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践

    就在李孝义快把门盯出窟窿时，里屋门终于开了。齐婆子和他娘一起走了出来，他根本就顾不上跟她们说话，急急地就去看媳妇儿和他闺女。

    只见炕上他媳妇儿虽然头发汗湿了贴在脸上，可精神头儿还好，正一脸温柔的看着旁边的小红襁褓，嘴角挂着暖暖的微笑。

    他忙快步走近，一手握了媳妇儿的小手儿，侧坐在炕沿上，另一手轻扒着小襁褓去看里面他的乖囡。

    而此时包在小被子中的李墨菊，也在好奇的打量她现在的爹娘。可她的眼前只是一团模糊影像，还看不太清，估计只能等到四个月后视力发育健全才能彻底看清。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听力，她爹和她娘可是正在不遗余力的夸她呢！

    “哎哟我的乖囡，瞧瞧这头发多浓多黑呀！”她爹这时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眉毛弯弯的就跟柳叶似的……这眼睛又大又亮……这白净的脸蛋儿比豆腐还嫩呢……她的小鼻子真是又直又挺……还有这小小的樱桃口，可是比山里的红樱桃还艳呢！呵呵……哎呀，快看快看，咱闺女冲我笑了！”她爹此时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李墨菊心说：“亲爹哎！你闺女能不笑吗？任谁被这么夸也没法绷得住呀！”

    就连她娘嘴角的笑，也随着她爹这样不停的夸赞而不住的扩大着。

    就听见她娘轻声说：“快别在这儿傻乐了，娘和齐婶子还在外屋呢。喜钱准是还没给吧？哪有像你这样不先给赏钱，只知道先冲进来看女儿的？

    快把喜钱给齐婶子送去，能生得这么顺利多亏了她，你可得好好感谢一番！

    还有娘，怎么你也得让她们二人吃口饱饭再回去呀！大半夜的就来陪着我了，定是累得够呛，刚才那点儿稀汤哪能填饱肚子呢？现在估计早饿坏了。”

    “媳妇儿，还是你心细！我就光顾着高兴了。娘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生啥都是老天给咱的宝贝疙瘩，我欢喜着呢！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了。”

    “嗯，快去吧！”她娘答应过后，她爹才不舍地起身走向屋外。

    外屋，接生的齐婆子和她奶奶刘氏正洗过手又换了干净水后，投洗帕子擦拭脸上和脖颈上出汗后的黏腻呢。两人边洗边说着话，声音不算特别大，可认真听的话也能听得清。

    就听齐婆子和缓地说：“李家嫂子，你别怪我多嘴，我接生了这么些年，先开花后结果的多了。你也别太心急，这玉兰也不是个不能生养的，以后早晚能让你如愿抱孙子。再说老大家的不是已经给你家生了个大孙子么，你说你还有什么可急的呢？”

    其实齐婆子平时就对玉兰印象极好，在她眼里玉兰是个和气知礼、热心善良又能干的好孩子。说实话，她还真就有点看不惯刘氏这眼低手高的性子。

    刘氏不屑的翻着白眼，“他齐婶子，你不知道，我们家这样的，生个姑娘那就是赔钱货。好不容易养大了，还没等给家里效力呢，就出门子上别人家卖命去了，根本指不上。养这样一个赔钱货十几年，那得够养多少猪啊？一年喂一口猪，那可是十几年都有rou吃啊！”

    刘氏此时心疼得仿佛全身都被别人捏在了手里，眼前仿佛真有数不清的粮食填了大坑一样，真是无一处不疼，无一处舒服的呀！

    她的这种心理真是让人无法理解，你说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女性，经历过的不平等对待一定不会少，可此时怎么仿佛忘记了自己曾经的遭遇一般呢？

    其实像她这样的人从来就没少过，虽然她们的确让人难以理解了些。

    她的一番话直把齐婆子说得瞠目结舌。这么些年给人接生，也有因为生了女孩儿稍露失望情绪的人家，可还真没见过说生个孩子不如猪的。这得把人作践到什么程度了啊？

    正在这时，李孝义满脸带笑地从屋里出来了。接生的齐婆子看着这个满脸幸福笑容的汉子，真是无比庆幸这李家二小子没听到他娘刚才那一番惊掉人下巴的盖世言论。

    可这些话却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屋里刚才还被她爹哄得眉开眼笑的小婴儿耳中。这可真是拉仇恨的节奏啊，有木有？

    一无所知的李孝义，掏出怀中早就备好的接生喜钱，笑吟吟地走到齐婆子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带着无尽的感激，双手把钱奉到了齐氏面前。

    齐婆子对于李孝义的知礼和恭敬十分欣慰，至少从他开心激动的情绪中，知道他对这个孩子是喜爱的。

    农村的习俗是给接生婆的喜钱凭赏。李孝义给的是三百文钱，因为他知道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门关中走了一遭，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如今媳妇儿和孩子母女平安，在他心中，他认为给多少钱都不为过。

    刘氏在一旁一看，生个丫头居然给了三百文，气得她心肝脾肺肾哪都疼。要知道穷人家一两半银子（1500文）都够一年的花用了。

    “当年老大家的，头胎生的还是个小子呢，也才给了一百文。”刘氏在心里一边不住地埋怨老二两口子不会过日子，一边暗自责怪老二有那多余的二百文不如给她。就连后来坐到饭桌前吃饭，都是食不知味的。

    她哪知道，这三百文已是李孝义和白氏的大半积蓄。不过是因为齐婆子半夜就被折腾来了，而且还尽心尽力的，他们是务必要多给一些的，否则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

    刘氏心中斤斤计较着这三百文的接生喜钱，这可是能买一大麻袋的粮食啊！她们村闹蟥灾那年，她家用两麻袋米掺野菜吃，才没把爹娘弟妹们饿死。

    李墨菊在她娘的肚子里无所事事时，曾将现代的消费水平与这里的金、银、铜钱做过基本的换算。按现代的消费水平大致估算：这里的1两金=10两银=3000元人民币；1两银=1贯铜钱=1000文铜钱=300元人民币；1文铜钱=0.3元人民币。

    按米来换算的话，这里一石米合59.2公斤。按糙米和精米分，价格也由300文到700文不等，最好的精米价格在一贯左右。当然，那样的精米也就只有一些官宦人家或是富商们才舍得买。

    按照朝廷的俸禄来算的话，这里一个宰相的本俸，是月薪300两，大概合90000元人民币，年薪约108万。

    一个普通从八品的县令，月薪是15两，合人民币4500元，年薪5.4万元左右。这里一个县令不过是管几千户人家，俸禄也算是不错了。

    而且这里的官员除了本俸之外，还有名目繁多的各种津贴，比如茶酒钱、厨料钱、薪炭钱、马料钱等等，可以说收入还是挺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