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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三清山识良朋

    初夏时节,热烘烘的阳光照得整座三清山泛着白光,秋宁踮脚站在一块突出地面的大石头上,一边用手帕扇着风,一面看着如银带一般从山腰湖泊中蜿蜒而下的水渠。

    “恒儿,热不热?”李姜氏拉过站在秋宁一旁的儿子,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来喝点水,说了要你慢点走,现在如何?瞧这一头一身的汗,待会走不动还得你爹爹来背。”

    “知道了。恒儿不累,还有力气呐。”毕竟是男孩,精力好的很,坐了一会便跪到秋宁身边道“jiejie,jiejie,我看到那树丛里有只野麂子,我们去抓吧。”

    “jiejie可不会抓,只怕你又在捉弄我呐,它在山上过得好好你去招惹它干什么。仔细跑进树丛被蛇给咬了。”

    李淳和妻子看着一双儿女说说笑笑,现在坐在在半山石亭子里,即有树荫辟日,又有清风徐徐从山谷吹来,好不清凉舒畅。

    李姜氏给夫君递上早上新烙好的饼子,道“虽说是升了官了,可眼下侄媳妇怀了孕,科儿还得一日到黑不着家地跟着上峰四处奔忙,好不让人担心。”

    “是啊,他好不容易升了官,就是个有前程的衙门,当然不敢松懈。”李淳一边小口吃着饼一边道“不过,有弟媳妇在身边照应着,也不用太担心。说来,我们李家三兄弟,如今是老二的儿子最有出息,平州知事,也算是光宗耀祖,长了我们李家的脸啊。”

    秋宁听着爹娘聊天也找了条石凳坐了下来“嫂子还有几个月生?虽然公务繁忙,还得多抽点时间陪陪嫂子,毕竟是头胎。”

    “谁说不是”李姜氏点点头“过几个月,恐怕我也要去那帮帮忙才行。”

    正说话间,秋宁忽见母亲甬了甬父亲,眼睛看着前面的青石山道。一边小声道“有人说这三清山常有贵人来访。我还不信,你看,那几个人,那一身衣裳料子恐怕就得百来两银子。”

    秋宁顺着母亲的眼神转头看去,只见一行男子正经过石亭往上爬。为首的约莫三十多岁。脸似冠玉,浓眉,凤眼,身着宝蓝轻绡长袍,腰系玉带,头上也是一条嵌蓝宝石和珍珠的玉带箍住发髻。旁边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一看就和那年长男子面容相似,只是面色稍黑,凤眼换成一双有神的大眼睛。身上的衣裳,配饰和年长男子如出一辄。身侧同行的男子全是一身劲装,脸色肃穆,那眼睛往秋宁一家人身上一扫,就跟刀子似的。

    要说吧,穿来十年了,秋宁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这手工精致的衣裳或手饰她也不是没见过,步摇,凤钗,玉腰带,头面什么的,虽然自个家里不多,可是店里买的好东西她当初也时常跟着母亲后面去逛,刚开始还很惊叹,时间长了也不算什么了。可今天这两人的穿着和配饰,那真是精美无比。

    “长得好俊的男子。那一身行头得要多少钱啊?”秋宁看着那几个男子,心中叹道“今天算是见到真正的有钱人了,回去得和桂花,银月说说,这玉带和头冠上的宝石和珍珠嵌得真好看啊。”

    正发愣间,就看到那小少年的眼神飘了过来,在自个家人身上打了个转,停在自个脸上,带着点凉风和刀的意思。

    秋宁在现代也不是没被人盯着看过,哪里会怕了这个小少年,也不甘示弱地盯着人家。“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保镖也穿得不错啊。如果把这衣服给街口的张俊福小子穿上,估计银月看到口水得哗哗滴,本来见到人家就已经像花痴了。”秋宁一想到银月流口水,和张俊福做保镖打扮,忍不住想笑。忙拿手帕掩着嘴。

    眼看着一行人过去了,秋宁也和父母弟弟也忙忙往山上赶。因今日约好了秋宁得去静室参拜,可迟不得。

    三清山,圣昭君道观内,因今日接了贵客,那上等厢房左右一律摈退闲杂人等,送茶的,送点心的小道童一拨拨往厢房内走动。

    不同与观中和厢房内的热闹,影壁后一溜青瓦房却是清清静静的,房后便是石头峭壁,一道瀑布如银练垂下,水气四溅,变成一道彩虹横在山与天空之间。

    一个着鹅黄裳的少女,趴在一道虚掩的房门前往里看着,身后站着个把风的小丫鬟

    “哎,她看见我了”少女叫了一声,霍地站起身来,提起裙子往前院跑去。走到门口又放缓脚步,看了看正在和道长们聊天的母亲,轻轻走到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哦?”着镶金绣菊水红色对襟褂子的贵妇脸色微露诧异,瞅着陪坐的道长道“怎么?听华儿说,这观中有陌生小姑娘?”

    道长见贵妇脸色不好,忙道“小姐是否在后院见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姑娘?“见少女点了点头,转头向贵妇禀道“夫人,小姐所见乃是观中的俗家弟子,小字秋宁,父亲是城中有名的开笛匠人,李淳,这孩子五岁时得热病,多亏张逸民道长相救才得活命,从此这姑娘发下宏愿,要多行善事,并在家中设圣昭君宝像礼拜。今日她也来了观中静思。想必小姐看到的就是她了。”

    “哦。”贵妇一边听一边点点头,“倒是个诚心的姑娘,即这么着,倒不如也叫来我面前让我瞧瞧。”

    半个时辰后,一个着银裳的丫鬟一打帘子,秋宁从前院厢房中走出,一旁等侯着的母亲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夫人和你说了什么?”

    “和之前同您说的也差不多。问我们一家几口,父亲做什么的。今年几岁了这些。”秋宁答道,伸手递了个银锞子给母亲“这是夫人赏的。”看着母亲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秋宁心中不禁感叹这有钱人果然会摆架子,问了自个母亲再问自已,看口供对不对的上是吧。

    “唉,这知州夫人,真是个大方的。。。。”李姜氏心中乐悠悠的,被知州夫人接见可真是长脸了。

    “李姑娘”母女二人正准备往外走,一个梳双鬓的圆脸丫鬟叫住了秋宁“我家小姐在后山备琴似待,已摈退所以闲杂人等,请李姑娘随我来。”

    备什么琴啊?秋宁一头雾水,想起刚才知州夫人傍边一直坐着一个俏生生着黄裙小姐模样打扮的少女,问话中一直盯着自个打量,知州夫人还问了自个会些什么乐器。心中倒是猜到了几分。母亲见那丫鬟一付不容商榷的模样,也只得示意秋宁跟上,自个在前殿等她。

    虽已是初夏时节,这三清山后山倒是一派春末气象。树影婆娑,树下野花丛丛,岩上瀑布飞泻。平坦的巨石上,几位少女,或坐或立,素手弄琴,好不快意舒畅。

    黄裙少女玉脂般的手指抚过最后一个琴弦。秋宁不禁叫好“好一曲杨柳词。小姐年纪尚小,便有如此琴技和意境,秋宁真是大饱耳福了。”

    “李姑娘过赞了。”被人真心的称赞,张月华即兴奋又有些害羞。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平民姑娘有种没来由,很亲近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也是好乐之人?也许是因为她说话行动颇让人觉得舒服?即使是对着母亲这种官家贵妇,对答间眼前的少女也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淡定。全不似小家子匠人子女。便是她的称赞也好似对着朋友那样发自内心,眼中全无巴结献媚模样。

    “琴即在这儿,李姑娘也来弹一曲。”月华站起身来相让。

    “珠玉在前,秋宁不是推让,真是不能班门弄斧,没的污了小姐的耳朵”秋宁偏头笑笑,顿了顿道“若是不嫌弃,秋宁吹支笛子好了。”

    见对方连连点头,秋宁拿出腰间一支墨绿色笛子,一曲兰舟调从唇间缓缓铺开。

    山谷之上

    “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气从以顺,各从其欲,皆得所愿”鹤发长须长者双腿交叠打坐于榻上,对着面前坐着的两个锦衣华服男子缓缓道。虽然这长者头发皆白,可面相看上去也只50岁上下,面颊红润,双眼有神,中气十足。

    “某身处帝都,每每夜晚心烦气燥时,郁闷之时,便默诵道长所释之心法,遂气顺心平,颇有收益。”面若冠玉的年长男人道“所以今日也带了犬儿过来受教。”说着温柔地看着一旁的儿子。想来自已生在锦衣玉食之中,为当今天子,自已从少年时便倾心相随,鞠躬尽瘁,如今拼得如此繁华至极的境地,可是心中之苦却一直无法消减,连带着儿子也一并受此苦痛。好不无奈。

    “嗯”道长点头道“若能想开,便能无绊无碍,福及自身和身边之人。”说完,道长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从榻上下来,走到山居门外往山下探看,复又转身回室内。向年长男子道“某这几天夜观天气,见帝星旁有暗云飘动,帝都一切可好?”

    “嗯,暂时没甚不妥之处。”男子的眼神深静如墨色潭水“只是那严安这几日连着几日上了几个弹劾折子,都是冲着贾老头身后的爱将去的。殿下已着人放出不少流言,正想着怎么动手。”

    “树大根深”道长低声道“牵一发动全身,万望做好万全准备。”

    “道长所言同我所想一样。”男子说着,此时耳中也隐隐听到一些如烟似云的笛音,又见道长似是侧耳倾听着,一脸微笑。不觉疑惑。

    “王爷不必担心,这只是西州城中我相识之人。一个小姑娘,父亲是西州开笛匠人,一家人都本分老实。今次想必来观中礼拜,静思。不知是和谁在做伴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