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敬之战（六）
居然失败了……吗。 黄金色的竖瞳看着眼前显现的影像，那个凡人的孩子刚才和剩下的那头翼狮从高空翻滚厮打而下，现在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而在他旁边，是已经再无气息的狮尸。 有意思，祂想，明明看起来只是个孱弱的凡人，却能打败自己的眷属？翼狮在战斗方面并不是出类拔萃的种群，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上位的幻想种，即使它们的力量与全盛时期相差了很多，但也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凡人。 不过无所谓了。 派遣翼狮去跟那个凡人的孩子战斗也不过是出于一时的兴趣而已，就算被杀也没关系。何况在“泛古之陆”这个神域中，祂想让翼狮复活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聊了，居然会这样逗弄一个凡人的孩子？祂哑然失笑，似是在责怪自己的恶趣味，不过这也没办法嘛，毕竟在镇封石里过了这么久，实在太过枯燥了，就让这场战斗成为自己重临凡世的助兴节目也不错。 说实话，这场节目的结局有些出乎意料，但正因为如此祂才觉得有趣，那么，该给那孩子怎样的奖赏呢？那个一心阻拦在自己面前、毫不畏惧神灵的凡人，有什么配得上他呢？ 金黄色的竖瞳眨了眨，下了决定。 ——那就赐他，被尊贵的巴哈姆特亲手碾碎的殊荣吧。 …… …… “痛吗？”姬丝秀忒难得从阴影中上浮，也不嫌被翼狮魔术晶体弹幕炸的坑坑洼洼、草皮都翻过来的地上脏，就那么跪坐在丘陵上，把胸前一起一伏、喘着气的十六夜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幼女精致如同精灵一般的面庞上露出温柔的神色，她轻轻揉了揉十六夜乱蓬蓬的头发，“小鬼，不要抱怨哦。这是汝自己的选择。” “……没想到会这么痛啊。”十六夜苦笑，“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流这么多血呢。” “啊呀，汝后悔了吗？” “是蛮后悔的哦。” “是因为知道了慷慨赴死并不帅气也不好玩吗？”姬丝秀忒点了点十六夜的鼻尖，她以一种长辈对孩子特有的无可奈何的神情说道，“可是已经晚了哦。” “不，只是想到忍姐你会因为我也死在这里，就觉得非常后悔。”十六夜努力压下涌到喉头的鲜血，“我明明还大言不惭的跟人说过，比起其他人来，自己身边的人要更优先去保护……” “汝这小鬼再这么说的话，吾就生气了。”金发的幼女吸血鬼捧着少年的面庞，金色的瞳孔正正对着少年黑色的瞳孔，“汝选择为汝的错误负责，和吾选择留下来和汝在一起，都是各自的真心呀。汝何必要为其他人的选择而给自己增加压力呢？” 轰隆隆的，远处的山峰在崩塌。 山石破碎，一大块一大块的从山体崩裂落下，大地颤抖；苍穹之上，布满灰暗厚重的云层；天与地之间，狂风呼啸，将丘陵上的成片野草吹得如同波浪般起伏。 可是两人对这幅天崩地裂般的异景视若无睹，毫无察觉般的继续说着悄悄话。 “呜……忍姐，你的脸，太近了啦……” “汝害羞了？” “理所当然吧！” “啾。” 冰冰凉凉、又非常柔软、带着蜂蜜香甜味的两片东西，在少年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呀，汝的脸色变得可真有趣啊！”姬丝秀忒抱着少年的脑袋哈哈大笑，浑不顾后者通红的脸色。“啊呀，骑士战胜敌人后有美丽的少女献吻，这不是很浪漫吗？汝不觉得？” “……忍姐！咳咳、咳咳咳！”十六夜猛然咳嗽了起来，鲜血和着唾液一起从唇角流下。 姬丝秀忒的身下和衣上，满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被两发强力魔术晶弹命中，还是专门针对吸血鬼的术式，一发从十六夜的侧腹钻入、穿过了肾脏，另一发擦过右肺，以至于十六夜呼吸都很困难。 再怎么说翼狮也是幻想种中的上位存在，即使看上去是被少年摧枯拉朽的击败了，但是临死前的反击还是给少年造成了难以弥合的重创。 如果得不到医疗的话，大概就只是等死了。 忽然，万籁俱寂。 天与地之间的声音忽然消失，无休止呼啸的狂风也骤然停止。 厚厚的灰色云层中央，云层渐渐消散，几个呼吸间，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规整的圆形空洞，金色的光从这圆形的云洞中透射而出，照耀着下方的大地。 天地之间一片昏暗，唯有巨大的云洞与西方的大地之间，仿佛屹立着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光柱。 “忍姐，这是不是，就是最后了呢？” “是啊，这的确就是终末了。”姬丝秀忒把脸颊与少年贴在一起，“不过，在这最后妾身居然不是孤单一人，这是从未想过的事情呢。” 在少年与活了数百年的吸血鬼的目视下，一样东西从约有数平方公里大小的云洞中探出。 那是一只巨大的、巍峨的、尊贵而威严的黄金色龙首。 生着十只角、狰狞而如神灵般不可侵犯的巨龙。 巴哈姆特。 其在古埃及时，乃是为人传唱为执掌着风火水土、具有四倍的神性的强大神祇，鳄之神索贝克。而十字教的教徒们在书写神话的时候，将这异教的神书写为了上帝创造的怪物，陆上的万王之王，贝希摩斯。再然后，当它的故事流传到阿拉伯的时候，它又被误写作巴哈姆特，被人们认为是背负着世界的巨兽。它的形象，有人说如同鳄鱼，有人说如同河马，也有人说像是各种怪兽的集合。 可是实际上，它是龙。 在神代，奔行于古老荒野上的无翼之龙。 “渺小的凡物呵，”巨龙的吐息造成了狂风，声音如同雷鸣般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吾为汝等带来终结。” 十六夜苦笑，姬丝秀忒则对着祂怒目而视。 可是不论怎样，这的的确确，就是结局了吧。 无可抵挡的巨龙的神灵—— “哼，个傻dio四脚蛇，也敢在这娃娃面前吹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