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叔见嫂
孙悟空眼睛转了一转，又问道：“铁扇仙住在哪里？” 老者道：“你问他做什么？” 孙悟空道：“我去找他借了扇子来，把火扇熄了，我们好过山去，你们也正好可以秋收秋种，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是这样说，但你们没有礼物，那神仙可能不会来的。”老者又摸了摸胡子。 “他要什么礼物？”唐僧听说有办法过山，连忙问道。 老者道：“我这里的人，十年一度，备好四猪四羊，鸡鹅美酒，花红表里，时鲜蔬果，沐浴更衣，虔诚拜到那仙山去，请他出洞，他才会来这里扇上三扇子。” “那山在哪里？叫什么地名？有多少路程？我去找他要扇子去。” 孙悟空再问。只要找到地方，还怕他不借扇子，抢也抢了来！ 老者道：“那山在西南方，叫做翠云山，山里有一个仙洞，叫做芭蕉洞。我这里的人去拜山，来回要走一个月，有一千四百五六十里路。” 孙悟空得了消息，高兴笑道：“好好好！不要紧，我就去就回。” 老者忙叫住他：“别急，先吃了饭，准备好干粮，找找两个人做伴。那路上没有人烟，又多狼虎，非一日可到，别当儿戏。” 孙悟空笑笑：“不用不用，我去了！” “嗖”地一声，忽然不见了。 老者慌张道：“爷爷呀！原来是腾云驾雾的神人！” 一二千里路，转眼即到。孙悟空算着路程，到了一处高山，心想到了，按下云头，去寻找芭蕉洞。 忽然听到嘣嘣的声音，寻声一看，原来是一个樵夫在砍树。孙悟空走过去，听见那樵夫在吟诗： “云际依依认旧林，断崖荒草路难寻。西山望见朝来雨，南涧归时渡处深。” 这樵夫倒有雅兴。孙悟空走上前，竖掌问道：“樵哥，问讯了！” 那樵夫听见有人问话，放下了斧子，答礼道：“长老哪里去？” 孙悟空问道：“请问樵哥，这里可是翠云山？” 樵夫道：“正是。” “有个铁扇仙的芭蕉洞，在哪里？” 樵夫笑道：“这芭蕉洞是有，却没有铁扇仙，只有一个铁扇公主，又叫做罗刹女。” 没有铁扇仙？只有铁扇公主？又叫做罗刹女？ 孙悟空猛然想起：当初过号山时，那里的山神土地曾说，罗刹女是红孩儿的母亲，牛魔王的妻子，看来又遇到了冤家了。 忙问：“这罗刹女是什么来头？听说她有一把芭蕉扇，能熄得了火焰山，是么？” “正是！正是！”樵夫道，“若要说起她来历，倒是有的话说。长老若是想听，就请来这树下坐一坐，我给长老说一说！” 孙悟空走了过去，坐在樵夫对面三步远外，看着樵夫道：“请樵哥讲讲！” 樵夫清了清嗓子，道：“说起这个铁扇公主，我们这里有一个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什么样的传说？”孙悟空问。 樵夫道： “说的是千多年前，道祖太上老君的看牛仙童，喜欢上了玉帝的七女儿。 “道祖的青牛知道了他的心思，就告诉他说下界有一座濯垢泉，是天地生成的一眼灵泉，一年四季都是温水。仙女们常常下界来，到濯垢泉里沐浴戏水。 “牛童于是带了青牛一起偷偷下凡来，趁仙女们沐浴的时候，悄悄偷了七仙女的粉紫衣服。七仙女就和牛童结为夫妇，躲藏在这翠云山里，过那恩爱的凡人生活。 “后来，王母娘娘知道了，就把七仙女找了回去了。牛童和青牛也被道祖召了回兜率天去了，只留下了牛童的一儿一女和一头小青牛在人间界，不准他们上天界……” “哦？”孙悟空挠挠头，若有所思。 樵夫看了看他，接着说道： “那个牛童的女儿，就是罗刹女，因为她是玉帝的外孙女，而且她有道祖太上老君的一把芭蕉扇，所以又叫做铁扇公主。 “那个牛童的儿子，也有一件宝贝，是当年牛童跟随太上老君在凡间时，割草喂牛的一把金镰刀，又叫做如意金钩。而那头小青牛，乃是道祖座下的大青牛的后代，就是现在的牛魔王。 “王母娘娘为示惩罚，让牛童的一双儿女，都不能与人结为夫妇。再后来，牛童向太上老君求了两粒金丹，一粒化为落胎泉，一粒化为子母河。 “据传这子母河和落胎泉，都在离这里五千里远的东北方向。只是那子母河里的水，喝了之后，只能生女，不能生男，所以铁扇公主后来下嫁给牛魔王。 “没想到王母娘娘的诅咒厉害无比，她虽然不是与人结为夫妇，是与牛结为夫妇，但是生下来的一个后代，虽然是个男身，却还是只能长到六七岁的模样，就再也长不大了。 “五百多年前，她的儿子去了千多里外的火焰山，炼成了三昧真火……” 听到这里，孙悟空突然跳了起来，手一指，历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牛童和七仙女的传说，这樵夫知道，还不奇怪。但是五千里外的西梁女儿国，以及落胎泉和子母河，还有那号山的红孩儿，他也知道，就不由孙悟空不惊谔了。 樵夫见他发问，也站起身来，现出本相，原来是金头揭谛! 金头揭谛作了一礼：“大圣恕罪！” 孙悟空没好气地道：“怎么藏头露尾的？” 金头揭谛道：“小神是来给大圣通个消息：铁扇公主是大力牛魔王之妻，又是红孩儿之母，她对大圣心有怨恨，大圣不可不知！” “是冤家，这扇子怕是难借了！”孙悟空叹了一声。 “大丈夫察言观色，随机应变，哪有借不来的道理。” “说得也是。芭蕉洞在哪里？”孙悟空问道。 金头揭谛手一指：“从这条小路往东，走五六里，就是芭蕉洞了。” “多谢报信！我去了。”孙悟空谢了金头揭谛，往东走去。 孙悟空一边走一边想：这扇子要怎么借呢？ 不觉间，走出了五六里，到了芭蕉洞口。洞外风光秀丽，两扇石门紧闭，幽静无人。 孙悟空走到洞门前，大叫：“牛大哥，开门！开门！” 呀的一声，洞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子，手里提着一只花篮，肩上担着一把小锄子，一身蓝衣，面容清秀。 孙悟空迎上去，合掌道：“女施主，请你通报一声，我是取经的和尚，因为火焰山过去不了，来借芭蕉扇。” 女童还了一礼，问：“你是哪里寺里的和尚？叫什么名字？” 孙悟空道：“我是东土来的，叫孙悟空。” 那女童回身走进洞里，报给罗刹女道：“奶奶，洞门外有个东土来的和尚，叫孙悟空，要见奶奶，想借芭蕉扇过火焰山。” 罗刹女正在洞里整理花草，一听见孙悟空三字，凤目圆睁，咬着银牙骂道：“这泼猴子！今天终于送上门来了！丫头们，取披挂，拿兵器来！” 她穿着了披挂，拿着两把青锋宝剑，怒气冲冲地走出洞来，叫道：“孙悟空！” 孙悟空几百年没有见过牛魔王了。自从入了佛门，跟了唐僧西行取经之后，确实是做了很多对不起这位大哥的事情。他怕牛魔王也在洞里，不敢冒然见面，此时正躲在洞外左侧。 忽然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恨恨地叫他，想必就是罗刹女了。他见牛魔王没有出来，偷偷打量罗刹女： 只见罗刹女身穿锦云袍，头上裹着一方花手帕，系着一条粉红色的织绵花裙子，容貌很是艳丽。 孙悟空忽然想起佛经里说的：“罗刹…性情暴恶…男极丑，女极美。” 看她那冲出来就咬牙切齿大叫的样子，看来是性情暴躁，人也确实是极美，想必正是这两点，她才会自称或者是被人称为罗刹女吧。 孙悟空正在边看边想，罗刹女又是一声大喝：“孙悟空在哪里？” 孙悟空忙跳出来，上前来躬身行礼：“嫂嫂！老孙见礼了！” “谁是你嫂嫂？哪个要你见礼？”罗刹女柳眉倒竖，尖声叫着。 孙悟空不敢发作，陪着笑脸：“尊夫牛魔王，是老孙的结义大哥，当然要叫你嫂嫂了。” “你这泼猴！既然有兄弟之亲，为何要坑害我儿子？”罗刹女一脸寒霜。 “令郎是谁？”孙悟空假装不知。 “我儿子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圣婴大王红孩儿，被你害了。我们正要找你报仇，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决不饶你！” 罗刹女眼里闪着戾气。 “嫂嫂，你误会了，错怪了老孙！令郎捉了我师父，要蒸要煮的，我也没有把他怎么着。后来观音菩萨见他与佛有缘，就收了他去做善财童子，受了菩萨正果，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这是天大的福缘，你不谢我老孙，怎么反来怪我？”孙悟空陪着笑脸道。 罗刹女气得脸都白了：“你这个油嘴滑舌的泼猴！我儿子自自在在地在号山为王，逍遥快活，我们娘俩也能常常见面，得享天伦之乐。如今被观音菩萨收了去，从此不得见面，你还要我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