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七绝衕
两人走门去，看见寺里小妖个个背着包裹，惊慌惶恐，正要夺门逃命。 孙悟空晃着金箍棒冲过去，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把六七百个小妖全都打死，现了原身，都是些树精兽怪。 弥勒佛祖只是一脸笑呵呵，没有阻止。 两人来到大殿里，弥勒佛祖把碎金片收攒到一起，吹口气，念声咒语，碎金片又变成了完完整整的一副金铙。 弥勒佛祖收了金铙，驾祥云回转极乐世界去了。 孙悟空转到后面，找到唐僧、猪八戒、沙和尚，把他们三个都解下来。 猪八戒被吊了几日，饿得慌了，下了地来，二话不说，也不谢孙悟空，就虾着腰，跑到厨房里寻饭吃去了。 此时已经是午后，黄眉大王先前正做好了午饭，被孙悟空挑战，还没来得及吃，就出去打架去了。 猪八戒找到了饭，两手并用，嘴巴大张，哗哗几口就吃了半锅，抹一抹嘴，还剩下两钵头饭，拿出给唐僧和沙和尚。 他两人也实在是饿了，各吃了两碗，这才来感谢孙悟空，问他降妖的事情。 孙悟空把先请龟蛇，再借太子，又得弥勒佛祖下来收妖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唐僧听了，向着天空感激不尽地礼拜。 礼拜完，又来问孙悟空：“徒弟，这些神圣，困在哪里？” “昨天日值功曹对老孙说，都在地窖里面。”孙悟空回答了唐僧，又对猪八戒道，“八戒，我和你去救他们。” 猪八戒吃了饭，精神抖擞，寻到了钉钯，和孙悟空来到后面，打开地窖，给众神解了绳子，都请了出来，来到珍楼里。 唐僧披了袈裟，向他们一一拜谢。 众人谈了会话，孙悟空送五龙二将回武当山，送小张太子与四将回蠙城，送二十八宿归天界，发放揭谛伽蓝各司其职。 送完众神，唐僧师徒又在里面住了半天，喂饱了白马，收拾好行囊，到第二天早上才起程。 临行前，又放了一把火，把珍楼、宝座、高阁、讲堂，全都烧为灰烬。 四人一马，往西而去，身后是变为了黑色废墟的小雷音寺。 而大雷音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这一走，又走了个多月，春天渐去，夏日来临，处处草木青青，繁花似锦。 “徒弟啊，天色晚了，往哪条路上求宿去？” 黄昏时节，唐僧勒住了马。 “师父放心，若是没有地方借宿，我们三个都有些本事，叫八戒割草，沙和尚砍树，老孙来做木匠，就在这路上搭个庵蓬，好歹也住得年把，急什么？”孙悟空心情不错，开起了玩笑。 “猴哥呀，这个地方，哪是个住场！满山都是虎豹犲狼，到处都有魑魅魍魉。白天都难走，黑夜里怎么敢住宿？”猪八戒来拆孙悟空的桥。 孙悟空笑道：“呆子！越来越不长进了！不是老孙吹牛，只要这条棒子在手里，就是塌下天来，也撑得住！” 正在说笑取乐间，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山庄。 孙悟空笑道：“好了！有住宿地方了！” “在哪里？”唐僧忙问。 孙悟空用手一指：“那树丛里不是有个人家？我们去借宿一晚，明早再走路。” 唐僧一看，果然是有人家，心里欢喜，打马一鞭，策马来到庄门外，翻下马来。 柴扉紧闭，唐僧伸手敲门，叫道：“有人吗？有人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一个老者，手拄藜杖，足踏蒲鞋，头顶乌巾，身穿素服，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人在大呼小叫？” 唐僧合掌当胸，躬身施礼道：“老施主，贫僧是东土差往西天取经的和尚。路过贵地，天晚了，特来尊府借宿一晚，万望方便方便。” 老者道：“和尚，你要西去？去不得啊！这里是小西天，若到大西天，路途很远。别说前路艰难，只是这个地方，就难过去啊。” “为什么难过？”唐僧忙问。 老者用手一指：“西去三十多里，有座七绝山，要过山，就要过一条稀柿衕。” “为什么叫七绝？”唐僧再问。 老者又道：“这山方圆有八百里，满山尽是柿子果。古人讲柿树有七绝：一益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枝叶肥大，故名七绝山。 “我这地方地广人稀，深山里，亘古以来，没人去过。每年的熟烂柿子落在路上，把一条夹石胡同路全都堆满。又被风吹雨打，日晒霜冻，夏天发霉，冬天冻脆，变成了一路污秽，像是稀屎一样，我们叫它作稀屎衕。 “西风一吹，就有一股秽气吹来，虽然相隔三十里，也比淘茅坑还要恶臭。现在是初夏，吹东南风，所以还闻不到。” 唐僧听了，心里犯了愁。 孙悟空见了唐僧神色，忍不住大声对老者叫道：“你这老头，不通人情！我们大老远来借宿，你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吓人！若是你家没地方睡觉，我们在树下面蹲一蹲，也就过了今晚，何必这么啰嗦？” 老者本来是个健谈的人，见了孙悟空相貌丑陋，言语粗暴，忙住了口。 过了一会，又壮起胆，喝了一声，用藜杖指着孙悟空：“你这厮，孤拐脸，磕额头，塌鼻子，凹颉腮，毛眼睛，痨病鬼，不知高低，尖着个嘴，敢来冲撞我老人家！” 孙悟空怒道：“老头儿，你是有眼无珠！相法讲：形容古怪，石中有美玉之藏。你要是以貌取人，那就错了，我丑是丑，但有些本事！” 老者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本事？” 孙悟空得意笑道：“我武艺高强，神通广大，移星换斗，降妖除魔，无所不能！” 老者一听，盯着孙悟空看了半晌，脸上神色转怒为喜，躬着身子，请唐僧师徒进里面歇息。 四人牵着马，挑着担进去。这院落两边都围着荆棘荆刺，二层门是砖石垒的墙壁，盖着荆棘，再进里面才是三间瓦房。 进了房，老者搬来椅子请四人就坐，又叫上茶做饭。 不一会，摆出了许多面筋、豆腐、芋头、萝卜、白菜、辣椒、米饭、醋烧葵汤等等，师徒们饱餐了一顿。 猪八戒也终于又吃了一顿饱饭。 吃完，猪八戒拉过孙悟空悄悄问：“猴哥，这老头开始不肯留宿，现在又这么盛情招待，为什么？” 孙悟空道：“这个能值多少钱！到明天，他还要十果十菜地送我们呢！” 猪八戒道：“不怕羞！你那几句大话，哄得他一顿饭吃了，明天就要跑路，他又款待送你做什么？” 孙悟空道：“不要急，我自有个办法。” 天色渐渐黄昏，老者又叫人掌了灯来。 孙悟空躬身问道：“公公高姓？” 老者道：“姓李。” 孙悟空道：“贵地想必就是李家庄？” 老者道：“不是，这里叫做驼罗庄，共有五百多人家居住。都是其他姓氏，只有我姓李。” 孙悟空又道：“李施主，为何赐我们如此丰盛斋饭？” 老者听他说了这话，站起身来躬身道：“刚才听你说会捉妖怪，我这里就有个妖怪，要累烦你替我们捉拿，事成之后，自有重谢！” 孙悟空朝他拱手唱喏谢道：“多谢！承照顾了！” “你看他惹祸！听见说拿妖怪，就是他外公也不会这么亲热，预先就唱个喏！”猪八戒听说又要去捉什么妖怪，有些不情愿了。 孙悟空笑道：“八戒，你不知道，我唱个喏就是下了个定钱，他再不去请别人了。” 唐僧一听，责备道：“这猴子，凡事都要自作主张，若是妖怪神通广大，你拿他不住，可不是我出家人打诳语么？” 孙悟空陪笑道：“师父莫怪，等我再问问看。” 老者道：“还要问什么？” 孙悟空道：“你这贵处，地势清平，又有这么多人家居住，更不是个偏僻地方，怎么会有什么妖精，敢来你这高门大户？” 老者道：“实不瞒你说，我这里向来安宁。只是三年前，六月里，忽然一阵狂风刮起，天昏地暗。当时正是农忙时候，打麦的人在场上，插秧的人在田里，全都着了慌，还以为是天变了要下雨。 “谁知道狂风里有个妖精，所过之处，把人家放牧的牛马吃了，猪羊吃了，鸡鹅囫囵咽了，遇着了人，也是活吞下去了。 “自从那次以后，这两年常常前来伤人。长老啊，你若是真有手段，能捉拿了他，还我们安宁，我们一定重重酬谢，决不敢轻慢。” “这个有些难拿啊。”孙悟空若有所思。 “是啊！难拿！真是难拿！我们是行脚僧，借宿一晚，明天就走路，拿什么妖精！” 猪八戒不想去起事端费周折，听孙悟空说难拿，赶紧接话。 “原来你们是骗饭吃的和尚！刚才还夸海口，说会移星换斗，降妖除魔，吃了饭，就推却说难拿了！”老者急了。 孙悟空道：“老头，妖精是好拿。只是你这地方人家不齐心，所以难拿。” “为什么说我这里人心不齐？”老者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