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贝州
惨烈的贝州攻坚战就此展开。 面对幽州军疯狂的进攻，聂峰不眠不休的守在第一线已成强弩之末。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幽州军尸体，面对疲惫不堪的魏博守军不断质疑援军为何迟迟未到，聂峰没有过多的话，只有一句：如果援军不至，誓与贝州共存亡。 ……. 巨鹿。 回纥统帅达干看着联军在巨鹿的大营龟缩不出，满脸不屑地对身边的蔡雄和杨布说道：“联军集结月余，见本帅铁骑在此，迟迟不敢出兵，难道你们汉人都如此胆小怯战吗？” 蔡雄奉承道：“这可不是李抱真和王武俊怯战，而是达干将军您威名远播，谁不知道当年您只凭五百铁骑就大破突厥三千大军呢！” 达干听了蔡雄这句话心中很是舒服，自夸道：“不是本将军夸口，我回纥三千铁骑横亘在此，犹如一道铜墙铁壁，有我在此，你家冀王何必畏手畏脚，只需安心在魏博境内攻城拔寨。” 杨布知道朱滔在贝州攻城并不顺利，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达干将军在此阻挡联军责任重大，切勿掉以轻心。” 达干不耐烦地揶揄说道：“自我率军在此堵截联军之日起，杨将军每日都在身边喋喋不休的聒噪，本将军的耳朵都磨出了茧子也没见联军敢派出一兵一卒与我对战。”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杨布知道达干是个骄傲自大之人，只得陪笑说道：“将军威名赫赫，联军自然是十分忌惮，只得高挂免战牌。在下只是希望将军小心联军使诈，千万不可大意。” 达干怒道：“你们还要本将军怎么小心？自我回纥铁骑到达此地，本将军连一顿痛快的酒饭都不曾用过，哪一天不是在这里等着敌人出来应战？” 蔡雄看达干要发火，赶忙赔笑说道：“达干将军这段时间宵衣旰食，确实不曾懈怠，还请将军再忍耐几日，只要冀王拿下贝州，将军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了！” 达干听了蔡雄的话更为不满，语带讥讽地说道：“呵呵！你们汉人各个都如女人一般怯懦，怪不得一个小小的贝州两个月都攻不下来。”说完，看了看西陲的红日继续说道：“又一天过去了，如此对阵实在无趣。走，你们俩今天去给本将军找两个女子，本将军要好好喝一顿酒去去火气！” …… 联军大营。 裴度看到回纥铁骑收兵回营，对李抱真和王武俊说道：“这几日回纥军都是早早收兵回营，第二天日上三杆才出营列队，而且队伍不整，已明显露出懈怠的迹象。下官建议我军只留下少数人马打更巡营，用来迷惑敌人。大军今夜悄悄绕开官道，走南面的丘陵小道直插贝州。” 李抱真和王武俊也认为时机到了，于是李抱真对王武俊客气地说道：“兄弟，下令吧，今夜三更，大军人衔枚、马裹蹄，务必不要惊动了敌人，走丘陵小道直趋贝州。” 李抱真之所以对王武俊不称大夫而称兄弟，是因为他心里知道此番与王武俊联合作战干系重大，虽然他是朝廷在河北钦命的元帅，但是他不希望在任何细节上让王武俊感到不受尊重。 事实上王武俊这次真是实心实意与李抱真联兵，他知道李抱真这么说话是尊重自己，心中十分感动，马上抱拳说道：“末将遵令！”然后转身离帐，亲自下去安排。 时值五月初，三更时分，月黑星稀，昭义与恒冀联军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巨鹿大营。 …… 晌午时分，大军已到经城，王武俊勒马停下，对李抱真说道：“仆射大人，此去贝州不过三五十里，我看昭义军就在此扎营。” “好，那我就把昭义军的五百骑兵交与大夫指挥。”说到这，侧身对李光进说道：“李光进、李光颜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带领昭义军骑兵到王大夫马前听令！” “遵令！” 王武俊看了看李光进兄弟，然后下令：“赵琳听令！” 赵琳马上在王武俊身后答道：“末将在！” “令你率五百精骑与昭义军骑兵一起到西南二十里的桑树林设伏，一切行动听从李光进将军号令。待回纥大军追过桑林，立即切断他们的退路！如果不是本帅下令撤围而让他们跑了，军法处置！” 三员猛将齐齐抱拳答道：“遵令！”说完，三人带着一千骑兵向西南方急驰而去。 王武俊抱拳对李抱真说道：“仆射大人，本将先行一步了！”说完，让亲兵挥舞着恒冀大旗，率领手下的近五千骑兵向贝州杀去。 …… 贝州如今已是岌岌可危，已经近乎绝望的聂峰知道贝州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贝州城内的守军已经损失了十之六七，更为关键的是，弓箭和滚木礌石等城防器械已经消耗殆尽，如今的弓箭手只能靠伤兵帮着捡拾幽州兵射入贝州城的箭矢坚守城池。看着幽州兵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聂峰抽出了随身的佩刀对手下将士大吼道：“跟他们拼了！” 看着城头的抵抗越来越弱，城上往下射的箭矢越来越稀疏，朱滔猜到贝州守军已经要崩溃了，正准备下令做最后一击，一鼓作气拿下贝州，探马疾驰来报：“报-----！启禀冀王，恒冀骑兵正向贝州而来，目前距此地以不足三十里。” 朱滔听了大吃一惊：“什么？王武俊的骑兵来了？回纥铁骑呢？” “未见到回纥铁骑踪迹！” “混蛋！”朱滔不禁怒骂道：“还不再去探来！”说完，对身边人说道：“传孤命令，大军停止攻城，骑兵到大军身后阻挡恒冀骑兵，步兵全军列阵以待！还有，派人赶紧往巨鹿方向去把回纥人给孤找来！” 正准备带兵rou搏的聂峰突然看到幽州军从云梯上下去了，然后又迅速从贝州城下后退集结，聂峰不禁激动的热泪盈眶，狂笑道：“弟兄们，援兵到了！” 贝州城头的魏博守军站在城头眺望，霎时间哭声一片……. ……. 王武俊与幽州军列阵对峙，但他并没有选择立即与幽州军开战，只是坐在马上静静地等待着。因为他的对手不是眼前这些幽州军，而是回纥铁骑。回纥铁骑是朱滔乃至整个幽州军的精神支柱，只要打败了回纥人，幽州军的信心就会崩溃，数量上的优势也不能弥补他们信心上的缺失。所以，王武俊要等，他必须把全部的战斗力都用在与回纥铁骑这一战上。胜了，则贝州之围可解，幽州军必然溃败；如果败了，不仅是贝州和魏博，包括恒冀二州在内的河北地区都将落入朱滔之手，那时的大唐也必将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朱滔也在等回纥铁骑，因为在朱滔的心中，王武俊手下的骑兵是恒冀二州傲世河朔藩镇的资本，是他朱滔称霸河北的拦路虎。他深知自己手下的骑兵根本不是恒冀骑兵的对手，如果冒然与王武俊对战无异于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所以，他严令弓弩手全力戒备，严防恒冀骑兵对自己的大军发动突袭。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双方看看天色已晚，各自鸣金收兵。 ……. 回纥大将达干依旧在巨鹿监视着联军大营，直到朱滔派来的人到此地禀明联军已经到达贝州城外，达干依旧不敢相信，他看着联军大营旗帜招展，与往日相比并无异样，坚决不相信联军已经去了贝州。待杨布亲自带着一小队人马去探过以后才知道，联军大营确实只留下一点点人马假意巡营来迷惑回纥人，大军早已离开了。 达干一听恼羞成怒地说道：“汉人太狡诈了，大军直奔贝州，杀掉这些怯懦狡诈的汉人！”说完，不在理会残存的联军，带兵向贝州急驰而去。 达干纵马疾驰了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了贝州。 朱滔见回纥铁骑到了，心中终于有了底，他此刻全指望着回纥铁骑，当然不好埋怨达干，而是体贴地说道：“将军赶了一夜的路，还是先吃点早饭，然后去休息一下吧。” 达干肚子里本来窝着火，此时见朱滔不仅没埋怨自己，还让他带人先去休息，心中很羞愧，说道：“多谢冀王美意，我们已经在路上吃过了干粮，我回纥人在马背上习惯了，几天几夜不下马都没有问题。” 蔡雄和杨布怕朱滔治自己的罪，小心翼翼地凑到朱滔面前。 杨布说道：“冀王不必担心，回纥骑手确实在马背上能吃能睡。” 蔡雄也说道：“达干将军说过，他们回纥人作战凶悍顽强，几百回纥铁骑奔袭数日后与数千突厥人对战都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在巨鹿对峙之时，王武俊一听冀王借来了回纥铁骑，从第一天开始就高挂免战牌，他手下那些称雄河朔的恒冀骑兵竟然都没敢跨出大营一步。” 达干听杨布和蔡雄这么恭维自己，也说道：“自到达河北之日起，冀王每天好酒好rou招待我们，可是我们却一直没有机会立功报答冀王，今日正是展示给冀王看的机会。冀王请放心，我手下的士兵无需休息就可以投入作战。” 朱滔听了三人的话，心中十分满意，说道：“好，既然将军认为可以一战，那么一会就去会会恒冀骑兵，孤这就安排人给回纥将士们准备庆功酒！” …….. 王武俊坐在马上纹丝不动，远远看着对面的回纥铁骑。一阵风从身后刮起，恒冀的战旗随风飘扬，也裹卷着一些黄沙向对面的敌阵而去。 王武俊突然从腰间抽出马刀，大声吼道：“全军出击！” 令旗一下，大地震动，五千恒冀骑兵分左右两路纵马冲了出去，马蹄溅起了漫天的黄沙，像一团黄雾一般向回纥人冲了过去。 达干见恒冀骑兵裹着黄沙冲了而来，立即将脖子上的丝巾往上一拉遮住口鼻，然后抽刀示意迎敌，回纥骑士也默契的拉上丝巾，分为两路迎了上去。 朱滔命令幽州军擂动战鼓为回纥铁骑呐喊助威。 电光火石之间，两军接战，但双方只冲击了两个回合，恒冀骑兵尽显劣势，王武俊率先纵马脱离了战场，向经城方向逃去。主帅临阵逃脱，恒冀骑兵更无心恋战，纷纷拨转马头，向着王武俊逃离的方向溃败。 达干一看对方如此不堪一击，更加看不起恒冀骑兵，一马当先的带领着回纥铁骑追了下去。 幽州军这边欢声雷动，朱滔马上下令幽州骑兵也一起追去，欲一鼓作气歼灭这只阻挡自己称霸河北的拦路虎。 贝州城头的魏博兵看着眼前的一幕，本来充满希望的脸上立时间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