哥，拨筋正骨之后，大哥可能还要昏迷几天，甚至十几天。我已经将那些强筋壮骨的药材，重新配置，包好了。从小包开始三天服用一包。我想用不了三个月，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玖棣的话，就像是天降圣光，让两个人激动的不能自已。孟涛更是浑身不住的颤抖，热泪盈眶。 玖棣不是有意夸口，而是想让他们高兴起来。毕竟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能遇到这么善良，特别是这对异性兄弟如此重情谊，而感动心暖。而且待自己不薄。于情于理于医，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玖棣看着昏迷的孟浪，正色道：“大哥！经历过这次痛苦，你就可以开始崭新的人生。不过，虽然我加了些麻醉草，可拨筋正骨之痛，不亚于抽筋碎骨。所以，你要挺住。” 无知无觉的孟浪，似乎听到了玖棣的话，眼皮微微动了动，却始终无力睁开，复又气若游丝的陷入沉静。 玖棣挽起双袖，伸手一抄，将孟浪抱了出来，仰面轻放到斜木凹槽中。抬起孟浪左臂，双手十指陡然加速，自肩头而下戳、点、捏、搓、柔、拨、擀、拍、压。这是就地从老中医赵无极哪里雪来的拨筋正骨九截法。为节省时间和力气，玖棣直接施展了无影手，八手其下。一时间臂影纷飞，指落如雨。 嘎嘣嘎嘣，闷响连片。孟浪左臂，时而拧麻花，时而弯转成圆，由肩至指，无一处不被戳点揉捏，随着玖棣双手一斗，一抵，将左臂重新接好。左臂还未落下，玖棣已经再次八臂同施，落在右臂之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的极快，同样修炼无影手的孟涛和小七，却满眼的敬佩与痴迷。尽管他们修炼无影手纯熟无比，换做他们施展拨筋正骨手。绝对做不到如此游刃有余。 “原来，这小子将太极和无影手真的融合到一起了。而且是为了大哥。真是太不可思议啊。”孟涛呐呐吃惊地同时，内心也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治好了孟浪，他愿意付出一切。即便为卑为奴在所不惜。 小七更是疑惑多于震惊，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玖棣用的分化八影，不但速度之快，自己拍马不及。而且，运用娴熟圆润，丝毫没有拖沓之感，就像奔流倾瀑，势如破竹。这前后也就不到一个月得时间而已。自己可是练了整整五年。 就在两人的敬佩和疑惑中，一道娇小的身影，轻踏乱石杂草掩埋的一方石台上，轻飘飘的落在前院与后院的残垣上，静静地注视着三人。 来人正是被漩涡引领而来的幺妹。自从跟丢了玖棣，幺妹便森林里摸索了数日，好不容易在一个树洞中，发现了玖棣残留的气息，才又追了上来。不曾想却遭到灵气漩涡的暗算。 “咦？好浓的药香。”院中左侧一排木架上，摆着满满的，可惜都是些不入流的凡草俗药，色泽暗淡，灵韵不显，丝毫入不了幺妹的眼。反而正中一堆篝火之上，架着一口巨大鼎炉，鼎口云蒸雾绕，通体锈迹斑斑，到是平添一分古韵。 “凡火炼丹？什么人竟如此异想天开？简直可笑至极。”幺妹轻蔑的目光迅速搜寻，无视直愣愣的两人，落在那少年背影上。 玖棣八臂挥舞，残影连绵，十指化百，疾风骤雨般点戳，留下一串串深坑，连成道道痕印，掌臂搓柔捏拍，将经脉一一疏理顺畅。当然人体经脉何止万千，细小地经脉繁多冗杂，根本无法做到完全理顺。所以玖棣主要的对象，便是那些粗状地经脉，细小地完全可等到身体恢复之后，自行修整。 两条手臂，已经用去一刻钟时间，而两条腿却用去三刻钟，只剩下脖颈与躯干。孟浪脱离药液之后一个时辰内，身体仍然会保持温热，筋骨也是处于最柔软的时期，所以玖棣要在一个时辰内完成拨筋正骨。否则，温度下降会让筋骨柔韧度下降，一个不好，就会筋断骨折。 玖棣双手抓住孟浪双脚，将rou筋驳正。隨之，顺由双腿经脉循隙而上，八臂百指覆盖于胸腹，搓柔擀压。而后双脚一蹬，倒翻而起，立于孟浪头顶，双臂在其腋下一抄，孟浪如咸鱼翻身般挂在两根半截断枝上。露出宽阔而廋弱的脊背。 “哼！原来是你？”站在墙头之上的玄妹突然见到少年真容，怒气顿生，小脚一跺，身形似箭矢激射而出，右手一柄紫青短剑雷芒吞吐，直指玖棣。 “登徒子！还我魂晶！”一声娇叱，如春雷乍响。同时，一颗淡紫雷球，爆射而出。雷球太过迅猛，而且本来不过二十丈的距离，转瞬即至。孟涛与小七被喝声惊醒，却来不及反应拦截雷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雷球划过眼前，心急如焚。 “糟糕！”玖棣听到喝声，便认出来人身份。心知不妙，可无法分神。无奈之下，跳转身形，以后背遮挡住孟浪，全身肌rou凹凸起伏，运劲全开。 “嘭”“噗”玖棣一个踉跄，靠支撑着巨木稳住身形，一口鲜血脱口而出。同时背后火辣辣的灼痛传遍全身。此时不用看，玖棣也知道自己硬挨雷球一击，后背已是焦糊一片。 “二哥，挡住她。”玖棣强忍炙烤之痛，沉声道。运劲虽然将雷力卸掉大部分。但还是震伤了內腹。 孟涛未能拦下雷球，早就羞愧难当，不等玖棣吩咐，已经跳到两人中间。百手齐出，铺天盖地。“哪来的黄毛丫头，给老子死去！”显然孟涛动了真怒。 幺妹被数百手影逼落，不退反进，一道雷光罩子，将其护在其中。每道手影在接触到光罩时，都会被一道雷光击散，啪啪直响。 “以为有淬体巅峰武修撑腰，就能拦住我？今天不还我魂晶，休想离开。”短剑脱手飘悬头顶，手印闪烁，顿时，半空阴云密布天地昏暗，阴云之中更是雷光弥漫，突兀的数百雷球自虚空凝现。 “灵修？雷灵护体！”孟涛惊见天地异变，着实吓了一跳。一语道破对方身份，可数百雷球威力不小，若是尽数落下，恐怕四人难以保全。急道：“小七，过来！”说完便向玖棣靠拢。无影手更是火力全开，漫天密密麻麻的掌影，将方圆十丈封锁的严严实实，毫无缝隙。 无影手本来就是虚多实少，重守不重攻的化影武技。直到此时，孟涛才意识到玖棣融合功法，是多么的英明啊。可惜临时抱佛脚，也于事无补。无奈，尽量将自己的防御开启道最大，以卫四人周全。一时间，雷球，掌影不断抵消，势均力敌的僵持起来。 雷球铺天盖地，笼罩一方天地，气势恢宏。可是无论多急促，多猛烈，依旧突破不了孟涛不断叠加的掌影。反而掌影所及的空间正在一点点的扩张。大有百影欲摘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