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悍赵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七十章 着名地名

第一百七十章 着名地名

    大燕的家国并没有灭,不但没有灭,而且比原先任何时候都像家国。自从不听赵国相邦平原君劝告,灭齐未成反被揍,在齐国境内,在燕国境内被灭了近二十万大燕子弟,并且连老窝蓟城都被一锅端了以后,燕王姬职终于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不但将功补过授命赵国相邦兼任燕国相邦,而且还在赵相邦……不对,应该是大燕相邦赵胜的建议下将这些年来通过黄金台,花费了大量民脂民膏招来的那些客卿全部撵出了朝堂。

    那些客卿曾经占据了大燕朝堂的过半坐席,又受燕王的信宠,这些年来怂恿燕王这样折腾那样折腾,耗费大燕的民力国力去攻打不毛之地一般的东胡,冒着不成功就会反过来被灭国的危险去攻打强大的齐国也就算了,居然渐渐地连大燕的宗室们都不放在眼里了,又是重征,又是限权的,真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都快闹到天人共愤的地步了。

    现在好了,一切终于又恢复到了宗室贵族们希望中的“正常状态”,虽说大燕的军队大部分被解散了,驻扎在大燕境内的都是赵国兵士,但那些为非作歹、不知天高地厚的客卿们不也都抱头鼠窜了么?

    要不怎么说人家平原君是公子呢,虽说他是赵国人,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他这种宗室中人最懂得宗室们的心思。他当了大燕相邦之后的第一件事是驱逐客卿,第二件事就是仔细考察大燕宗室里的英才。并且悉数安顿在朝堂和各郡县的要职之上,这样一来大燕朝堂里的卿士大夫们除了十几个赵相邦……不对,应该是大燕相邦从赵国带来的人以外,全部都换成了大燕的宗室和贵戚。这不比原先更像家国么。

    燕王姬职这二十年来确实有些胡闹了,明知道宗室贵族才是安稳家邦的根基,偏偏把朝廷和各地方的重职都交给外人来做,害得宗室中人空有一腔报国忱却无从施展拳脚。这可是整整二十年啊,大部分宗室中人这么长久以来不能接触朝堂,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处理朝务?

    不过这也不要紧,只要三公六卿五司命众衙口外加各郡县正职都在大燕宗室贵戚们的手里,谁还敢翻下天来。再说了。大家就算处理政务多少有些生疏,不还有赵国派来的下等官吏以及刚刚从燕国境内经过严格考察后招募来的那些小吏们帮着打理么。

    所谓今ri有酒须尽欢,一朝把印令来行,这才是人生最得意处。虽说现在形势还没有完全稳定,赵国相邦……不对,应该是大燕相邦都没好意思开口要封邑,而且对大家管得稍微严了点,一时之间谁都不大敢放开了左手搂财右手搂美。但大家都坚信,等局势完全稳定以后,赵相邦……不对,应该是大燕相邦平原君也不可能天天都把神经绷那么紧。大家只要权势在手,早晚有一天能痛痛快快的财美大揽。纵意纵意。

    当然了,大家都得好处也不能白了人家赵国人。再说人家赵国人也没乱要什么啊,只不过是把燕国那几十万养起来费劲的军队大部分裁撤了,然后再取仓廪里的粮饷供给赵国驻军罢了。

    有人私底下说这是赵国想占领吞并燕国,这特娘纯粹是胡扯,你家要是占了别人家还会把管家权交给被灭的人家啊?再说了,外头又有秦楚韩魏各国在那里看着,赵相邦……不对,应该是大燕相邦敢跟那个二愣子燕王灭齐一样把燕国灭了么?

    再再说了,把燕国的军队裁撤了有什么不好?又不是全部都裁撤,原先为了攻齐和防赵养了几十万上百万的军队,所耗费的粮饷根本就是个天文数字不说,还把几乎全部的劳动力都占了,别的事什么都干不了,就算赵国人不来,那不早晚也得大部裁撤么?怎么人家赵相邦……不对,应该是大燕相邦做了这件顺理成章的事就成要灭燕国的话柄了?

    再再再说了,原先大燕的军队近百万,可人家赵国来的军队才有二十多万,撑死他们又能吃多少粮饷?剩下了那么多的粮饷对大燕是好事,对重新登上各大要职,手里掌控了资财调配权的宗室贵族们不也是……咳咳,这个不去提了。

    你看看人家赵相邦……不对,应该是大燕相邦平原君这样做多仁义,可偏偏就有人不懂得好歹,不管是蓟都还是各郡县,自从赵军来了之后都发生了一些乱子,甚至还出了杀赵军夺铁兵的事儿,可人家纪律严明,对军内明令掳掠者杀、jiny者杀、暴虐者杀的强大赵军是吃素的么?刚刚当上各地官长,正需要烧上三把火立立威的卿士大夫们是吃素的么?刚刚提了不少薪俸,正要在新上司们面前好好表现表现的衙役们是吃素的么?

    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赵国人不敢灭了燕国,但是肯定得要点好处,可就算要好处那也只会从积攒了二十年的公廪里拿。_apap他们要想捞足好处平平安安的退回赵国去,如何也不会去向燕国的宗室贵族伸手,只要大家的私人财产都没受到损失,在没能耐控制的况之下谁还有闲心去管公廪被搬走了多少。

    至于那些自以为对大燕忠心而闹事的人可就有点不明头了,他们也不想想绝大多数老百姓要的是什么。赵国人又不是异族的胡人,除了在战场上不得不杀人以外也没有在征伐中大肆杀戮惹起民愤,就算燕国全境暂时都被赵军占领了,只要他们善待燕国百姓,不去做把燕国人bī)急了跟他们拼命的事,又会有几个人愿意抛下家xg命跟他们去做这些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勾当?所以……大家还是洗洗睡为好。说不准明天一睁眼,那些自以为忠义的贼寇们就已经全部被肃清。大燕重又四境平安了呢。

    被燕王压制了许多年之后,终于再次扬眉吐气的燕国宗室贵族“英才”们恣意的狂欢着,没有人能听见,也没有人愿意去听已成傀儡的燕王姬职无声的哭泣。他们感谢赵胜。虽然内心之中也在希望赵胜带着他的军队尽快滚蛋,以免束缚了他们狂欢的绪,但同时他们也巴望赵胜能在燕国多过些ri子,毕竟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原先只是在府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陡然被放出来掌握了大权之后,还是有对自己能力的自知之明的,他们需要一支强悍的力量保证他们顺利地吞噬掉燕国的所有权利。

    他们之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不明白赵胜为什么要让他们上位,但对于他们来说权势所带来好处的惑却可以掩盖一切恐惧。他们要掌权。他们要防止燕王的逆袭,但同时他们又信心不足,所以他们只能暂时与赵胜绑在一起,即便明知这样做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名字——“卑躬屈膝、卖国求荣”也在所不惜……

    燕国只乱了半个多月便渐渐恢复了往ri的平静。并没有人关心秦楚韩魏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手段压制赵国,促使赵军退出燕国去。当然了,在赵军全面控制燕国四境的况下,就算有人关心这些事也没有用。毕竟隔着赵国和齐国,秦楚韩魏实在是太远了,从那里发出来的消息在很长时间内只可能被拥有完善报系统的赵国占领军上层人物知道,所以燕国的士绅百姓也好。赵军绝大数将士也好也只能规规矩矩的按照赵胜等人的命令去做,违抗命令。拿脑袋去博名声的场面事儿实在没几个人敢做。

    燕国人懂规矩,赵军便轻省了许多。至少用不着天天紧绷着神经生活在防止燕国人作乱的劳累之中。蓟都城东虎山大营本来是燕王卫大军的一处驻地,自从燕军jg锐被打散处置,燕国将领大多被囚之后,在这里驻扎的已经换成了孙乾辖制之下的赵军左军两万人马。在他国,又是在战事刚息的时候,军中自然是繁忙不停,各项命令各项传报就像走马灯一样不停地从各道辕门里来往穿梭着,就算到了夜里,熊熊的火光也要彻夜长亮,随时等待上边的命令。

    已经到了七月下旬,时值处暑,然而酷依然未退,虎山大营正西的一道辕门口灯火通明,门房外架起的松木火炬之上巨大的火头随风飘dàng),松脂被熬了出来,在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更给人带了许多难耐的燥。

    军营之中值夜的人员有巡兵守卒之分,在营门口站岗看守的自然是守卒。在大队巡兵像穿网似地军营内外密集巡逻的况下,守卒其实并不多,不重要的门岗也就五六个人而已,能起到示jg传讯的作用也就行了,加之真正的jg锐还需要养足jg神随时应对战事,所以除了形势危机,必须严防以待的况以外,守卒一般都是由些年纪稍长的兵士充任,正所谓老兵油子。

    老兵油子在军中往往都是混滑了的人,并不像新兵蛋子们那样拘束,脱开了级别较高的官长视线,根本别指望有什么军仪。这处辕门的几个守卒正是如此,刚刚才进入戌时,除了分出两个人抱着长戟坐在辕门口一边看门一边无聊的说些荤话打法时辰以外,剩下的几个人全都猫进了门房呼呼大睡等着过两个时辰再起来换岗了。

    军营之中平常的生活其实就是这样无聊,老兵油子们不在乎什么军仪,官长们就算看见了,大多数况下也会装作没看见,谁也犯不着拿这说事儿。

    戌正时分,就在这两个守卒也无聊的打起了哈欠的时候,辕门之外的黑暗之中忽然由远及近地响起了隐隐的马蹄声。这马蹄声多少提起了两名守卒的兴趣,当那匹驮着一个传令兵士的大马渐渐显出轮廓的时候,其中一个守卒已经招着手笑骂了起来:

    “我说于老九,你他娘的长能耐了,上司这么看重你么?这大半夜的还跑来搅我们营的安生。”

    “放你娘的,老子愿意这个时辰跑么?还不是上头有差遣啊。你们他娘的少消遣你爷爷,还不快给老子备好水。老子回来在慢慢教训你们。”

    传令兵和守卒就是天生的欢喜冤家,彼此经常见面,不管是叫得上名来还是叫不上名来彼此却也是极熟。那传令兵催着马进了辕门,没舍得接着冲进去。兜着马跟那两个守卒笑骂了一阵,这才“驾”的一声高喝,双腿一夹马腹催着马进了大营,只留下了后一串高声的笑骂回应。

    进营传令绝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将军官长们那里肯定有数不清的说道,这些事并不是守门的大头兵们该管的事,同时也不是他们愿意管的。不过无聊的生活总需要调剂,所以那名名叫于老九。在更高级的军营中做传令兵,能听到更多扯淡事儿的人物却是他们极其欢迎的,约莫着于老九快转回来了,刚才在屋里头半睡半醒的那几个守卒也jg神焕发的跑出了屋来等着。其中一个还极是关心的当真按于老九的话倒上了慢慢一陶钵半开不开的水放在了一旁。

    不大时工夫,一群定点儿似的巡兵从门前巡逻过去以后,远处果然传来了大家期盼许久的马蹄声。

    列位哥们儿都已经列队等候了,于老九自然不会拂了他们的“金面”,来到辕门前反下马。像个大将军似地将缰绳扔到一名守卒手里,让他暂时将马拴到一边的柱子上以后便大咧咧的挤到了那几位守卒的中间叉着腿坐在了地上,接着便有人将那钵水递到了他的手里,在他抬头灌水的当口便有人高声笑道:

    “老九。你他娘整天云山雾绕的,就没句真话。原先在河间等着的时候今天说马上开拔。明天说不打了。到了这燕国蓟城还是没点准话,咱们他娘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慌什么呀。你爷爷我这不正跟相邦和廉将军他们商量这事儿呢么。等考虑周全了就告诉你们。”

    于老九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水,放下陶钵之后抬起袖子在嘴唇上腮帮子上一抹便满嘴放起了炮。他这些瞎扯淡登时引来了一片笑骂,坐在远处的一名守卒咳嗽着笑道:

    “你小子还真是长能耐了,都能跟相邦和廉将军他们说上话了。我说咱们老九什么时候进位大将军啊?”

    “有那一天,你们就擎等着。”

    于老九大咧咧的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

    “咱要是大将军,还打哪门子燕国?手里头有那么多的骑兵,早他娘的干秦国人了。唉,可惜了啊,咱没那个命。听上头说,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开拔回朝呢。”

    出征在外哪能说回去就能回去,总的达到目的才行。这几位不是常年从军就是多次应招出兵的老兵了,这个道理门儿清,倒是也不在意,可不在意归不在意,谁还能不想家?今天也就邪行了,上来便扯上了这个话头,不免引起了大家的几分思乡愁绪,一名络腮胡子的守卒仿佛毫不关心的笑道:

    “你们说也他娘的真邪了门了,原先咱们也没听说大赵有这么支骑兵,嗨,说有他还就有了。就说这燕国人他也忒不经揍,先前哪曾听说这么几天就灭一国的事儿啊?这才一个多月的工夫,这燕国就平定了,我看呐,咱们离回去也不远了。你们说是不。我可听说咱们相邦那个滴滴的公主夫人就快生娃娃了,相邦还能不急着回去当爹呀。”

    出征在外最忌讳提的话题有两个,一个是什么时候凯旋,一个是女人。后一个甚至比前一个更犯忌讳,这哥几个一听那人说“滴滴”什么的,登时浑燥,不由自主的咽起了唾沫。于老九斜着眼看了看这几个守卒,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瞧瞧你们这一个一个没出息的样子。唉,谁他娘的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呀……有些话我可都是听说的,哪说哪了啊,别瞎传。”

    说到这里于老九的声音顿时小下去了几分,向四周看了看才神秘的道,

    “你们都听说大王跟相邦闹别扭那谁了么?听说朝堂上那些大夫们差点没翻下天来。”

    “听说了啊,不是说……是大王他忙中出错么?”

    这种话题牵扯到了高层内幕,但在底层人眼里却只是些饭余谈资,不过军营中终究特殊一些,这些本质八卦的大头兵们虽然不敢大声说,却也感上了兴趣。

    那于老九顿时满脸的气愤,在地上啐了一口才道:“,什么忙中出错。我听说根本不是大王的事,是相邦想当燕王,大王不同意,他们哥俩这才闹起来的,我可都是听说的,哪说哪了啊。”

    “不可能。”

    “相邦可是咱们大赵的公子,当哪门子燕王啊。”

    “就是啊,不是说燕国那些宗室中人都被启用了么,朝堂上坐的都是燕国人,相邦当谁的大王。”

    ……

    于老九这番话顿时引来了一阵耸动,众守卒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那名大胡子守卒粗着嗓子嘿嘿一笑,小声说道:

    “老九,我们知道你在主营当差,可这话千万别乱说,小心咱们都丢脑袋。”

    大胡子的话顿时吓了众守卒一跳,大家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惧意,哪还有人敢接话。然而于老九却不在乎,低声说道:

    “还不是你们他娘的闲着没事干,非得提什么时候回去?老子也都是听说,哪说哪了,你们可别乱传。这事儿怎么不可能?当公子当相邦哪有当大王舒坦,相邦让燕国的那些废物宗室当官那叫,叫yu什么纵,就连老子都能看出来,那些人除了会喝酒玩女人也办不出什么正经事儿来。相邦让他们当官,还不就是为了自己掌大权然后再夺君位?

    再说了,这种事没风不起烟儿,这些话我都是从上头那些人嘴里听来的,还能一点烟儿都没有?你们还巴着回去,呸……我看呐,咱们虽说没死在沙场上,可相邦要是真想当燕王,那就得靠着咱们这些人给他撑腰,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见爹娘呢。成了,我这都是听说的,哪说哪了,你们可别瞎传。”

    于老九说着话便爬起拍拍股要走,那些守卒都被他的话说的一阵黯然,谁还有工夫再去搭理他,直到他走到远处拴马的柱子旁解起了缰绳,那名大胡子才向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跑到了他的边,小声问道:

    “我说老九,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呀?”

    于老九有些烦躁,没好气的应道:“我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不说了么,听说的,听说的。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嘿嘿,我倒不是想管闲事,就是怕……没打听清楚没法跟上头交代。”

    大胡子笑得很是憨厚,但说的话却让于老九一愣,忙下意识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

    大胡子又是嘿嘿一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问问,也好跟上边交代。哦,对了,邯郸城北有个去处你总得听说过,我家就在那里住。”

    于老九顿时被说糊涂了,根本想不明白大胡子要说什么,只得奇怪的问道:

    “你家?什么去处?”

    大胡子又是嘿嘿一笑,但接着双眼之中却露出了凶光,极低的压住嗓音说道:

    “云台。”

    “云,云台!”

    于老九的发根猛地一炸,瞬间意识到了些什么,双腿一软顿时坐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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