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荒庙论道
(第二卷最后一章,3600字大章送上,转眼第二卷也完事了,感谢各位的支持和鼓励。) 老道士闻言眉头一拧,道:“小子,这算哪门子卜算?” 朱耀斌道:“道长,小子知道您学究天人,若是小子真问自身的祸福,老道长自会为小子算出个趋吉避凶的法子来。但小子一向认为命数之于己,在面对不在躲避,若遇到困难便寻那绕路而行的法子,那这改变的命数还是自己的吗?” 老道士闻言半晌无语,只用一双流转精芒的双眼认真的看着朱耀斌。朱耀斌被老道士的眼神一盯,竟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一般,浑身极为不自在。 半晌,老道士才缓缓道:“难得你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感悟。所谓道法自然,自是顺应自然,顺逆、顺逆,原来如此。哈哈哈哈。”说到后来,仿佛自语,竟哈哈大笑起来。 朱耀斌有些吃惊的看着老道士,令他更为吃惊的是,老道士的身上仿佛起了一些什么变化,但是细细看来,却又没什么不同。 正自纳闷不已,老道士却是已经眼中含笑地道:“本想还了你的饭资,没想到却是又受了你一桩大因果。你这小子,果然不同寻常。” 朱耀斌被老道士的言语弄的云里雾里,当下只能道:“恕小子道浅无礼,老道长之言珠玑莫测,小子实在是有些不懂。” 老道士闻言手捋须髯,哈哈笑道:“懂不懂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能有此一问,也是难能可贵啊。我观你精气内敛,自有神韵,小小年纪,却是将内家练气功法修得个像模像样,也难怪你有此一问。” 老道士沉吟片刻道:“既然你问到此处,老道不妨跟你探讨一下关于生命的学问。” 朱耀斌闻言疑惑道:“生命的学问?不瞒老道长,小子从小跟随师父在观中长大,读的都是些道家道书,儒家的四书五经也没读个完全,生命的学问小子实在是不敢妄言,不过小子愿意聆听老道长教诲!” 老道士闻言笑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礼数不少,说话也拐弯抹角。不过既然你读过些道家典藏,我们不妨就从道家说起吧。” 老道士看看朱耀斌,见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禁点头道:“不知道你都读了些什么道经啊?” 朱耀斌闻言道:“道书语言晦涩深奥,小子才疏学浅,至今为止也只读过道德经、黄庭经、大洞玉经……”,朱耀斌一口气说了十几部经书,老道士默默的听着,直到朱耀斌不再言语,老道士方点点头道:“恩,小小年纪,却也看了不少经书。想来你也发现了,不管是哪本道经,其主旨便是要修持之人冲破作为普通人年龄的桎梏,得以延年益寿,长生永固。” 朱耀斌闻言点点头。 老道士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但想要冲破这一层桎梏又是谈何容易呢。道书中多引仙圣之语,每每字句玄之又玄,令初学者云山雾罩,真到了明白其所以然的时候,已经是青春流逝,老朽老朽了,如此虽然明了了延年益寿的法门,身体却已是生机流失,行将就木,哎!” 朱耀斌闻言点头道:“道长说的有理,小子不明白为何偏偏要将道经弄的如此生奥难懂。。” 老道士呵呵笑道:“你不懂,老道也是不明啊。恐怕也只有那些成仙成圣之人才明白吧。呵呵,不说这些了,如今你我谈道经,其实还是在说一个关于生命的学问。”朱耀斌闻言若有所思。 老道士道:“小子,以你看来,人这一辈子应有多大的寿数?” 朱耀斌闻言,道:“人有多大寿数我倒是不知,不过眼下这年月,人寿超过七十的便算是高寿了。”说道这里,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师傅,“算算老人家也是六十多岁,将近七十的人了。虽然身体硬朗,但是总是年事渐高,孤身一人前往蓬莱,路途上多少风霜……”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神伤。 老道士似看出了朱耀斌的心思:“可是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至亲之人了?” 朱耀斌点头道:“道长见谅,不觉便想起了恩师,他老人家年近七旬,如今一人在外,小子多少有些担心。” 老道士点点头,手捋须髯道:“恩,难得你一片孝心。以你师傅的年龄,也算是高寿了,不过对于一个武学大师来说,这个年龄也还不算太老,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朱耀斌点头称是。老道士见他神色渐渐平静,才缓缓地道:“你问何为先天,这个问题很是玄妙,言语很难形容。老道问你人寿几何,你当可知,这红尘俗世中,有那终生为生计奔波,才过而立便鬓生白发者,也有那商贾精于算计,那小人常常滥用阴谋而耗费心血者;也有那沉醉于男欢女爱,rou林****之中不能自拔者而损精亏耗者,凡此种种,可有长寿之人?” 朱耀斌略思索片刻,摇头道:“这些人整日耗神费力,想来不会有太长的寿命吧。” 老道点头道:“不错,你再想想,那些武林中的成名高手,打磨筋骨,修炼经脉;还有那远离红尘的修佛修道之人,那饱读圣贤书册,持修养性大儒,那些摆脱利欲,怡情山水的隐士,可有长寿之人?” 朱耀斌想都没想就点头道:“这自然是有的。” 老道道:“恩,可这却是为何,你可知道?” 朱耀斌想了想道:“耗费心神、劳心劳力自然折寿,而打磨自身,抛却杂念,其实就是在养神,养身,自然就长寿了。” 老道闻言笑道:“你理解的不算错,可我问你,即便长寿之人,寿元过百,可有逃过魂归幽冥之人啊?” 朱耀斌闻言笑道:“道长说笑了,逃过幽冥,那岂不是成了长生久视的神仙了。”说完后,忽然一顿,仿佛略有所思。 老道呵呵笑道:“看来你是想到了什么,说到先天,老道却是还要跟你说说顺逆之道。” “顺逆之道?”朱耀斌不解。 “不错!”老道士道:“老聃有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这道之一说,乃是万物之始,也即是本源。道生一,而成先天真一之气……” “先天真一之气?”朱耀斌闻言眼睛一亮。 老道微微一下,继续说道:“先天真一之气演化阴阳二气,二气调和***乃有万物,当然人也如此。” 朱耀斌若有所思,老道继续道:“婴孩于胎母之中,秉阴阳二气而成,集父精母血而化生精气神,始而成人。降生后,渐染红尘,生机因种种因果流逝,最终寿数尽而化尘土。是也不是这个道理?” 朱耀斌已深深被老道士的话吸引,想也没想的就点点头。老道士见状呵呵笑道:“拿人而言,人这一生,由出生到死亡,便是由先天入后天之序了。” “先天入后天?”朱耀斌闻言一惊。 “不错!这即是所谓的顺行则死的道理啊。”老道呵呵笑道。 “顺行则死?道长,老聃不是说要顺应自然,道法自然吗,怎得顺行却死了呢。” 老道笑道:“那是你错解了老道的话,亦或者是你错解了先圣老聃的妙语了。”“顺行则死与道法自然却是说得同一个道理。老聃让我们顺应于天道,这天道可不就是宇宙洪荒之本源。那顺应本源,可不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重归本源。”
老道此言一出,朱耀斌顿觉心头如被拨开一层云雾一般。“重归本源,重归本源,顺应自然……”他喃喃自语,老道见此,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只是拿眼不住地看着朱耀斌。 庙外风雨交加,夜色如墨。庙内篝火摇曳,一老一小两人的盘坐的身影在火光中微微晃动。 约莫盏茶功夫,朱耀斌长舒口气,道:“老道长,如您这般说法,这常人之一生岂不是逆道而行了。” 老道微微一笑道:“是否逆道而行,老道我也不敢妄下这个结论。毕竟人道悠久,其中玄机奥妙,可不是我一个老道能够说的通的。不过,若想探究自然,那就要返归本源,你问先天为何,不也是想由后天而入先天吗?” 朱耀斌闻言又是一怔。 老道却是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小子,本来这先天之事,不应这般早就说与你,你如今有所思,本是好事,但切不可盲从,老道观你红尘因果缠身,想要彻底摆脱人道顺行,那还是早了点。最后有一段话,你且记住,若是能够有所参悟,也算圆了你我的一场缘分了。” “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穷通塞之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 “道之委,道之用。”朱耀斌此时眼神迷茫,心头如被电击一般。“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这必是道长所说的顺生了,所以塞乃是因为最后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这是说要返本归元,精不外漏,神不外驰。最后化万物归于道。”朱耀斌心神飞快运转,忽然想起师父说的话“元妙道真诀修炼到第九重后,我忽然产生了一种明悟,这部功法来历根据传说乃本门祖师年轻之时于一古洞所得,祖师曾言此功乃大道之经,奈何残篇,以往习练,多认为祖师也如道家之惯用之玄语,旨在说明此功之重要,没想到如今练至第九重后,我此时亦有一种感觉,功法未完,有待可补”。“功法未完,有待可补,这可补之处莫非就是先天之学不成!” 一时间,朱耀斌只觉得满脑子都是先天、后天之言论,仿佛已经即将明悟,却又每每于关键之处断绝前路,甚是苦恼。 方想将心中所想告知老道士“道长……”,却是话刚出口,整个人就愣在当地,篝火已成颓势,但依然将庙内照个通明,却哪里还有老道士的身影。也不知老道士何时离开的,朱耀斌仿佛心有所失一般,四下看了半天,终不见老道士身影,知道老道士趁着自己胡思乱想之际,已然离开。当下对空深施一礼,“多谢前辈指点之恩,小子铭记五内,没齿不忘。”却只听得秋雨萧瑟,打落残叶之声,哪里还有人回应。 正所谓: 大道渊源,高真隐秘,风流岂可知闻。先天一气,清浊自然分。不识坎离颠倒,谁能辨、金木浮沉?幽微处,无中产有,涧畔虎龙吟。 壶中,真造化,天精地髓,阴魄阳魂。运周天水火,燮理寒温。十月脱胎丹就,除此外、皆是傍门。君知否,尘寰走遍,端的少知音。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