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妄之灾
一架银色的梭型飞行器低空划过树海，徐徐变小，向远方而去。与周围不时驶过的其他飞行器相比，它不止速度奇慢，更是飞得极低，不过留意到它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这架飞行器前沿有个金色的皇冠标志，这表明它属于城防队，正在执行例行巡逻工作，既然是巡逻，自然与旁人不同。原本这种情形只在相对危险的都市圈外围出现，可是由于空间兽灾的关系，从去年开始，在中央腹地也开始常见起来。 这架飞行器叫做银龙，驾驶者便是王祺这个新丁，此刻，他正神色专注地盯着一旁的探测器。就在数分钟前，探测器的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亮点，这是空间兽的信号，本来他应该立刻汇报，召集全体城防队员过来围剿，但是亮点之上，还有一个问号在不断地闪烁，所以王祺联系了同伴之后，就准备赶过去确认了。 距离王祺加入城防队已有三月了，也经历了几次战斗。在男人的世界里，或许战场是最能拉拢感情的地方，第一次战斗之前队员们虽然也很热情，但毕竟有些生疏，但激烈的战斗过后，王祺就与他的同僚们完全打成一片，变成了亲密的战友。没有战斗的时候，城防队的工作就只剩下巡逻了。这个时间没有特定，都是每天商量着办，王祺是最闲的一个，没事的时候就驾着飞行器出来。王祺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城防队驻地，只是隔三差五地回柯琳丝家一趟。三个月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光点渐渐近了，王祺愈加小心，逐步放慢了速度，不一会儿，光点移到正中，王祺就见树海下方的林间空地上站着个四米来高，长着两只大脚，身材极为壮实的人形生物，它正在疯狂拔树，也不知为了什么。身边数只毛毛兽正在纠缠他，拉毛的拉毛，揪须的揪须，一只抱住了它的腰，又有两只各搂一条大腿，它们通力合作，像拔河一下把它往身后拉去，一边拉，一边齐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煞是逗人。探测器上的光点已经消失，王祺呼出一口气，对着正前方的屏幕说道：“队长，没事，是一头大脚怪身体异变在发狂，我们的森林朋友正在阻止它，想来应该会很快平静下来。” “是吗，太好了。”斯特的身影在屏幕上显现，脸上露出庆幸之色，接着又骂道，“这只该死的大脚怪，我差点准备全体出动了呢。” 王祺笑了笑，断了通信驾着飞行器在上方盘旋片刻，等那只大脚怪完全平静下来，才缓缓离去，又换了一个方向，去了另一条巡逻路线。因为探测器灵敏度和范围都不够，甚至有部分空间兽它根本感应不到，如果不想错过地面上的目标，速度就不能太快，本来倒也没什么，但第六都市的森林辖区实在太大了，要找遍整个区域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到了中午的时候，王祺就调转了头，向驻地方向飞去。 回到驻地，他下了飞行器，上了边上的小楼，闻声走进会议室，就发现队员们都在闲聊，只有一个流着绿色血液的队员正躺在窗台上露出肚皮晒太阳吸收能量。城防队长斯特见他进来，便将他招呼过去道：“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议一个计划，你也来参谋一下吧。” 王祺在边上坐下道：“什么计划？”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行动很没有效率吗？谁都知道树海里还藏着不少空间兽，不过照我们现在这种割裂式的搜索方法，对付这些随时会变动位置的怪物效果实在太差了，侦查过的区域随时可能有别的地方的空间兽跑进去，我们根本无法确定一个区域的完全安全，我已经联络了好几座城市的城防队，我们准备联名上书提提建议。如果上面举行一次联合行动，集中人力，从外围向中央进行包围式搜索，以十二都市为终点来一次大扫荡，你觉得如何？” 王祺吃了一惊道：“队长，你认真的吗？都市圈这么大，这么大型的行动要怎么样才可能协调的好？我看这种规模的组织形式根本就不可考虑。退一步说，假使前面的问题得到解决，就凭我们整个城防队体系的所有人员，数量上也远远不够啊，难道你想动用普通人？” “你猜对了，我们的计划中确实准备借助七代以下的人帮助，再加上都市圈外的城防队员的支援，人力上已经勉强够用了，”斯特道，“不够的部分，我们可以通过在树海中布置大量的生物探测器来解决。” 王祺想了想道：“如果能协调好的话，确实是件好事，就是有漏网之鱼也不会太多。可协调不好，收效不大，那可就变成一出最大的闹剧了。队长，这件事责任重大，上面的人不一定下得了这个决心。” 王祺说的上面的人，就是位于都市圈中央天空城由最高执政官领导的政府。神域社会虽然有皇帝，而且皇帝的权利不受任何限制，却没有什么帝制色彩，主要是因为这个君王对他的臣民根本漠不关心。不过，他的臣民也希望他这么做，因为皇帝这个称呼，代表着神域最强大的外来者，如果他实行****，根本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事实上，神域居民对于外来者对他们的轻视向来非常矛盾，一方面心中郁愤，一方面又希望对方对他们不屑一顾，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来自他们的威胁。 “不试试怎么知道。”斯特站起来，笑道，“既然你们也都一致同意，这个方案应该可行，等我们再完善一下，就直接递呈政府……” 这时，窗口的绿血队员忽然叫道：“王祺，你老婆又来看你了。” 城防队大都是年轻人，一听就丢下斯特跑窗口去了。王祺愣了一下，反而落在后面，他挤出人头攒动的窗口，就见院子里落下一架黑色的飞行器，出来一个少女，向他们这边走来。王祺分开众人，从窗口直接跳了下去，迎面走向柯琳丝，两人正要说话，就听上面有人叹气道：“这小子真是好命，年纪轻轻就有美女陪伴，再看看我们这些人吧，一个个形单影只，好不可怜。” 斯特笑道：“小家伙，进了城防队就有接受单身的准备，你想有家庭，等你不干了再说吧。” 队员道：“开玩笑，你们都在这里，却叫我一个人回去，以后还能出门吗，你们想都不要想。嘿嘿，队长，我还盯着你的位置呢，等你过几年年迈体衰了，我就是新的队长了。” “哈哈哈，臭小子，要等我老，再等一千八百年吧，嘿嘿嘿，我的家族遗传可是出了名的长寿。”斯特道。 “不是吧队长，那我不是没有半点希望了，那我还是回家讨老婆吧。”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王祺有些尴尬，柯琳丝更是听得脸色微红，向上瞪了一眼，然后招呼了王祺一声，两人就沿着围墙慢慢散步，到了那一头，王祺打破沉默道：“这个时候你怎么会过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有位专家收了我做学生吗，所以这回我要跟一支考察队一起出发，路过这里，就下来告诉你一声。你看，他们的飞行器就停在那里。” 王祺往她指的地方一看，那里悬浮着十来架飞行器，笑道：“这可是大好事，不过你还是赶快回去吧，第一次参加考察队就耽误大家的时间总是不好。” “放心，有人忘了东西回去取了，大伙儿都在等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来的时候，老师会通知我的。” “那就好。”王祺道。 “别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听说前几天又出现了一头空间兽。” “托你的福，算是立了大功，”王祺笑道，“那几堂生物课没白上，我一下子就猜着了它的弱点，省去了我们不少功夫。” 柯琳丝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有用吧，你当时还不信。”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远远望见远处一架飞行器驶来，柯琳丝道：“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走了。” “小心安全。” “放心，到了都市圈外会有人保护我们的，再见。”她说着，便一路小跑进了飞行器，飞行器升空，加入了上面的队列，一起向远方飞去。 在第六都市向北数十万里地方，就是神域都市圈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谷地，好像是一颗巨大的陨石撞击而成，又像是超级威力的爆炸造就，这个谷地，或者叫做天坑，在神域被称为空谷。 空谷上方就是天空城，天空城海拔高度与都市圈其他建筑基本持平，但因为下方是极深的谷地，其实就相当于悬在天空。这座庞大的城市被位于中央的一根支柱撑起，遮盖了整个谷地，整座城市从轮廓构造来看就好像一只巨大的蘑菇，支柱就是下面的柄，而城市，就是蘑菇的伞盖。城市中央，就是王庭所在的王城，这个圆形的，庞大无比的建筑群就是整个神域统治机构的中心。王城没有特别高的建筑，只是散列着一座座极为豪华的大殿，其间到处都是宽阔的广场和纵横的道路，各色景致点缀其间，布局巧妙设计工巧，一眼望去，实在美不胜收。 美丽之中，往往隐藏着危险。神域有许多环境恶劣至极的地方，就是最原始的生命都无法存在，可是论到恐怖，恐怕没有一个地方能超过这里。不为别的，就因这里有数百位外来者中的顶尖高手。外来者的数量虽然无法统计，但就是往大了想，也可以认为有一半数量的外来者同时进攻这座王城，这些高手也能把他们轻易击退。这些人，就是王庭禁卫军。 两个穿着禁卫军制服的男子路过王城边角的一座大殿，忽听里面传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惨叫一起，便无半刻停歇，过了好一会，那个声音越来越弱，才终于听不见了。 两个禁卫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走，一人低声道：“库恩那个该死的虐待狂到底怎么了，今天这声音好像比平常更厉害啊。” “当然了。”另一人笑道，“嘿嘿嘿，你不知道吧，早上他差点给篡位者当场杀死，所以心情很差，发泄起来自然比平常更起劲了。” “怎么回事，这个马屁精不是一向很得迪尔克斯的欢心吗？”先前那人道，“迪尔克斯怎么会生气到要杀他？” “篡位者的皇冠被偷了，你说他能不生气吗？”同伴冷笑道，“要是换了你我，就是有一千条命也不够死的，这个不知羞耻的混蛋竟然受宠到这般地步，遇到这种事都安然无恙，真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皇冠？难不成是能抵御神域法则的那一顶？”那人惊道。 “除了它还能有什么，嘿嘿，其他的皇冠能值几个钱，在我们眼里跟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先前那人回头望了一眼，难以置信地说道：“在迪尔克斯盛怒的时候都没被杀，库恩竟然还不满意？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库恩那种人，别人就是对他千般好，他也不会心存感激，但只要有一点不到之处，他就会记恨在心。实在是小人中的小人。要指望他会感到庆幸，那不是做梦吗？”同伴道，“算了，不说他了，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么议论，我们就完了。” “库恩还好，”另一人笑道，“让迪尔克斯听到你叫他篡位者，你可是死定了。” “哼，你敢直呼他名字，死的也一样快。”同伴不屑道，“别说是他，就是前任皇帝艾特拉斯，也休想让我有半点敬意。说穿了，我们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我们靠他恢复力量，他靠我们应付挑战者保住皇位，咱们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两位禁卫走过不久，在先前那座大殿深处，一个身着禁卫军制服的男子松开了手，原本抓在手里的人跌落在地，一动不动了。这人血rou模糊，形貌已不可辨认，但从他已经变成干透的血迹染成黑色，破烂不堪的衣服上，还可隐约看出他的身份，分明也是王庭禁卫军的一员。站着的男子约有手掌长度的指甲上，鲜血慢慢滴落，看着红艳的血滴，那张俊美得不像男人的脸上满是陶醉，过了好久，最后一滴血滴下，他才回过神来，露出惋惜的神色道：“唉，本来是不错的玩具，就是坏得太快了，可惜可惜。” 他说完这话，手上的指甲开始慢慢缩短，只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他理了理衣服，然后走出了房间。门口侍立着几个仆人，他对其中一人道：“这人让我很满意，把他拖下去料理一下，作为今晚的主食。” 那人战战兢兢，颤声答道：“是，库恩大人。”他答了一声，立刻进了屋子，好像多留一步就会得了瘟疫似的。片刻之后，他就背着血淋淋的受刑者出了房间，又行了一礼，逃也似的走了。 库恩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片刻，又叫过一名同样全身发颤的仆人，他的笑容忽地一收，露出险恶之色，然后身上光芒一现，那个仆人的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半身体，毫无反应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汩汩流出。库恩看着地上的鲜血，添了添嘴唇，声音低沉地说道：“各位，谁能告诉我西格森为什么还不来呢，我可是一早就叫他了，难道他想违抗我的命令？” 仆人都不敢回答，过了一小会儿，一个仆人见库恩微微冷笑，不敢再等，上前一步道：“库恩大人，没人敢违抗你的命令，西格森大人应该是……”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永远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一瞬间，他就倒在地上，遭到了与刚才的同伴一样的命运。库恩望了望他的尸体，笑道：“你说没人敢违抗，那么他又为什么不来呢，竟敢当面胡言乱语，你不死谁死。算了，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你们，把这两条死狗拖走。”话一说完，他就大步离去。 西格森住在王城东南侧的地方，是一座与库恩的住所完全相同的大殿。他就坐在家中内庭的地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也不知是在修炼还是干什么。当库恩走进他的房间时，他才睁开了双目。 库恩一走进来便大叫道：“西格森，我的朋友，你准备见死不救吗？” 西格森抬起头道：“你在说什么？” 库恩道：“难道你不知道皇冠失窃一事吗，你外出刚回来，这事怪不到你头上，我可是要倒霉了，皇帝只给了我三天期限。” “皇冠失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西格森怔了怔，问道。 “昨天晚上，我们连什么时候都知道，”库恩道，“能量监测系统本来发现他了，可是他能量级数太低了，根本就没被列入考虑范围，直到皇冠位置变化，我们才确定出了事，可还是被他逃了。” “能量低下，这么说并不是外来者干的？” “错，是那个人有办法压制自己的力量。”库恩道，“不是我们的同类，怎么会有胆量偷取皇冠？”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库恩随手一丢，把一小块黑色物质扔到西格森手上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只有你有办法通过它找到那个人，我的生死可全在你身上了。昨晚皇冠失窃后，我就立刻派人四散围住邻近区域，他不敢快速飞行，应该没有机会走远。” 西格森把黑色物质紧紧握住，过了一会儿道：“这确定无疑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吗？” 库恩道：“我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能量监测系统完整的记录了整个过程，不会出差错的，怎么样，有把握吗？” 西格森点点头道：“你派人够及时，我已经感应到他的生命反应了，距离不是很远。”他站起来向外走去，刚刚走出门口，就毫无先兆地消失了。库恩跟出大殿，见西格森已经失去了踪影，脸上焦虑之色稍减，一甩手，匆匆离去。 西格森瞬间飞出天空城，把他感知生命信息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然后倏然远去。他的目标就隐藏在树海深处，而且因为不但暴露能量气息，移动速度极慢，要抓住他根本不难。 西格森的速度是王庭禁卫军中最快的一个，这一飞起来，真可以说是瞬息万里，虽然两人之间相差大约数十万里之遥，也只用几刻便已赶到。不过等他到达的时候，他面对的却不是一人，而是数十上百万个体——不计其数的增殖虫，而他的真正目标却远远逃走了。 原本都是白色建筑的增殖虫养殖基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这还是在食物不够的情况下，如果让这些繁衍速度惊人的虫子扩散开来，在这个庞大的树海，就是以外来者的力量，也很难剿灭，因为这种东西能量等级太低，根本没有大范围的搜索手段，而且只要有一只漏网，等于是白费功夫。所以他追捕的那人只是破坏了基地，就放心大胆地走了。 而正如他所料，西格森果然没有立刻去追。也许在迪尔克斯看来，皇冠比整个都市圈所有人的性命都要重要，但西格森并不这么认为。他立在高空往下细看，清晰地感应到下方每一个生命波动，这些波动相对于它们的生命力来说显然太过激烈，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了大部分外来者。除了虫子的气息之外，没有其他生命迹象，这说明原先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遇难了。虽然这种养殖基地建得极为坚实和完善，但在强大的外来者面前，就是再牢固的防御也不堪一击，所以这些原本用来给神域居民提供重要原料的活体生物现在变成了灾祸的源头。 虫群找不到吃的，开始像潮水一样向四面扩散，若是换了别的外来者，恐怕除了大范围的毁灭性攻击之外毫无办法，可是西格森却不同。 他的身体定在原地不动，两眼微微睁大，红色的发须向四面飘飞，气势陡然上升，然后，原本因为虫群出现而四散奔逃的森林动物俱都停下了脚步，全身颤抖着匍匐在地。而在同时，虫群的动作也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定格，接着它们缓缓回到养殖基地内部，呆呆地往中央爬去，高高地垒了起来，再也没有半点动静，整个区域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生命体之间，有所谓的上位与下位之别。而西格森，就是站在生物位阶巅峰的最高位生命存在，故此对下位生物有着完全的支配能力。除了高智慧生物已经摆脱了本能的控制之外，任何生物，无论它有多么强大，都会服从自己的本能，而这些虫子的本能就告诉它们，必须听从这个人的命令。 西格森的命令很简单：原地静静地待着，直到天空城派人过来接收。见虫群安静下来，西格森再次追了上去。 在第六都市辖区，王祺遭遇了池鱼之殃。 数秒钟之前，他驾着银龙号飞行器在树海上空巡逻时，身后忽然就多了一人，而且牢牢掐住了他的脖子。这人扮相颇为有趣，全身上下一片漆黑，湿答答的好像从融化的柏油里钻出来的一样，这本来倒没什么，偏偏他头上又戴了一顶金色皇冠，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稍稍留意这顶皇冠的造型，王祺就发现它与自己肩上的皇冠标志一模一样。 他一声不吭，只等那人说话，那人道：“小朋友，我选择了你这里作为临时的藏身地，你如果敢透露我的消息，我就会立刻掐死你，你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王祺感应到他的气息，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只好点点头。 那人得意地一笑，摸了摸头上的皇冠道：“立刻给我前往都市圈外，途中如果让我发现你敢报信，什么结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王祺看他神情，想到皇冠，隐隐就猜到了真相，当下也不多话，调转了方向，提高速度向外飞去。虽说他rou身不死，但外来者可不同于当初的蚁群。对于他们，可没有什么不死之身这种说法，他的意识体虽然特殊，他们也未必不能发现。王祺并不在意皇冠，但却知道如果自己带他离开，他为了隐藏行迹多半会杀人灭口，除了在路上想办法脱身之外别无他法。他脸上露出淡淡的恐惧，心中却冷静无比，只是暗暗思索脱身之计。 飞行器很快就要驶出第六城市管辖区域，那人忽然站了起来，脸上惊慌失措。王祺见机不可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启动了飞行器的自爆系统，轰然一声巨响，飞行器当场爆碎。那人根本没有想到王祺会这么做，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头上皇冠带的又是不牢，一下子就被炸飞开来，正好落到王祺面前。王祺本在爆炸的中心，身体损伤严重，看样子已是必死，他也打定了装死的主意，丢人总好过丢命。不过微眯的眼睛忽地发现对方神色狞恶，好像要吃了他一样，当下不及细想，一把抓住皇冠，正待往远处掷去为自己争取时间，却见对方忽然转身逃了没影，这皇冠便没有扔出去。紧接着，上面忽然现出一个人来，正是上次给他颁过奖的西格森，西格森往他手中的皇冠看了一眼，然后身影一闪，同样消失了。 王祺抓着皇冠不断下落，到了树冠层，一只毛毛兽握住了他的两条腿，把他提了起来，放到一边。王祺朝它一笑，道了声谢，下意识地向远处看了一眼。西格森已到，他也没有必要再跑，就呆在树冠之上，等待他回来。这个皇冠尽管只对外来者有效，但因为流传太久，它的作用在神域几乎无人不知。它会出现在这里，让他心中又是惊讶，又是佩服。一方面佩服那人的能力，竟然能从天空城偷出如此重宝；另一方面，则是佩服他的有勇无谋，这个皇冠迪尔克斯皇帝珍若性命，他竟然有胆量这么做，也不知是谁给了他胆子。王祺正在瞎想，忽然脸色一变，惊异地看着手上的皇冠。 西格森也很惊讶，惊讶于他没有在一瞬间追上对方，这人速度突增，竟然变得比他还快。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因为他的目标整个身体都开始燃烧，能量等级正在逐渐下降，有这种速度，显然是他拼了命的结果，这种速度维持不了不少时间，而且将会严重伤害到他的根本。就是西格森现在放过了他，没有特别的手段，恐怕没有几千年时间，他也休想恢复。 事实上，这个人的能量衰竭速度，比西格森预料的还快，才飞了没多远距离，他就一头栽下，在地上引发了一阵剧烈的爆炸。 西格森顷刻间赶至，在他身边落下，那人意识已经开始迷糊，求饶道：“你是西格森吗，不要杀我……” 西格森沉声道：“我可以不杀你，不过你一定会后悔的，你应该知道库恩的手段，那会比死还难受。死亡，对你来说才是解脱。”他说完话，全身发出水亮色的淡淡光芒，然后把手放在那人头上，手上忽地一亮，那人就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西格森用自己的特技，灭绝了他身体所有组织的生机，就是再生能力最强的外来者，也无法恢复了。 西格森双足一顿，顿时飞上天空，片刻之后，就来到了王祺身前，王祺正拿着皇冠发呆，见他到来，一言不发地将皇冠交到他的手中，西格森对他点点头，没有说话便离去了。 等他走后，王祺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次发呆起来。就在刚才，他拿到皇冠不久后，忽从里面感应到一种奇异的能量，通过他的双手缓缓进入他的身体，又进入他意识体之中，这种能量似乎与他意识体内的侵蚀性能量同源，可是一进入之后，不断没有加大原先那种能量的强度而破坏能量平衡，反而让意识体变得更加稳固。西格森回来的太快，他吸收的能量不多，若是让他完全吸收里面的能量，可能以后上次那种强度的法则风就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了。不过这种事终究也只能想想而已，那皇冠能出动西格森亲自动手，可见迪尔克斯对它的重视，就算他拿到了，也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他摇摇头，抛开这种无谓的思绪，心想：就算法则风能够克制我，只要我不离开都市圈太远，也不会有什么事。 远处飞来几架飞行器，停在半空，最靠近的一架打开了侧门，王祺看准方向跳了上去，就听斯特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弄得这般狼狈，连飞行器都炸了？” 王祺摇头道：“哎，别提了，真是无妄之灾。汇合后再说吧，省得再跟其他人解释一遍。” “既然你都没事，倒也不急。”斯特道，“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