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抵死不认
问话的刑警也注意到了余书竞在听见自己语气的转变之后其态度的改变，沉吟了片刻，再度开口道：“上次请余先生来刑警队协助调查，我们主要是想弄清楚余先生乘坐黑车往来蜀都的具体行程，虽然那时你口头上叙述了完整的游玩行程，但却没有相应的证据提供，就连到了景区游览的门票和照片都没有，唉，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余先生去蜀都，其实还带有别的目的。 而这次，再度请余先生过来，除了要就上次的问题老生常谈以外，还要咨询余先生另一个问题。 李小玲，你认识吗？” 一段话里上下起伏，语气再次转换，直白而又冷然地询问着余书竞关于李小玲的问题，这是刑警队一直以来长期压制着的问题，也是经燕青山首肯后第一次向余书竞提及李小玲。 闷闷地呆坐在椅子上，余书竞显然并不愿意回答刑警的这个问题，但眼尖的刑警却敏锐地察觉到，余书竞在听到李小玲的名字之后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交叉握在一起的双手也轻轻地颤动了一下，虽然短暂，但却实在。 燕青山转头轻轻地冲着问话的刑警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加大问题的力度，开口道：“或许，我应该问你，是否认识‘玲meimei’？” 余书竞缓缓抬眼看了看问话的人，沉默着不说一句话，紧呡着的嘴唇有些用力，彰显了他此刻内心当中的紧张和矛盾。站在观察室里的夜初有些好奇，在猜想李小玲对于余书竞来讲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致使其刚刚才调整好的心态，居然仅仅因为刑警一句李小玲和‘玲meimei’便陷落。 还没待夜初观察出所以然来，问话的刑警又开口了：“或者，我不应该称你为余先生，叫你‘会飞的鱼’是不是应该更恰当一些？嗯？你说呢？” 燕青山他们这次侦讯很高明，从头到尾的话都说得异常温和，即便是当中有些许语气的转变，但都没有像对付宋渝那般威逼吓唬过，可能是这次侦讯的对象不同，所掌握的证据也不一样，看到余书竞所展现出来的明显的反应，燕青山很是满意，这说明此次侦讯的套路十分有效。 这个问题之后负责主要问话的刑警便没再开口，也没有催促余书竞回答，审讯室里一度安静了下来，但是这样的安静却不是长久的。夜初瞥见燕青山那微微上扬的唇角，猜到或许下一步就该白脸的燕青山出马了，立马在外面调整了一下站姿，屏气凝神地关注着审讯室里的一切。 果不其然，待夜初刚刚换了一种站姿，燕青山便说话了，不过他的语气可比身边刑警的语气要强硬太多，而且一上来就直言不讳地给余书竞安上了一系列的罪名。 “余书竞，麦小超、方强还有伍明媚这三个人都是你杀的吧？我们查到，你和蜀都的李小玲早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不仅认识，你们俩还在网上谈起了恋爱。可惜后来好景不长，李小玲遭遇了突发事故而身亡，你们之间的恋爱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很伤心难过，还曾经一度认为李小玲是网络上的骗子，欺骗了你的感情，直到李小玲的meimei李婷在一年多以后主动通过李小玲的QQ号联系到了你，你才晓得，原来李小玲并没有欺骗你，她之所以突然间断了和你的联系，是因为她遭遇了变故。 你费力地取得了渝都大学物理系助教的面试机会，来到了渝都，让李婷把李小玲早就准备好的马克杯邮寄给你，并且嘱咐李婷千万不能动杯子，因为你想要保留最原始的完全属于李小玲的东西在身边。 这事儿，本来按道理来讲应该就这么过去了，你虽然很遗憾李小玲已经死亡的事实，但也没有办法，毕竟人死如灯灭，你和她终究只不过是过去的一段普通网恋而已，不足为奇。 可是后来麦小超、方强以及宋渝三个人出现了，你发现这三个人居然是已故李小玲的初中同班同学，你还曾经因为李小玲的关系，对他们三个十分地照顾，他们三个人的出现，使你认为，是李小玲在天有灵，冥冥中安排着你与她之间的维系。直到，你从宋渝那儿得知了李小玲死亡的真相！ 宋渝告诉你，李小玲的死其实并非单纯的意外那么简单，当年犯案的那些人虽然都被抓被判，但还有三个漏网之鱼不被众人所知晓，那三个漏网之鱼至今都还在逍遥法外，而他们就是你曾经照顾的方强、麦小超还有一个你从没有听说过的蜀都的伍明媚。 你气急了，你和李小玲在网上两情相悦，本可以见面之后再续前缘的，可是却因为这三个人的无情胆小，让李小玲白白地丧了命，尤其是，其中的方强和麦小超还成天地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一点儿反省和觉悟都没有。你越想越生气，所以就设想了一个精密的复仇计划，将这三个人一个个地给除去。 说说吧，你是怎么样杀死他们三个人的！” 燕青山的一段话说得笃定，整个故事前后完整理由充分，听起来有理有据的，不仅是将被审问的余书竞给蒙得不行，连站在观察室里的夜初也忍不住暗暗咋舌。夜初暗笑，直到此刻他才深深觉悟，燕青山果真还是和自己一样，是个典型的文科毕业生，编故事的技能点满槽。 自己编个故事要润色和修改多次才能发行，一般至少得花上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可燕青山较之自己要强上太多了，距离审问到现在仅仅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居然就将余书竞的犯案动机、前因后果以及内心独白都给编出来了，而且说得铿锵有力。若非自己一直在参与着调查，只怕连自己都要被燕青山的肯定态度给忽悠了。 看着余书竞那放大的眼珠子就快要脱离了眼眶，夜初不难猜测到余书竞此刻内心当中的震撼。夜初想，或许燕青山的那些话只是编的，但搞不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燕青山所陈述的犯案动机当中，还当真有着些许真相，否则余书竞不会直直地愣在当场这么久都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半晌，余书竞仿佛是潜在水中好长时间才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摇头咬牙否认了燕青山的说法，对所有的事情一概不认，将抵死不认这种态度作为他唯一的一道防御，死死地扛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没有杀过人，和方强、宋渝还有麦小超都不熟，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们任何照顾，更不认识你所说的伍明媚，就连他是男是女我都不晓得，我怎么可能杀死他们呢？ 呵呵，燕警官，我承认我曾经认识一个叫做‘玲meimei’的女网友，也确如你所说，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我年少无知，不爱出门也不喜欢交朋友，所以才会和网上比较聊得来的网友交往频繁，可我从来都没有和‘玲meimei’交换过真实的姓名，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叫李小玲，更不可能知道宋渝、方强还有麦小超是她的同学，嗬，你说的那些网恋，我从来都没有谈过！” 燕青山没有接话，很明显余书竞的否认早就在他的预料当中，他的出声，只不过是为了给旁边唱红脸的刑警铺路，是以当余书竞第一次开口否认之后，追问的权利自然而然地就丢给了旁边的刑警。 “那马克杯呢？你明知道李小玲已经死了，却还仍旧执意索要属于她的马克杯，余书竞啊，这不是网恋是什么？别装了，我们都是过来人，像这种互换信物的事情，谁年轻的时候不曾干过几件呢？” 余书竞抿了抿嘴角，咬牙道：“我的确是曾经收过‘玲meimei’的马克杯，也的确从网上得知了她的死讯，可是我之所以会冲着她的家人要那个马克杯，是因为这件事情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做人得讲信誉，尤其是‘玲meimei’已经遭遇了意外，我不能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违约。 我趁着来渝都面试的机会，让她的家人把马克杯寄来我住的旅馆，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跟‘玲meimei’的家人透露过我的真实姓名。 ‘玲meimei’已经死了，我不想这件事再节外生枝，跟她的家人，我也只说了我的网名而已，那个马克杯，也早就在寄到渝都的时候就碎了，我想，这或许就是‘玲meimei’冥冥中想断了和我的联系吧，毕竟人鬼殊途，过去的事情自然是要过去的，人还得往前看。” 余书竞说着慢慢变得平静，最后提到李小玲的时候居然有些情真意切，但是他的情真意切却丝毫无法打动对面负责审讯的刑警和燕青山二人。 听见余书竞的话后，那名刑警故作沉吟了一下子，抠着眉毛叹道：“哎呀！你要是这么想也是对的，毕竟人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把自己给圈牢了。对了，你说那个杯子已经破了，那破了的那个杯子你放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