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之三 倘若无力反抗
等等，难得的自由时间似乎并不能自由支配啊。 刚从被灌木丛遮掩的小小墙洞中爬出来的十六夜灰头土脸的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一个小小的约会。 明明是每周一次的珍贵的自由时间，结果还得替别人使用.......不过也不会太讨厌就是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一摇三晃的朝着附近的一所公园走去。 近卫公园，作为福利院附近最大的一个公园，环境优美且因为新都人少的缘故而很是幽静，实在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休闲运动的好去处。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只是一个建在市里的普通公园，但是树林却出奇的繁茂，小径错综复杂，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贸然来这里散步，多半是会迷路的——至少十六夜第一次来这散步确实是找了半天回家的路就是了。不过虽然这公园地形复杂林木茂密，但是这也代表着前来“抓捕”十六夜的嬷嬷们很难把调皮的臭小子从树林的犄角旮旯里揪出来，再加上这儿的景色还说的上是优美，所以这儿大概是十六夜心中最喜欢的去处之一了。 虽然这公园的复杂地形和错综复杂的小径确实让初次来着公园的人头疼，不过对于十六夜这种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连续来了两年的家伙来说，这里几乎就是他另一个家了。只见他步入公园，沿着一条石子路轻快的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又七拐八绕，离开大路钻入了茂密的桉树林中，如同林间的猴子一般避过枝枝叉叉、横亘在地上的老树根以及绊脚的低矮灌木，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自己的那个秘密基地——一个真正的、毫不打折的秘密基地！ 说到十六夜的秘密基地，那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用塑料布之类的垃圾般的材质去搭建起来的垃圾堆，而是一个正正经经、用木板钉成的小树屋——对于即使是号称穿越者未来之星（自吹自擂）的十六夜来说，这也是个不小的工程了。除了小木屋本身，里面还有一些小家具、杂物之类的，比如小沙发、大抱枕、吊床以及一些漫画、小说甚至一台录音机。 当然，以十六夜的财力——福利院的孤儿的平均财力——来看，想买齐这些东西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孤儿可没什么零花钱，修女嬷嬷也不可能会给他们买什么漫画书和小说。 所以，提供金钱和资源的自然不会是十六夜了。 “阿夜，好慢哦！”树屋的门口，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黑色的短发毛毛刺刺蓬蓬松松的，一双大眼睛如水般纯净，粉嘟嘟的小脸煞是惹人疼爱——可惜是男孩子。 没错，负责金钱支援的土豪，正是眼前这位可爱的男孩子。 “结城，是你来早了，不是我来晚了吧？” 结城鼓起了脸颊，“可是你就是应该比我来的早才对，让人家等你可算不上是绅士啊！”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十六夜翻了个白眼，“你是哪里的大小姐吗，还要绅士等候？” “可是.......”结城继续鼓着脸颊，想说些什么。 “好啦好啦，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上次说到哪了来着？”十六夜一边问一边爬进树屋，“桐人和本子娜，呃，我是说亚丝娜，把那个小女孩抱回了家——” ...... ...... 和结城认识纯属巧合。 那大概是一个很普通的夏末的傍晚。 虽然还是夏天，但因为是傍晚的缘故，并不会让人感到燥热，晚风一吹，反而会让人感到十分惬意。金红色的云霞遮蔽了小半个天空，绚烂而形状慵美。那大概就是俗称的火烧云吧？虽然想不起来学名叫什么，不过对于十六夜来说，在草地上躺着，嘴里叼着根草杆，吹着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看着美丽的傍晚云霞，算得上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虽然很普通但是足够舒服的傍晚，躺在草地上吹风的十六夜，先是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声，然后在猝不及防中被一个重物重重的砸了一下肚子。 那真的是很痛的。 虽然可能是在说废话，但是还是得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是在你眯着眼吹着风看着云霞这么一个舒坦的情况下，毫无征兆的被人往肚子上来那么一下——那感觉可比走路时踢着石头、脑袋碰到床板之类的要痛的多。 十六夜扭曲的如同爱德华·蒙克名画【呐喊】般的脸可以证明这一点。 当他呻吟着坐起来想找罪魁祸首兴师问罪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张正带着不安与恐惧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大概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唉。 十六夜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不计较了，跟小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当然，实际情况是，他最不会应付的人就是女人和孩子，从上辈子就是这样，从来不曾欺负过年纪比自己小的孩子，也很少接触和自己同年的异性。 这并不是说他对异性不感兴趣——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而已。 “应付小鬼头，超麻烦的！”——用他的话来说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吧。 自然，说这话的十六夜是不会想起，自己此时也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鬼而已。 于是痛的死去活来的十六夜只好挠了挠头，伸出手，想了一会而才有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要来和我一起在这吹风么？” 于是草地上咬着草杆吹着晚风看着傍晚火烧云的人又多了一个。 如果只是十六夜一个人躺在草地上，那自然随便他做什么都可以，换句话说，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就这么看着傍晚的天空躺上一两个小时也是家常便饭。不过既然多了个同伴，十六夜自然也不好保持沉默，于是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这个撞了自己肚子的小鬼聊了起来——两人也就这么认识了。 虽然十六夜不打算问对方家里的事，而只是想随便的聊一聊侃一侃，但聊着聊着，结城就跟倒苦水一样把自己的事跟十六夜讲了个干净。 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被压抑太久之后的倾诉。 于是十六夜也就知道了，这个长得可爱的跟小女生一样的家伙是某个大家族嫡系的长子，而其他和他父亲平辈的拥有继承权的家伙却无人拥有子裔，自然，他就是这个大家族未来的接班人的唯一人选了。 对于大人来说，这个身份象征着利益、权势以及其他的很多很多。 但是对于孩子来说，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仅仅是日复一日的繁琐的礼仪训练、各种难懂的课程、一旦做错就会狠狠用戒尺抽手心的干瘦老头以及越来越少的和父母共享天伦的时光。 于是在这个十六夜觉得很舒服的傍晚，结城跌跌撞撞的从家里逃了出来——并不是离家出走，他身上没带一分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完全是毫无规划的就这么从家里逃了出来。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忍受不了这种对于小孩子而言过于辛苦的生活了吧。 一边跑一边哭的他跑进了这个公园，顺着错综复杂的小路，一路哭着跑着，然后因为没注意到草地上还有个人躺着，一下跌在了对方柔软的肚皮上。 事情很简单，逻辑很通顺，但是旁听的十六夜却张着嘴无话可说。 结城是个孩子，十六夜也是个孩子，孩子是弱小而无力的，这一点十六夜再清楚不过了，此时的他除了安慰一下结城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对于十六夜这样的某种意义上还很中二而且又自诩为成年人的家伙来说，仅仅只能说些不着痛痒的安慰话的情况就是最糟糕的情况。 真的不能再做点什么了吗？ 除了安慰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可以说的吗？ 他挠着头想了半天。 最后他决定讲一个故事，一个或许很有意思而且还能让这小鬼明白些什么的故事。 那是一个少女，一辆摩托车，以及一座塔的故事。 “某一日，在不知道哪里的一片不知道名字的草原上，一辆摩托车飞驰着。” 十六夜毫无征兆的开了口，吓了躺在旁边的结城一跳，不过后者很快便发现十六夜是在讲故事，于是便乖乖的倾听着。 “骑手是个少女，嗯，大概是比你大上不少的，十四五岁的样子。 她叫奇诺，是个旅行者，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已经游历了很多个国家了。 她的伙伴叫汉密斯，就是她骑得这辆摩托车。 虽然是旅行者，但奇诺的旅行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目的地，只是单纯的四处旅行而已。 或许在不经意间见到未知的美丽风景才是旅行的醍醐味吧？” “那个，什么叫醍醐味？”在一边安静听着的结城疑惑的问。 “唔......就是一件事情真正有趣的地方。诶，别打岔啊你。” “在这片草原上飞驰的奇诺和汉密斯，看见了远远的天际有一条细细的白线，连接着天与地。于是深感好奇的他们便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个方向飞驰而去。 经过几天的旅程，他们终于到达了那道白线。 那是座塔，很高很高的塔。” “到底有多高呢？” “就是很高很高啊，说了别打岔嘛！诶诶，我没有在凶你啦！嗯......总之......就是你抬头看也看不到顶、你爬个三五天也爬不到头那么高吧？” “哇......那真的是很高很高啊！” “咳咳，总之你别再打岔了！ 当他们接近这座塔时，发现塔下有很多人在忙碌着。或者说，这个地方所有能看见的人都在忙碌着——他们在修塔，虽然这座塔已经很高很高了，但他们还是在不停的修建着。” “为什么呢？” 十六夜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搭理这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小鬼。 “「欢迎光临！旅行者！欢迎你们自由参观！」 这国家的人民如此说道。 「好雄伟的塔哦，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这座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兴建的吗？还有，为什么要建造它呢？」 奇诺向他们问好之后问道。 「这座塔已经盖了两百三十年了。至于为什么要建造它，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人们回答得很干脆。接着又继续说： 「因为这国家大从发明文字前的远古时代就开始兴建这座塔，至于理由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建造这座塔就是我们活下去的目标。」” “听起来好像很辛苦的样子耶。”结城到底是小孩子，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忘了自己的伤心事，反而开始同情起故事中以修塔为人生目标的人了。 “但是有目标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事哦，就算再辛苦也不会觉得不开心呢。”十六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感慨似得摸了摸结城的脑袋，然后继续往下讲。 “第二天，奇诺随着黎明醒来。 到了日当正中的时候，她依旧把爱睡懒觉的汉密斯敲醒，并表示要再去参观那座塔。这天的天气非常晴朗，这下她们才看到高耸云端的塔顶。 在高塔附近，人们正在沥干从河里运来的土，并将其制造成砖块。接着再从一个阶梯把那些砖头搬进塔里，把塔继续往上盖。偶尔有些没拍好的砖头会以惊人的速度掉下来，若是被打中是很危险的。 奇诺她们兴致勃勃的参观了这座塔一整天，然后心满意足的回旅馆休息了。 那天夜里刮起了暴风雨。 隔天，也就是奇诺她们入境的第三天早上。 奇诺在旅馆拼命把自助式的早餐往肚子里塞，屋外突然传来一阵sao动。只听到有人在大喊： 「塔要垮下来了！西侧的人小心点哪！」 奇诺、艾鲁梅斯和旅馆里的人赶忙跑到马路上，也看到高塔正开始慢慢崩塌。脆弱的地基逐渐粉碎，高塔无法承受本身的重量，从西侧的砖头开始崩塌，花了不少时间才完全垮下来。 在轰隆隆的崩塌声停止后又过了好一阵子。扬弃的尘埃才完全落定。高塔原本所在的位置这下已经变成一座堆积如山的瓦砾。” “诶！！”结城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悲鸣，“为什么会塌啊！他们不是有很用心的在修吗？” “嗯，但是有些东西就算再用心也是没有用的，就好像你再努力，你也不可能让太阳从西边升起呀。塔的高度总是有限的，超过了自然会倒，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也不是仅靠用心就能解决的啊。” “可是......那这样的话，努力不就白费了吗？那努力的人不是会很难过吗？他们那么辛苦......”说到这，结城大概是想到了同样辛苦的自己，眼睛上迅速的蒙上了一层薄雾。 “从来没有白费的努力。”十六夜笑着捏了把结城的脸蛋，无视对方迅速变红的脸继续讲了下去。 “奇诺跟艾鲁梅斯朝那里走去。 一大群人开心地站在瓦砾山上手舞足蹈，万分雀跃的欢呼着： 「垮下来了！终于垮下来了！」、「等了二百三十年呢！」、「终于在我们这一代跨了！而且还让我亲眼看到。」、「呀呵！真是可喜可贺！」 其中一人对奇诺说： 「旅行者。塔终于倒了。我能够在活着的时候亲眼看到这景象！真是三生有幸啊！」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汉密斯问道，他马上回答： 「当然是再盖一座新的塔啰！这次的目标是三百年都不会垮的塔！」” “诶！？”结城发出了一声惊叫。“为什么啊？？” “因为有时候，乐趣不在于目标，而在于过程呀，所以就算没有实现目标，也会很开心。唔，你都打断我多少次啦......” “然后，这个国家的人们开始集会展开讨论。 「看来，地基的砖头不设计大一点是不行的！下次越往上堆，将砖头做得越小一点试试吧！」 「风应该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吧？要不要把朝外的砖头磨亮？这样或许能削减整座塔所承受的力量呢！」 「那么，该订立什么样的计划呢？从现在起花十年的时间把这堆瓦砾情掉，并利用这段期间做设计。下一个二十年则用来制造地基用的砖头，并预定在三十年后完成地基。之后只要好好把塔往上堆就行了。」 奇诺对热衷讨论的群众打声招呼说： 「我们要准备出境了，各位保重了。」 大家则笑容满面地对她们挥手道别。于是奇诺她们准备回旅馆去。 这是有个男人走近奇诺，一幅焦虑不安的模样。 他巴着奇诺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奇诺回答。 「请你带我离开这里！」 男人如此说道。奇诺问他原因，男人便回答： 「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国家了！老是建造不晓得哪天会坍塌的塔！实在太愚蠢了！我已经受够了！」 「……」 「旅行者一定也觉得这国家很奇怪吧？觉得大家都疯了吧？请你老实说好吗？」 奇诺果真老实说： 「我不晓得是你们全疯了呢？还是只有你一个不对劲？」 男人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继续央求奇诺： 「所以我求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一辈子住在这种国家里，救救我吧！」 奇诺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男人就说： 「既然这样，我会不惜用武力让你答应哦！如果你不想吃苦头的话……」 奇诺表示这么做会让双方都很困扰，也露出了大衣下的枪，男人这才闭上了嘴。 男人失望地跌坐在地上，最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啦……这个国家一点自由都没有。一旦反对盖高塔，就会受到非国民的待遇，并成为牺牲者。今后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好可怜......”结城同情的说，“奇诺为什么不能带他走呢？” “嗯......因为旅行者总是孤独的吧？如果结伴而行，就不叫旅行，而是旅游了哦。” “有什么区别吗？” “旅行是种生活，而旅游只是种娱乐啊。” “可是，人们不都是聚在一起生活的吗？比如我爸爸和我mama，我爷爷和我奶奶......” “可是一旦和人结伴，会变得越来越贪图安逸，最终就像你说的，会组成家庭，然后找个地方扎根生活——那样的话，就不是旅行了啊。” “这样不也是很好的吗，大家都是这样啊。为什么非要旅行呢？” 十六夜看着金红色的火烧云，侧着头想了一会儿。 “因为想去看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风景吧？这个世界这么大又这么有趣，呆在一个地方也未免太无趣了吧？咳咳，都说了叫你别打岔嘛......我继续讲咯。” “男人一边哭一边说着：「我受够了只能盖高塔的人生！我还有其他比造塔更想做的事！也想尝试其它的事！可是我却没有这自由！在这个国家毫无自由可言！我想要自由！」 奇诺看了汉密斯一眼，想了想，然后凑近男人耳边说： 「既然你对造塔感到厌烦，那何不当个雕刻砖头的名人，大量创作美丽的砖头？」 「！」 男人突然把头抬起来，瞪大原本还在哭泣的眼睛。 「对耶！这听起来挺好玩的！这主意不错！我就来试试看吧！我要在砖头上刻出自己想要的图案！」 男人起身高兴地手舞足蹈，接着便冲向众人聚集的地方。 「大家听我说！我打算在砖头雕刻！要在一块块的砖头上刻出美丽的装饰图案！」 「哇——这主意挺不错的嘛！」 「赞成！就把那些砖头拿来铺楼梯吧！铁定很漂亮的！」 「真有你的！那就交给你啰！」 男人不好意思的微笑着。 然后奇诺她们离开了那里，回到旅馆把行李打理好，接着就出境了。 奇诺的旅行还会继续下去，这个故事就在这里划下了句点吧。” “......”结城怔怔的看着十六夜。 “你看，有些东西是没法抗拒的，但是不代表不能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呀？”十六夜笑眯眯地揉了揉结城的脑袋，“既然没法改变，那么主动去适应也是挺好的呀。” “可是......如果......”结城嗫嚅着小声问道，“如果那个男人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个国家开心的生活怎么办呢？如果.......如果阿夜你是旅行者......你会怎么做呢？” “嗯......“十六夜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会帮他吧？” “可是，旅行者不是孤独的吗？” “嗯......可是我不是旅行者呀？我啊，说不定还是比较喜欢待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的生活呢！” ...... ...... 结果在那天傍晚，十六夜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很晚很晚，然后又亲自把结城送回家，在墙角看着结城进了家门才放下心来——结果他也因此回的很晚，被修女嬷嬷狠狠教训了一顿。 虽然如此，十六夜还是挺开心。 因为他觉得自己干了个好事，干了好事自然会开心，这就是十六夜的逻辑。 当然这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个被自己当做小弟弟的小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当晚，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干了好事的十六夜很开心的睡着了。 当晚，知道的比十六夜要多些的结城却没睡着。 注：十六夜所讲的故事取自奇诺之旅，寓言性质的短篇集，向大家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