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誓言（下）
结果当十六夜赶到家门口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门外面没看见什么痕迹，仔细一看，院子里也好好的。什么嘛，难道那女人不是来找麻烦的？ 十六夜稍稍松了口气，然后看见切嗣躺在悬廊上，把头枕在刚刚看见的那个少女的大腿上。 “喂……！搞什么啊白痴老爹？！”十六夜怒气冲冲的跑过去，先是扭头勉强的对那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女孩子笑了笑，然后想伸手去推醒切嗣：“我这么着急赶回来结果就看见你躺在女孩子的大腿上睡觉？！白痴啊你！耍什么酷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咧！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这样？！” 可是，无论十六夜怎么推也弄不醒切嗣。 “……白痴老爹，快起来啦！你这种臭大叔就不要装睡占女孩子的便宜了好吗！” “老爹，快起来跟我去接穹乃啊！空间震警报好像解除了耶！” “喂，你怎么睡的这么死啊，果然是老了吗！” “老爹，那我先去接穹乃，等下回来煮火锅哦，快点起床啦！我先走了——” 十六夜用牙齿咬住嘴唇，转身想离开。结果，却被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的那个女孩子拉住了衣角。 “你，差不多该接受了吧。” “他死了。” 那个一只眼睛是酒红色、一只眼睛是金色的女孩子很冷淡的说着：“是我杀的。” 十六夜的身体僵住了。 怎么可能。 开玩笑吧。 这个玩笑，有点太恶劣了啦。 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骗子。 “他到死都还想着你们呢，真是个愚蠢的可怜虫。” 十六夜捏紧了拳头，用力的咬着牙。 “结果，选的继承人也是你这样烂到不行的弱者呢。哼，倒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就是了。” 全身的血液好像沸腾了一样，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就连视野也变成血红色了。 “结果到死都还做着什么正义的梦呢，还说要我也继承呢，哈哈哈未免也太蠢了吧？” 无所谓了。就算打不过也无所谓了。穹乃应该能照顾好自己的吧。 心里的火焰已经把理智烧穿了。 杀了她。 杀了她。 复仇。 复仇。 复仇。 复仇复仇复仇！ …… …… 某个凡人无法触及之地，两仪急速的旋转着。作为阴阳鱼鱼眼的星辰，陡然爆发出璀璨不可直视的光芒—— 将命运击穿打破，把不可能化为可能，把无限接近零的概率推升至百分之一百的论外之物。 并非第六法，而是超越世界本身，抵近根源之涡的，真正的“奇迹”（Magic）。 …… …… 就连十六夜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视野中多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过于愤怒，因此他连具现化的“死”都没工夫注意。 十六夜黑色的瞳孔化为摇曳的碧蓝，犹如燃烧着的火焰。 去死吧——！ 他就像狂风一般的转身，用力把她扑倒，双手用力的、用力到爆出了青筋的扼住了那个女孩子纤长白皙、好像天鹅一样的脖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眼角也划过一滴泪水。 再接着，十六夜飞到了空中。 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巨大的力量击打在腹部，被打到了空中。 然后重重的落下。 肺里的空气被砸出，一瞬间产生了窒息感，然后是呕吐感。随后是传遍全身的剧痛与无力。 十几米开外的悬廊上，穿着黑红色调哥特式长裙的少女轻轻收回自己踢出的腿。 人类的孩子，与自己不是一个次元的水准。 只是……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寒意，是什么？ 狂三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已经没工夫继续在这里消磨了，时计塔的AST部队与那些祖大概马上就要赶到了，如果被他们拖住，那么很可能就要面对Campione、“驻世之神”甚至那些高位祖的攻击，那样的话，可就真的危险了。 那么，在最后，劝告一下那个人的养子吧。稍微想了想，狂三做出了决定。 “果然，像你这样的虫子，完全没什么用呢。” “别说继承这个蠢男人的理想了，迟早会死在不知道哪里来的杂鱼手里面吧。” “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自觉啊，明白吗？你这个蠢老爹也是，你也是——你们的理想与你们的能力，实在是不够般配呐。” “明白了吗？你们，是纯然的废物。” 泪水从动弹不得的十六夜的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一路流淌，****了他脑后的一片土壤。大概是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嘴唇被咬破了吧，咸腥的铁锈味弥漫于口腔之中。巨大的疼痛感从腹部传来，意识也渐渐的陷落于黑暗中。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那个女孩子淡漠而又饱含杀意的话语： “难得我今天心情好，已经体会够了碾死臭虫的乐趣了。” “下次看见你的时候，如果你还是做着这个蠢男人的无谓的梦的话，我不介意继续玩玩碾死臭虫的游戏。” …… …… 深夜，雨淋淋的下着。 真是讨厌啊，这种刚好符合气氛的天气。十六夜漠然的想。他坐在悬廊上，手边放着热茶。在他身后，穹乃安静的跪坐着，银白色的长发瀑布一般垂下，遮住了她精致的面容。 穹乃和十六夜的右臂上都束着黑色的丝带。 看不到月亮。十六夜想。两年前，跟切嗣约定的那天晚上，明明月光很皎洁。 和那一天不一样啊。 这是当然的了。没有哪一天是一样的，失去的日子就永远的失去了。过去，永远只能活在回忆里。 死者也只能在生者的心中被缅怀。 自家的那个老爹，一去不返了。 茶的温度传入手心。身体却被湿润的夜风吹得很冷。 我喜欢知识。喜欢看书。喜欢学习那些未曾经历过的真理。我觉得以战斗作为手段很愚蠢。我不喜欢魔术，因为那东西无法给人类带来幸福。 我喜欢的，我不喜欢的。 十六夜盯着茶杯散发出的袅袅的白雾想着。 都已经过去了。 知识也好书本也好自然界的真理也好。 我喜欢的没办法让切嗣活过来。 战斗很愚蠢，可是除了杀死“那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我讨厌魔术，那种东西看重血统又看重天赋，无法大规模普及，还会对人造成伤害。 可是除此之外我再无其他力量。 红。（注） 我，一定要杀了你。 …… …… 那一天，在被称为【冬木市的奇迹】——明明观测到了空间震前奏，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生——的事件中，完全没有建筑受到损害，也没有人员伤亡。 就像奇迹一样。人类有记载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幸事。倘若那天的空间震真的发生了，即使有避难所这种设施，大概也会死个几千上万人吧？ 完全没有人伤亡，空间震自己就消失了，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呢？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 只有一个没有人关心的老头子死了而已。 只有一个小小的少年立下了誓言而已。 注：由于十六夜同学并未看过《约会大作战》这部作品，因此他并不认识时崎狂三。因为不知道狂三的名字，所以将狂三按照衣服的颜色称为“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