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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丢不起人的白二爷

    第八十四章丢不起人的白二爷

    (各方势力鏖战今起揭幕,请各位大大多支持。)

    晨曦大起,天地间几分淡淡的雾气还未散尽,淄水南岸掩隐在茂盛柳烟中的天齐宫内外已经钟鼓齐鸣,

    恢弘的璋信殿里廊柱间已排好黄钟玉磬,穿戴一新的乐人们低眉顺眼的等候在一旁,在他们前边宽敞的殿阁里,高冠华服的齐国朝臣排班而列,嘤嘤嗡嗡的议论些闲杂的事,正在静候齐王驾临接受赵相觐见之礼。

    这璋信殿是当年五国徐州相望之后齐威王在原齐宫正殿基址上翻建而成,之所以取名为璋信殿,是为了配合当时名家集大成者惠施提出来的“合纵尊齐”口号,以如同圭璋一样的美名取信于天下。齐威王却也是个大智大能的君王,致力兴国,招贤纳士,以邹忌为相国,用田忌为司马,孙膑为军师,攻魏存赵,合纵攻函谷几近灭秦,没有多少年工夫就使齐国稳居了天下至强的地位。

    继齐威王而起的齐宣王也非凡与之辈,继承齐威王一个信字,为视昭昭,求娶才高貌丑的无盐女钟离春为王后,引得天下高才名士纷纷赴齐,一时间稷下学宫百家云集,齐国文名大盛,又趁燕国内乱之际以匡章为将,只用了五十天就灭了燕国,虽然当时正逢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势力高涨百丈,但依然难以撼动齐国东方霸主的地位。

    当今齐王继承了这样一片强盛无比的花花江山,即位之初便在垂沙大败楚军,迫使楚国俯首称臣,虽说没多久楚怀王就背信弃义投向了秦国,但即便如此,天下各国甚至连北赵西秦两强也不敢对齐国有一丝马虎。这时候齐王还能再缺什么?当然是能够名正言顺让天下诸侯俯首称臣的帝号了。所以秦齐互帝固然是秦国出的主意,但何尝不是正中齐王下怀,让他来了个顺水推舟,名利兼收呢。

    东帝的名号是齐王所欲,那他还怎么可能待见赵胜?不过就算再不待见,在如今形势又搅成了一锅粥的局面下,他也不能断然拒绝赵胜来齐国,就算是敷衍,正式接见这些程序也绝不会有一丝的怠慢。

    辰正时分,赵胜的驷马车驾缓缓行到了天齐宫外,齐国司仪的官员分寸把握的极其到位,凤楼之上钟鼓传信,等赵胜的车驾在大敞的宫门外刚刚停下时,齐王恰好传出了迎接的命令。次第向外传出的一声声“有请赵相邦”的高喊之中,王宫中轴线鼓乐齐响,赵胜带着触龙缓缓前行步上璋信殿高高的殿基台阶,跨入殿阁前行三步庄庄重重的向着高高的御台躬身礼拜了下去,高亢浑厚的嗓音便响彻了偌大的殿堂。

    “赵国相邦、平原君公子胜拜见齐王,转呈我王诚敬,祝齐王寿——”

    “外臣触龙禀见齐王——”

    “呵呵,赵相邦,触龙左师多礼……有请!”

    在赵胜和触龙躬身朝见的时候,微微有些发胖,面颊极是白净的齐王已经俨然地站起了身,坦然地受了一拜后便挂着一脸的笑意走下御阶,虚搭住赵胜的手很是客气的将他和触龙引到尊客座上,接着回身走回御台,伸手相请之后与赵胜两人以及列位齐国卿大夫一同坐下,这才笑吟吟地微侧着身对赵胜说道,

    “贵国大王与相邦国事繁忙,还惦记着寡人寿诞,实在令寡人兢兢,还请赵相邦代寡人还谢赵王,祝赵王寿。”

    赵胜长跪还礼道:“诺,谨遵王命。赵胜自邯郸来时,我王千万嘱咐,齐王不惑之寿是为大庆,赵齐合盟相谐已历三世,实为难得,为示昭昭当厚礼相贺,然礼曰君不离土,我王未可亲至,故命赵胜赴齐,以示赵国诚意。”

    说着话,赵胜回身向触龙一招手,触龙便起身走到殿中央躬下身,双手高高举起了一轴装帧华贵的礼单绢帛。

    礼程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地一丝不乱,中间除了齐王和赵胜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互偷觑两眼之外没有一点差错。在殿堂上陪坐的那些齐国卿士大夫当然不可能个个都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猫腻,但齐王的那些亲信,特别是苏秦却一直注意着赵胜的表情,见他始终是一副坦然的样子,不免有些诧异,偷偷向齐王那里一觑,见齐王也跟心里没点事儿似地满是泰然自若,心里不觉暗暗琢磨了起来。

    苏秦不琢磨也不行。赵胜这次来齐国是为破除秦齐连横这一点丝毫没有疑问,但是齐王有意躲他的意思也是谁都清楚的事,这根本就是相互之间的阳谋,谁也别想瞒住谁。可这次朝见之后除了给齐王祝寿那天以外,只要齐王不愿意,赵胜很难再找到与齐王面对面的机会,而且到了齐王大寿那一天他更别指望说上什么话,他今天要是不找些岔口为以后留下机会,那这次“送礼拜寿”不就白来了么。

    苏秦心里有准数,之前又暗中得到了齐王授意,就等着赵胜岔开话题时再把话题拉回来不给他一丝机会。这事苏秦相信自己百分之百能做好,虽说他不敢当众得罪太子,但在大殿上找点话堵住赵胜嘴的本事还算是小菜一碟的。不过苏秦也清楚当初赵胜仅凭一己之力就把魏国对合纵的态度拉了个大转向,绝对不可能那么好对付,自然不免暗暗戒备,百分小心了。

    然而这次实实在在有些出了苏秦的意料,眼看着礼程过了大半,赵胜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后边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估计他已经很难再找岔话题的机会,这心里终于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莫非,莫非赵国相邦这回真的只是“送礼拜寿”不成?这不对啊,难道里头另有什么说道?

    苏秦暗暗一凛,心知越是这样问题越大,忍不住偷偷瞄了齐王一眼,更是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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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只是赵国相邦了,就算是赵王亲自来临淄,也不可能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然而这个“不可能”也得相对来说,至少住在临淄东郊大片庄园里的白家人就不可能一点影响都不受,甚至可以说是大“受”特“受”,“受”到了几乎快要让一大家子人发疯的地步。

    女儿的“满载而归”早已让家主白铎羞愧难当,要不是夫人和一大帮家里人苦苦相拦,他狠狠鞭打白瑜的时候差点没把白萱一起给揍喽。

    当然了,这种丢人的事儿要是愚夫愚妇还有可能满大街地嚎两嗓子叫叫冤屈,可白铎堂堂天下名家之主哪敢再去更大范围的张扬?虽说明知这事儿已经不可改变,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但即便丢人也存在一个往大了丢和往小了丢的区别,所以白铎生平头一次给了白萱黑脸儿,咬牙切齿一番怒骂之后,连一点争辩的机会都不给白萱留,就把她严严实实的关在了家里,并且发下了严令,谁要是敢放她出门“那便小心狗腿”。

    白铎这样做也仅仅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他在齐国手眼通天,早已经知道秦齐赵三国之间的那些机密。他没能力将白萱的事压住不让别人知道,但终究还得为在齐国落地生根开枝散叶,根本绝不可能拔腿就走的这一大家子人的安危考虑。从这个角度说他也只能尽力将这件事淡化处理,以便给别人一种这仅仅是儿女之间的私事,跟白家在齐赵两边的选择没有丝毫联系的印象,以便躲过这次齐赵纷争带来的灭顶之灾。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铎当然希望赵胜来的越晚越好,以便给他更多的转庾自救时间,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白萱刚刚回到临淄不到一个月,赵胜那个煞星居然紧接着就跟来了,这不纯粹是要白家一大家子人的命么。

    赵胜没到临淄之前的两三天里,白家的眼线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当时白铎差点没气疯喽,但转念一想赵胜此来必然是为了齐赵之间的大事,虽然难免会使白家陷于风口浪尖,但若是真能将大祸消弭,反倒救了白家。如此一来他便不是那样气恼了,心思乱转间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不管赵胜在临淄怎么做,白家也绝不能与他的公事有一丝牵连,在赵胜主动登门之前更不能主动去接近他。这样的做法虽然不可能在齐赵有可能修补裂痕之后给白家带来好处,但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赵胜无功而返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保证白家人的安全。

    不能接触赵胜,更不能有任何异样的表现被外人察觉,白铎除了再次加强对白萱的“监管”以外,自己也得继续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所以赵胜入宫会见齐王的这一天,白铎依然不改既定行程,准备为生意上的事出门去拜会齐国名门匡府。

    一大早洗漱用饭刚毕,早已候在门外的白府管事便小心翼翼地跑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请示白铎是否出发,就看见白夫人从内厅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蹙眉嘟嘴的连声埋怨道:

    “老爷,您还有心思去拜见匡章,你说家里这乱糟糟的一大摊子事……”

    “好了好了。”

    白铎黑着脸摆手制止住白夫人的话,又挥手将那名管事撵出去,待他知趣的走出了院子,这才怒匆匆的走到白夫人身边愤愤的说道,

    “什么一大摊子事?啊!萱儿那丫头做错了事还没点安分气儿,老夫不理她也就罢了,你还想怎样?整天唠唠叨叨,唠唠叨叨,你还让不让我活!”

    白夫人差点没让白铎气哭,拿手帕拭了拭眼角才略带些抽泣说道:“你就知道骂她,你以为女儿她想这样啊?要不是为了你这张老脸,萱儿她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吗?你还骂她!我就这一个闺女,老爷你要是看着烦,便连我一起……”

    “行啦!”

    白铎跟白夫人从十几岁结发到现在几十年了,要说没吵过嘴那是假的,但确实是相濡以沫了一辈子的,然而自从白萱从邯郸回来以后,他们老两口却是一天不吵就难受,为了啥?还不是因为他俩那个宝贝闺女。到现在白铎一听见白萱的事就脑仁儿疼,夫人再这么一嘟囔,那更是头都快炸了,连连摆着手告起了饶道,

    “我何时说过烦了呀?萱儿是你的女儿,难不成不是我的女儿?行了行了,你也没什么主见,别听她瞎撺掇。她说的那些事咱们连想也别想。平原君来临淄了是不假,可你还真信萱儿夸他的那些鬼话呀?萱儿那是昏了头,你就别再跟着瞎搅和了。别管平原君能不能成事,咱们白家终究还得在临淄呆下去,你以为瑜儿随便说说,咱们便当真搬去赵国不成?现如今咱们也只能有多远便躲多远。躲还躲不开呐,要是再上赶着插一脚进去,那老夫不就成傻子了么!”

    “可,可你也得替萱儿今后想想啊!她落到这一步,今后只能做妾,你这个当爹的要是不替她多留些后路……呜呜呜呜,我这苦命的闺女今后,今后可怎么过呐……”

    白夫人虽然被白铎说得一无是处,但终究是白家的主母,耳濡目染了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什么道理不明白?她当然知道白铎这是为保全白家全家人的无奈选择,但一想起白萱的未来,她心里却又憋得难受,说着说着便肩膀一耸一耸地掩面哭出了声来。

    白铎刚才也是气急上头,哪能一点不替闺女考虑?见夫人哭了个梨花带雨,嘴上没软心里早就软了,抬袖拂着白夫人的脊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能怪谁呐,要怪也只能怪萱儿自己呀。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说什么也都晚了,好在我打听的还算清楚,那个平原君倒是个重情的人,再加上季瑶公主从小就和萱儿要好,虽说今后是共事一夫,但只要萱儿谨慎些,终究还是比旁的人好的多。唉……就算不好,你这里牵肠挂肚难道就有用不成?算了,别提了,万事还得长打算。我今天去拜会匡章,你以为只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匡章三朝元老,虽说现在不在朝了,朝里的事却都瞒不了他,我今天去就是要打探些消息……”

    说到这里白铎忽然住了声,伸头凑近白夫人才压住嗓子道,

    “那匡章原先与惠施最要好。夫人你也不想想,惠施一辈子做了什么,匡章原先又做了什么,老夫这些日子巴结匡章不就是为了平原君……啊呸!不就是为了萱儿么。”

    “那……好好好,老爷快去,千万别耽搁了。”

    白夫人这些日子被白铎堵得都快想上吊了,今天终于将他挤兑地露出了实底儿,猛然醒悟到白铎这是明松暗紧,心绪顿时一松,连忙撵着白铎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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