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进退两难
南洋屠华暴乱又一次开始了,正如历史上著名的“红溪惨案”和日后的“九三零事件”一样,这一次的规模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南洋土著会中了“开门红”,一下就将大明皇帝打成了重伤。钟文贞不顾一切杀出重围,好在没有受到明显的阻拦,有阻拦的毫不犹豫一枪爆头,一路扶着皇帝跑下来,浑身浴血,终于跑回了暂居的宾馆。 皇帝自然有随身医生跟随,不过这是枪伤,御医只能简单处理一下,为避免发生意外,还是建议送医院再说。钟文贞怒火中烧,此时此刻,坤甸已经彻底暴乱起来,相信其它地方也一样,她一把扭住御医的脖子,低吼道:“要是医院安全,我何必费那么大劲保护陛下回到这里?你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扔到外面去,让那些该死的土著杂种将你凌虐至死?” 御医打了一个寒颤,连连讨饶,朱清严在中弹之后就昏迷了过去,此时终于幽幽转醒,听到钟文贞的话,他有气无力地说:“算了,别为难医生,他也不容易,医生,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钟文贞愤愤地松手,一眼瞅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只敢踮着脚尖张望的安藤千惠,不由得脸罩寒霜,有心过去给这个狐媚子一巴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无奈作罢。 “医生,你尽管治,我这条命不值钱,这子弹不能留在身体里,你给我取出来,上不上麻药就随你吧。”朱清严吩咐完了御医,又扭过头对钟文贞说,“文贞,给国内拍电报,将南洋发生屠华暴乱的事告知内阁,并让内阁做好出兵准备,大明……不能再窝囊下去了。” “陛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马上去办。” 北京国会大楼,天色已晚,洪崇烈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刚刚下到一楼,还没有走到门边,内阁书记长陈卓和首都秘书长谢海阳——哦,现在该叫总理秘书长了,两人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赶上来,陈卓叫道:“首辅,不对,总理,南洋出大事了。” 洪崇烈身体一僵,要说别的地方出事,哪怕是国内发生农民起义他也不会急切,但一听是南洋出事,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句话:不好,皇帝危险! 直觉就是直觉,当陈卓哆哆嗦嗦递上电报的时候,洪崇烈看了一眼,天崩地裂,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失语道:“陛下受伤了,怎么会这样?” “总理,千真万确,这是贴身保护陛下的钟侍卫长发来的消息,陛下被土著暴徒开枪打伤,而医院又不安全,只能由随身御医治疗,目前还没有取出子弹。”陈卓冷静下来,殊不知他初一听到消息也几乎崩溃,“不过,既然伤在小腹,就算不立即取出子弹,只要有足够的药物,还是能保住性命的。总理,我们还是想想如何与荷兰当局打交道吧,这陛下在南洋出事,荷属东印度政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土著暴乱,完全没有征兆,而当地驻扎的荷军又不镇压,绝对是有预谋的,我们必须要求荷兰人给出一个交代,不然……” “不然?”洪崇烈紧锁眉头,他一边走入电梯一边思考,陈卓和谢海阳也跟了进来,电梯门关闭,开始缓缓上升,三人却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云台,首辅办公室已经改称总理办公室,三人各怀心事地走入,不等坐好,洪崇烈便叹了一口气,接上了刚才的话题:“不然,我们又能怎样?” 陈卓和谢海阳对视一眼,心里忽然觉得异常的悲哀,以前就是这样,南洋数次发生屠华暴乱,而大明因为顾忌国内外形势,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之后,需要韬光养晦,更没有余力再管南洋华人的死活,导致南洋土著越来越猖狂,或者说,是荷属东印度政府觉得大明徒有其表,其实窝囊得很,可以随便欺负。于是乎,土著再怎么暴乱也不会在一开始镇压,反正华人富有得很,多杀一些还可以平衡财富,而大明政府又不敢管,这可以有效地解决部分矛盾,何乐而不为呢? “加里曼丹岛上还有英国的势力,而英国在印度的势力范围时刻威胁着乌斯藏边境,尤其是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另一端,藏南自治区时不时被英国势力渗透,若不是大明驻军寸土不让,恐怕那一片肥沃的土地,‘乌斯藏的江南’早就丢了。”洪崇烈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况且,日本政变之后,温和的犬养毅内阁倒台,军人掌权,东三省的关东军蠢蠢欲动,再这么下去,明日迟早有一战,我们这时候根本不能和荷兰开战。” 陈卓不甘道:“但是……” “事实如此,我们没法回避。”洪崇烈说,“虽然荷兰在东印度群岛的势力很弱,只要我军出动十个师就足以横扫东印度群岛全境,但不要忘了,我们要穿过的是辽阔的南海,我们的海军并不强大,三大舰队听着威风,其实只是花架子,尤其是跨海作战,对于后勤的保障压力更大,我们能打到哪里?” “纵然不能打,但陛下在坤甸受伤,荷兰人必须得给出一个说法。”没办法了,陈卓只能祭出杀手锏。 洪崇烈想了想道:“会有一个说法的,荷兰人也不会想打这么一场仗,我待会和查尔斯首相通话。” 查尔斯.路伊斯.德.贝伦布劳克,是罗马天主教国家党领袖,也是荷兰现任首相,政府机关首脑。陈卓听了这句话,却不是很高兴,只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话:“查尔斯不好对付,白皮鬼子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洪崇烈道:“虽然尽量以和平手段解决,但也不能让荷兰人小看大明,派南海舰队去坤甸和雅加达走一趟,一是示威,二是救人,不能为那些冤死的南洋华人做主,是我的失职,就让我为他们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雅加达总督府,总督大人巴斯滕苦着一张脸望着面前丰盛的晚餐,却没有一点胃口,坐在他对面的凯米斯也是一样。两人已经接到了国内的消息,查尔斯首相亲自发来的消息,对大明皇帝在坤甸“遇刺”一事表示关注,同时质询巴斯滕和凯米斯到底是怎么干的保安工作? 巴斯滕心里苦啊,如果那些南洋土著只是杀些普通人,就是杀得再多,也不用怕,大明顾忌英国方面的压力不会和荷兰闹翻,但像皇帝这种国家元首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伤,还是被枪打伤,问题很严重,而且性质立刻不同了,上升到了外交纠纷的高度。 土著手里为什么会有枪?这是一个值得调查的问题…… “不吃了!”巴斯滕越想越烦,看着凯米斯心烦,看着晚餐更心烦,一把将餐桌掀翻,吓了凯米斯一跳,赶紧跳起来到一边,避免被汤水溅到身上。 巴斯滕看了一眼,心说都是你个狗东西出的馊主意,这下好了,明国皇帝受伤了,我这个总督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干下去哪,这样想着,脸色就沉了下去,冷冷道:“凯米斯将军,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凯米斯能有什么想法?他的想法就是祈祷明皇赶紧好起来,要是死在坤甸,大明就算是再窝囊,也将别无选择,荷兰弹丸小国,绝不可能和明国相提并论,这一点,荷兰朝野上下还是很清醒的。 “尽快安排最好的医院,给明皇治伤。”凯米斯首先说了一句废话,“然后……然后……” “然后如何?”巴斯滕冷眼相对。 “然后……”凯米斯咬了咬牙,“然后静观其变。”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继续撒手不管,爱咋咋地,巴斯滕差点被气死,直愣愣地盯着这位愣头青,凯米斯摊手道:“势成骑虎,骑虎难下,没办法了。” 这也是实话,巴斯滕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