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四镇称王
魏博大将崇庆和郓州城内的李纳里应外合，击败了刘洽的宣武军，刘洽无奈之下只得率军退回濮阳。 李纳用隆重的欢迎仪式迎接崇庆进入郓州城，并向崇庆表达了对魏博田悦和幽州朱滔这种纾危解困的感激之情。 崇庆对此次这么顺利的帮助淄青解围心里是很疑惑的，因为围攻郓州城的宣武军、神策军、朔方军总计不过一万多人，以淄青坐拥十五州的土地，手下马步军合计十万余人，怎么能被一万余人困在郓州，并且还需要魏博出兵相助呢？ 崇庆忍不住问道：“李相公，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相公。” 李纳说道：“将军请讲。” “淄青坐拥十五州之地，麾下甲士十余万，相公为何却被区区万人困在郓州了呢？” 李纳听了，脸色一红，说道：“惭愧啊。我父子两代苦心经营淄青三十年，对待手下兵士宽厚仁慈，军饷不仅丰厚而且从未有过拖欠和克扣。这些年一直没有战事，总想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对淄青必定是忠心不二的，可如今真指望他们了，才发现手下都是胆小畏战之徒。前一段山南东道和成德接连被朝廷所灭，魏博也是岌岌可危，加之我军在徐州和濮州不仅战败还丢了两座城池，我淄青将士的士气受到了严重打击，于是这些将士开始首鼠两端，以图自保。北面州郡的守将声称防备朝廷从河北入侵淄青，所以不能援助郓州，南面的说要防备淮南镇进犯，也无法抽出兵力，所以我只能控制郓州东面的这两三万兵马。而东面恰恰又有李希烈的淮西大军在许州虎视眈眈，我不敢把兵士抽调过来，所以才被宣武等军钻了空子，使我只能在郓州固守待援，这些我早在魏州被围之前就已经写信告诉了你们魏博田尚书。没想到田尚书义薄云天，自己刚刚脱困就派崇将军来救我于水火，李某对魏博相救之恩必将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崇庆听李纳说出了自己的苦衷，似乎很同情地说道：“自古道‘慈不掌兵’，相公经此教训，今后治军还要恩威并重，没有一只肯为相公效命的军队作为保障，淄青的根基很难牢固啊！” 李纳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天下虽安、忘战必忧。看来淄青的将领确实需要重新洗牌才能为我所用啊！” …… 魏州。 崇庆帮助李纳解了郓州之围，李纳为了表示对朱滔和田悦的感谢，特意遣判官房说带着钱帛和美酒送到魏州以表谢意。 房说确实很会说话，一番吹捧溢美之词把朱滔和田悦捧到了天上，夸的朱滔脸上得意洋洋，一边笑着一边对房说嗔怪道：“李相公太客气了，区区之功怎值得如此客气，再说，这次要不是恒冀王大夫击败朔方李怀光，我幽州军哪能这么从容的掘开永济渠水淹河东军呢？不解魏州之围，恐怕你家李相公还要在郓州等一段时间呢。” 房说一听，又马上对王武俊一番由衷的感谢。 王武俊对朱滔放走马燧等军一事还耿耿于怀，听着房说的溜须之言没好气地说道：“房判官回去还要提醒你家李相公，淄青麾下那十几万兵士如果再不重塑，恐怕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房说看出了王武俊的不满，马上转移话题说到：“下官临行，我家相公对下官说如今四镇重新结盟，不如仿效战国古法，裂土称王，再行连横之策，抗衡唐廷。” 朱滔一听房说的话，马上眼睛一亮，说道：“快说说如何仿效古法称王。” 房说继续说道：“朱司徒在幽州可称为冀王，田尚书在魏州可称为魏王，王大夫在恒州可称为赵王，我家相公可称为齐王，然后四王筑坛告天，歃血为盟，拜朱司徒为四国盟主，共同对付唐廷。” 朱滔和田悦听了房说的话非常高兴，唯独王武俊冷着脸说道：“我治下只有区区恒冀二州，之所以联兵抗命，只因不满当今陛下处事不公，称王反抗朝廷并非我意。” 朱滔本来在房说的煽动下对自立为王并担当盟主之事满心欢喜，一看王武俊的语气似乎还在生自己的气，怕王武俊把这件事给搅黄了，赶忙说道：“王大夫，你目前的州郡确实有些少，待日后我们一起帮你打下原来属于魏博的州郡。再者说，称王又不是公开和朝廷决裂，只不过是个名号而已，我们日后依旧奉朝廷为正朔，只要朝廷不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对朝廷依旧奉表称臣。还有，这两日我也反思了一下，那日确实不该放走马燧等人，如今他背弃当日对我的承诺，退到魏县又重新构筑营垒与我们对峙，待我们称王以后，我就发兵攻打魏县，将朝廷兵力驱逐出河北。” 田悦也说道：“是啊，王大夫，正好利用称王这段时间让我魏博将士休整一番，然后也随朱司徒一起去攻打魏县。” 听到朱滔和田悦如此讨好自己，王武俊知道这二人对称王一事很热情，自己如果不顺着二人之意，自己的恒冀二州不被朝廷收复，早晚也得被朱滔吞并，只好再次强调道：“我有言在先，我与朝廷对抗纯粹是因为陛下赏罚不公，本意并不想反叛，称王可以，但是必须臣服于朝廷。” 朱滔和田悦赶忙异口同声地说到：“那是当然！” …… 三日后，朱滔、王武俊、田悦和李纳在魏州筑坛告天，自立为王，并歃血为盟，互为表里，朱滔作为盟主。朱滔自称“孤”，田悦、王武俊、李纳自称“寡人”；他们居处的厅堂改称“殿”，他们的政务公文改称“令”，所有的属下上书称为“笺”；他们的妻子称“妃”，他们的长子称“世子”；以他们所统治的各州为府，设立留守兼元帅；设立东西曹，视同中书、门下省，设置左右内史，视同中书令、侍中；其余各级官员的设置一律仿照中央政府，只是名称略有差异。 …… 回到郓州的李纳对四镇顺利称王一事很满意，对儿子李师道说道：“现在明白寡人这段时间为什么不主动与朝廷作战和援助魏博的原因了吧。如今四镇称王，河朔藩镇又重新恢复了和朝廷对抗的实力，有冀王朱滔和魏王李纳等人作为挡箭牌，我们就可以继续利用并消耗他们的实力，躲在他们身后继续筹划我们光复高丽的大计。” “父王深谋远虑，儿臣目光短浅不能理解父王的意图。” 李纳继续笑着说道：“你要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高丽复国，在这个前提下，必须要保存并壮大我们的实力，在我们没有实质损失的情况下，要最大化地利用一切力量来削弱朝廷和其它藩镇的实力，说不准将来有一天，我们不仅仅能复国，还能将整个中原都拿在我们高丽人的手中！” 李师道雄心万丈地说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中原朝廷都对我们颐指气使，我高丽人早晚要让他们偿还这一切！” “先不要说这些了，毕竟目前时机还不成熟。你明日去趟许州，带着礼物去见李希烈，争取和他达成攻守同盟。”李纳说道。 “父王认为李希烈真的能答应和我们结盟吗？” 李纳肯定地说道：“此人贪财好色，刻薄寡恩并且极有野心，他如果对朝廷忠心，能因为我们送的那些钱帛就停在许州迁延不进？只要我们舍得本钱并对他多一些恭维，他必然会同意与我们结盟。你这次去，可以在表面上答应他，寡人愿意奉他为天下大元帅，可以出兵帮助他征伐那些不服从他的藩镇。” …… 四镇称王的消息先在各藩镇炸开了锅，魏博人最先知道了这个消息，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对李纳擅自称王表达了不满，甚至在魏博内部都产生了巨大的争议。首先表达不满的就是是田承嗣的儿子田绪。 田绪是田承嗣的第六子，田承嗣病重将魏博交给天悦的时候，田绪还未成年，待到如今已经成年，田悦安排田绪作为成德兵马使，并将自己的亲信牙兵交给他率领。可是田绪生性狠毒还贪婪奢侈，经常克扣牙兵的军饷来挥霍，还时常不满地说田悦继承了自家的魏博后，不知感恩，对待自己过于吝啬，甚至还暗指自己的兄弟这些年一个个不明不白的去世，肯定是什么人害死的。田悦为了不伤了和气，让田承嗣另一个在世的儿子田纶去劝解他，没想到田绪根本不听。终于有一次田绪在酒后又口吐狂言，田悦忍无可忍，下令将田绪绑起来鞭笞（chi）醒酒。因此，受到惩罚又丢了面子的田绪更加对田悦不满。如今田悦自立为魏王，田绪就串联了魏博旧将邢曹俊、孟希佑等人，联名表示此举有悖先主意愿，必将为魏博百姓招来杀身之祸，请求田悦去除王号。 田悦没想到居然是田绪第一个跳出来带头反对自己称王，心中十分恼火，当着魏博文武官员的面痛斥田绪，还下令停止田绪的职务，将牙兵交由大将聂峰暂代，勒令田绪、邢曹俊和孟希佑等人回家领着俸禄闭门思过。心里同样反对田悦称王的魏博其它官员，一看连田绪都被勒令停职了，为求自保，谁也不敢再发表反对意见了。 …… 李晟在去往涿州的路上决定，先奇袭莫州（今河北任丘），因为莫州突出在幽州辖区的最南端，攻下莫州可以除去将来攻击涿州时侧翼的隐患。李泌表示同意，并提出分头行动，派李愬及绿云拿着李晟和张孝忠的署名信先去幽州，拜见刘怦。李晟表示同意，于是张孝忠带着骑兵秘密奔向莫州，莫州守将仓促之间看莫州难以守住，带着守军连夜逃走，张孝忠迅速占领了莫州，然后留下少量人马守着莫州，自己又直奔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