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高手在民间

    老北京油子和他的哥们喝了一夜酒，散场时也到了平时和狗晨练的时间。满脑子的酒精也麻痹不了对狗的思念，反而更加重了狗在他思想中的位置。他摇晃着拦截下一辆出租车，好像专门来找武老大的，到了事故现场。老京城油子以为走错了地方，他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以为是大灾难前的疏散演习。他觉得演习太逼真，各种制服的人员都有，地上还躺着人，装成尸体。老京城油子一时忘记了狗的事，就上前想去看看热闹，被守护警戒线的人拦下了。

    武老大在给警察指着包狗的被子，还有一堆杂物，比比划划说着什么。老京城油子一看到武老大，心猛然一惊，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警戒线被老北京油子冲破，发疯似的奔向武老大。他边跑，边对后面追他的警戒人员喊叫：“我知道情况，我要举报，我要举报……”他上前抓住武老大，喘着气说：“警察同志，是，是，这么回事，我的狗就是他下毒药死的。他们是犯罪团伙……犯罪团伙，快把他们逮起来……”他在向警察说话时，哑巴已经从后面抓住老京城油子的后脖领子。哑巴一拉，老京城油子向后退一步，被老京城油子抓住衣服前领口的武老大，就跟着上前一步。正在向武老大了解情况的警察，突然被眼前的一幕，迷惑得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行动。这三个相貌各异，衣着迥然有别的人物，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呢？警察一时想不明白，他看着三个人像僵尸一样，串在一条线上，进进退退，难分难解时，决定出手解决僵局。警察上前一脚把中间的老京城油子踢向一边，武老大和哑巴同时失去了抓手，踉跄几步倒地不起。

    武老大躺着地上，想到事情真的闹大了，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逃了。警察主要忙着处理事故现场，毕竟自己的人也有伤亡，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知道怎么撞到樊四的就行了，死人的身份确定才是他们主要要做的。什么死狗，还是什么犯罪团伙，他们懒得管。突然让老京城油子一说，还是什么犯罪团伙，感觉有些啰嗦，就说：“你们都起来，站在一堆，谁也不能走，就原地等待，一会儿跟着我们走一趟。”

    武老大看到警察过去忙别的了，向哑巴挤眼弄眉，传达先跑的信号。哑巴像是明白了，拉着老京城油子的上衣。武老大撒腿就跑，老北京油子挣脱哑巴的拉扯，变得了光背，追了上去。哑巴手里摇晃着老京城油子上衣，也要追上去，被警察拦下了。警察指着地上的尸体对哑巴说：“他们跑他们的，你不能跑啊，你爹还在地上躺着呢。”哑巴把老京城油子的上衣放在地上坐下来，望着已经盖上医院的白布单，哇哇大哭起来。

    武老大跑，老京城油子追，像笨狗追野猪，在小树林里，在草地上，在小沟壕里……几乎紧急疏散场的所有地方让他俩都跑了一遍。武老大像是乐此不疲地跑着玩。老京城油子丝毫也不放弃，越来越自信武老大马上就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半个多小时的奔跑，武老大也清醒了，老京城油子也酒醒了。武老大决定向路上跑，有个方向。他跑到不远处一个立交桥下的空地上时，想停一下多喘口气，回头看到老京城油子也快马就到。武老大突然想到樊四的死和自己有关，觉得跑了也对不起人家，万一有什么事，哑巴也说不清楚。

    武老大停了下来，底盘扎稳，伸开双臂，把在后面追的老京城油子拦了下来。这一招，使得老京城油子发蒙了，还想躲开武老大跑过去。武老大一把把老京城油子带了过来，一场rou搏在所难免。

    凭拳脚的份量，老京城油子根本不是武老大的对手。但老京城油子是在部队大院长大了，见识过擒拿格斗的招式，又在和狗一起晨练时，结识过打太极的拳师，闪躲腾挪的功夫在武老大之上。武老大朴实的打斗招式，让光着背的老京城油子一一化解。现在的格局变成了武老大捉拿老京城油子，让前来观看的群众迷惑不解。

    处于防守姿态的老京城油子可能是在酒后，也可能是一夜没睡，身体格外轻飘，看似不经意的闪动摇晃总是恰到好处地让武老大的拳脚落空。武老大气急败坏，像是一个江湖武师斗不过地头小流氓，招式越来越密集，好几次都因用力过度，险些摔倒在地。

    突然一个遥远的记忆涌上武老大的心头，他记起小时候老家的一个武术世家的掌门人，暗地里交给武老大一招，叫黑虎掏心。意念到来，马上全身配合。此时，老京城油子正在一个立柱前，难以后退，武老大抓住战机，双脚跳起，同时重重地落在老京城油子的面前，身体下蹲，左手单掌伸向老京城油子的面门，以干扰视线，右手握拳后拉于腰间，突然发力前冲，直奔老京城油子的心窝。只听咚的一声，这一重拳砸在了水泥立柱上。疼得武老大摇摆着手，哇哇直叫，这只手背皮开rou裂，再也不能握拳出击。原来是武老大左手单掌想迷惑老京城油子，却有一个手指插在他的眼睛上。老京城油子，妈呀一声，侧身倒地，接着武老大的右拳划着老京城油子的身体，砸在了立柱上。

    也正是武老大的重拳受伤，不能握拳，才让他有机会展示出他现在还不知道有多么厉害的杀狗前的擒拿动作。武老大看倒在地上的老京城油子正要起身，立马抓住机会，在老京城油子身上实施从哑巴那里学来的对付狗的擒拿技术。老京城油子被扭拧搬别等反关节手法折腾得彻底瘫痪在地上，没有一点反抗的意识，离死只差一刀了。

    警察如同自由搏击的裁判一样，不到一个打趴下失去意识，是不会干涉拳手的。110什么时候来的，武老大不知道，他也分不清楚管治安的、管交通、处置管突事件的等等职责的警察，在他看来都一个样。人群中走过来两个警察，过来就把武老大铐住，然后踢踢老京城油子。老京城油子正处于昏迷中，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警察呼叫了120。

    武老大看警察不用手铐铐老京城油子，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装成不省人事的样子。警察狠狠地踢了他几脚，武老大被迫爬了起来。警察说：“你想装，是吧！我们早看到了，谁伤得多重，我们是清楚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两个护士，一个给老京城油子的鼻子接氧气管子，一个在老京城油子的胸部按压。120车上司机也下来了，拉着担架过来，把老京城油子放抬起来放在上面。他们把担架的一头支在从120车的后门边上，像把烤面包的铁盒往烤箱里推一样，把担架推进车里，关上门。警察和护士互道再见后，武老大没等警察来拉就自动上了警车。110和120都叫唤着，分头向两个方向开动。围观的群众也分成两伙，各自跟着跑了一会儿。

    武老大在车上也没感觉到害怕，他还想到：如果老京城油子死了更好，至少不用说狗的事了。可一想道：打死人要抵命的。这才从搏击的亢奋中冷却下来，感到了害怕，手铐颤动着，叮当作响。

    老京城油子被送进了京城的一所大医院抢救，看来伤势很严重。因为京城的医院都是看大病的，外地人来京城看病都是到了要死的时候才来。医院门前总是坐卧躺趴着不少病人，保安清场后又像潮水涌来。他们在家乡时总是想京城的医院不是为劳苦大众看病的嘛，来了才知道别说他们除了有病之处没有别的，就是有钱也住不进去。老京城油子被拉进医院，一个多月没出来。

    关进了看守所的武老大，像小孩盼过年一样，等待着老京城油子快点出院，然后就可以开庭审判了。他被羁押在看守所里，虽然不干什么重活，可每天早晚的政治学习课，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他甚至连最简单的看守所各项纪律条文也记不住。记住三条就算是最多的，让教官理直气壮地在他身上施展拳脚。

    武老大在法庭上看到老京城油子时，他的一只胳膊还打着石膏绷带。法官多次提到他的胳膊，出示了医院证明、法医鉴定，是粉碎性骨折，终生残废，属于重伤害。

    老京城油子被劝出院后，开庭时出庭作证。他不光带着一条残废的胳膊，也带着各种证明材料。他把自己被武老大扑倒直至听到胳膊咔吧咔吧响，就进入了再也没有记忆的一段，描述得鲜血淋漓，听得公诉人和法官们不得不重新打量武老大，把武老大想象成真人不露相的武林高手。老京城油子最后还补充说：“我不光胳膊残疾，脑子还有后遗症了，总是记不太清事儿。”武老大心里明白，老京城油子说记不清事，就是不想提抢他三百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