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暗中人
孙悟空四处查看了一阵，没有发现白马踪迹，于是按落云头，对唐僧道：“师父，我们的马被龙吃了！” “那龙的口哪里有那么大？怎么可能把那么大一匹马连鞍辔都吃了？你再找找看吧，想必是受惊跑到山凹里去了。”唐僧不信。 “师父，你是不知道我老孙的本事！我这双眼睛一眼望去，千里之内，就是有蜻蜓扇一下翅膀，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何况是那么大一匹马，哪有看不见的道理？”孙悟空哼了一声。 孙悟空这么说，唐僧更急了，发愁道：“被龙吃了？那可如何是好？没有了马，这万水千山的怎么走得过去呀！可怜啊！可怜！”想到艰难处，流下眼泪来。 孙悟空看见唐僧哭起来了，不由得烦燥，大喊道：“师父！你不要这么脓包行不！灭了自己的志气威风！你坐着！安心坐着！等老孙去找到那孽龙，叫他还我们的马来！” 唐僧听着孙悟空要走开，上前一把扯住：“徒弟啊，你要到哪里去？要是你走了，那妖龙暗地里又跳出来，把我也吃了，怎么办？” 孙悟空更加烦燥，我老孙如此英雄，拜了个师父却是如此草包，念起紧箍咒来倒是厉害得很。 “你好没用！又要马骑，又不放我去找，我们两个就这样看着行李，坐等到老罢！”孙悟空没好气地说道。 唐僧唉声叹气，孙悟空怒气冲天。忽然听到虚空里有人叫道：“孙大圣别烦恼，唐圣僧不要哭！还有我们在这里呢！” 孙悟空叫道：“什么人？做什么的？” “我们是暗中保护唐圣僧的一路神祇！” 唐僧抬头去看，空中没有人，听声音就在身边四周，想必那些人是隐身在四周虚空的，连忙转着身体，向四周拜礼。 孙悟空恼怒地问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一个一个地给我报上名来！我好点名查数！” “我们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一共是三十九人，轮流值日的。” 好家伙，这老和尚胆子很小，排场很大啊！不但要我老孙给他做徒弟，暗中还有一路跟班啊，看来如来佛祖是下了血本了。 “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藏头露尾的？一路上也没看见你们出手！都是些吃闲饭的么？”孙悟空心中有些窝火，像是找着了个出气筒，怒声质问。 “大圣请息怒！”空中人说道：“玉帝有旨，我们只能在暗中保护唐圣僧性命安全，不能插手取经的事。取经的功德，是取经人的，功成之后，成就正果的是唐圣僧和孙大圣，我们不能越俎代庖，请大圣见谅！” 保护安全？我看你们是来监察我们的吧！孙悟空心里嘀咕，绷着脸问道：“今天是谁当班？” “今天是丁甲、功曹、伽蓝值班，金头揭谛是日夜不离左右的！” “不值班的，都给我回去！值班的，给我好好保护着我师父。老孙去找那孽龙！” 孙悟空转身又对唐僧道：“师父，你放心坐着吧！” 唐僧安心了些，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孙悟空一纵身飞到深涧上空，把金箍棒拿了出来，指着水面高声叫道：“小泥鳅，还我马来！还我马来！” 白龙吃了白马，正在涧底里休息养神，猛然听到有人在叫骂，不由心火起，跳出水面来叫道：“哪个找死的在鬼叫？” 孙悟空正一肚子气呢，一听这话，怒不可遏，二话不说，抡起棒子劈头盖脸就打。 白龙张牙舞爪迎战。两个打了许久，白龙敌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转身钻进水里去了。 孙悟空没要到马，龙也跑了，气得在水面上破口大骂。白龙听在耳里，知道打不过他，装聋作哑地就是不出来。 孙悟空不善水战，只得回来对唐僧道：“师父，那泥鳅被我骂出来，打不过我，又跑了，躲在水里骂也骂不出来了。” “真的是他吃了我的马么？”唐僧还希望马是走丢了，那样才好找回来。 “你看你，不是他吃了，难道是我吃了吗？” 这话说得有点重，唐僧也来了气：“你打虎的时候说有降龙伏虎的手段，今天龙来了，怎么就降不伏了？” 孙悟空最受不得激，听了这话，跳起来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再去找他！” 孙悟空又飞身来到涧边，把金箍棒伸进涧水里，叫声长，直捅到了涧底里，使一个翻江搅海的神通，搅动起来，把涧里的污泥沙石搅得翻腾如沸，清水变成黄水，水流打着漩涡。 白龙正在水底喘息，被漩涡搅得坐也坐不了，站也站不稳，心中大叫倒霉，惹了这个瘟鬼，又不敢出去，苦苦忍着。 孙悟空见他不出来，把棒子搅得更急。 白龙再也忍受不住，咬着牙跳了出来，大骂道：“哪里来的瘟魔？欺人太甚！” 孙悟空大叫道：“你管我哪里来的！今天你要不还我的马，就要了你的命！” “你的马在我肚子里，吐出来也是死马！不还马，你又要怎样！” “不还马，拿命来！”孙悟空棒子一抡，恶狠狠地冲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白马咬牙应战，两个又打在一起，打了一会，白龙实在打不过，性命要紧，不敢意气用事，身形陡降，就要钻进涧水里去。 孙悟空早有防备，抢先一步挡在水面。白龙进不了水，急中生智，把身子一晃，变作了一条小蛇，往岸边草丛里一钻。 孙悟空急忙来找，却又找不着了。他气得鼻子冒烟，回去定然又要受唐僧的气了。他念了一个“唵”字咒语，土地和山神二人都被拘唤了出来，一齐过来跪下，惶惶恐恐的见礼。 孙悟空寒着脸道：“都把脚拐伸过来，各打五棍作见面礼，给老孙消消气！” 孙悟空凶名远播，天不怕地不怕的，金箍棒又那么重，别说五棍，只要半棍，脚踝也成了rou饼了。 “别打！别打！”土地和山神赶忙磕头：“大圣请息怒！小神有话说！” “有屁快放！” “小神不知道大圣什么时候脱了困，所以不知道是大圣阵临，才失了迎接，请千万恕罪！” “那好，我先不打你！我问你：涧里是哪里来的妖龙？竟然敢吃了老孙师父的白马！” “大圣的师父？”土地山神有些奇怪。 “老孙蒙观音菩萨度化，皈依了佛门。菩萨又让唐朝去西天取经的圣僧把我救出了五行山，叫我拜唐僧为师，保他去西天拜佛求经。路过这里，被涧里妖龙把我师父的白马吃了！” “哦，原来如此！”山神说道：“大圣请听小神说：这里叫做蛇盘山鹰愁涧，向来没有妖邪的。去年观音菩萨放了一条白龙在涧水里，那白龙向来也不作恶，不知道今天怎么有眼无珠，冲撞了大圣？” “那条龙被我打怕了，刚刚变作一条小蛇，钻进草窠里不见了。你们快给我想个法子！一定要找到那条龙，老孙好捉了去见师父！” “大圣啊，这条涧的涧底及两岸有千万个孔窍相通，想必他是钻到孔里，溜回涧水底里去了。要找他，也不难，只要把观音菩萨请来就行了。” “又是观音菩萨！好！我正要找她呢！”孙悟空冒出一股怨气：“你们两个随我去见见我师父，把这妖龙的事情说一说，老孙好去找菩萨理论理论！” 三人来到唐僧面前，把事情说了。 唐僧见孙悟空要去南海，发愁道：“你去请菩萨，要多久才回来？我这肚子饿了，怎么忍受得住？” “师父！你还有没有金圈圈？” “你问金圈圈作什么？”唐僧不明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老人家发发慈悲，再施舍两个圈圈，把老孙的两手两脚都箍紧了，什么也不能做，哪里也不能去，那样才合你的意。要不老孙也闷得难受啊！”孙悟空自从头上戴了个金圈圈，心里就一直憋着气。 忽然半空里有人叫道：“不用大圣奔波，金头谒谛愿去请菩萨！” 孙悟空哼了声，不说话。 不多时，金头谒谛到南海洛迦山紫竹林里，请了观音菩萨到来了。观音莲驾到了蛇盘山上空，孙悟空正在涧边大声骂阵，于是叫金头谒谛去把孙悟空叫过来。 孙悟空气冲冲地跳到观音面前，大叫道：“人人说你慈悲，个个讲你救苦，你怎么想着法子害我，让我有受不完的苦？” 观音正色道：“你这猴子，冥顽不化，我让唐僧救了你出来，又送你取经的大功果，你不谢我，反来怪我？” “我尽心尽力地保护唐僧，你怎么要送他一顶花帽子，还骗我戴在头上，又教他念什么紧箍咒，把我痛得死去活来！现在箍子长进rou里了，取也取不下来了，这不是害我吗？” 观音菩萨冷冷地道：“为什么要给你戴紧箍圈？那要问问你自己！你既然入了佛门，答应了我保护唐僧西去，为什么又不遵教令，不受正果？要不用这个圈圈管着你，你又像从前一样无法无天，闯下什么祸来，到时候谁再来救你？” “好吧！这圈圈就算是我倒霉！但你为什么又放了条妖龙在这里吃了我师父的马？”孙悟空本想让观音菩萨把他头上的紧箍圈取下来的，但他说不过观音，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