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丝竹箜篌 夫子案山

    就在苏鱼双耳不闻武林事、一心站天地根桩的时候，江湖上却是风云激荡，暗流汹涌。就连万剑山庄离奇被灭的血案都淹没在突然兴起的一则惊天动地的武林公告浪潮之中。

    极恶禅师要于六月二十八日，在上川郡夫子案山公开冲击先天境界！

    此公告一在江湖传开便一石惊起千层浪，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夏江南北，整个江湖，沉寂了百年的武林为之疯狂。一开始各大武林门派对此事反应却是有些诡异，既没有否认这个事实，也没有公开表示自己的态度。

    要知道先天境界不只代表的是江湖上具有的最大震慑力，统领江湖的绝顶个人实力，还承载了无数江湖人的希望与梦想。每当有人达到了先天境界，整个武林会进入一个繁荣的时期，无数卡在后天巅峰实力隐居的高手都会纷纷出世。

    如今的江湖缺的不是风华绝代的天才之辈，而是一条通往先天境界的大道，以及伴随着百年江湖无人成就先天境界而冷寂下来的一颗信心决心，还有希望。

    碧玉竹林里苏鱼缓缓地收功，皮肤上闪耀着若隐若现，淡淡的翡翠玉石晶莹光泽，眸子里深处隐隐约约亮着碧绿琉璃青焰，徐徐吐气如三尺长剑，感受了下站桩的效果，轻声自语道：

    “呵呵，真没想到，自己以前为了自身经脉rou体能容纳更多的真气，且不被锋利的灵犀真气反噬经脉，就顺便修炼了一些横练锻体的功法，没想到最终却是买椟还珠了。不过，丝竹松筋手修炼起来没有问题，但聚水诀的修炼却该如何是好？”

    苏鱼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头。原来聚水诀修炼出的法力虽然品质比灵犀真气高，但一来灵犀真气的量要比才开始积累的法力多太多了；

    二来灵犀真气凌厉锋锐，并不与聚水诀法力一脉相承，炼化起来困难无比。两种不同性质的力量在苏鱼体内并存，互相牵制掣肘，使得苏鱼经脉丹田里混乱一片。

    突然苏鱼眼睛一亮，手一拍额头，“我怎么忘了这个方法了，世俗江湖横练功夫要靠不断捶打自己的rou体，再辅以秘药保养修炼。那我怎么不能拿灵犀真气来淬炼rou体，等真气耗尽了再来修炼聚水诀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想到这里，苏鱼都有些兴奋了，身体随即摆了个架子。

    看起来很是怪异，好像全身都弓了起来，但筋骨肌肤都还是放松的。苏鱼就这样放松的摆着架子，酝酿气势、情绪，然后缓缓地动了起来。

    微风徐徐吹过，竹林清香四溢，苏鱼双眼半睁半闭，抬臂、迈脚、挥手、转身一举一动说不起的优雅自然，就像是清风吹拂下的一株修长挺拔秀丽的碧玉青竹，在轻轻地摇摆，与整个碧玉竹海连成一片融为一体，簇拥的竹涛郁郁葱葱。

    淡淡如梦似幻的晨雾缭绕在苏鱼身周，苏鱼轻柔舞动的身躯。恍惚间如同张开五把凤首箜篌。

    以身体第一节脊椎阀门、腰、最后一节尾椎为一把凤首箜篌，左右手臂锁骨、肘、腕骨为两把凤首箜篌，左右大腿胯骨、膝、足跟为两把凤首箜篌。

    五把箜篌以身体为轴，双臂双腿为辅，蓄劲时，含胸、收胯、屈膝、弯臂；发劲时，足跟蹬劲、伸膝、立腰、展臂，劲力止于手指。

    凤首箜篌，有项如轸，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苏鱼此时每一个动作带动整体，好像随身五把凤首箜篌同时弹奏，五把箜篌合一，形成一副协调统一、自然舒展的清新画面。

    苏鱼身体内部经脉里凌厉锋锐的灵犀真气，嘶嘶地凝成无数牛毛细针，纷纷刺入柔软的血rou、筋骨、肌肤，苏鱼半睁半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密汗珠，但苏鱼的动作还是那么的自然流畅，如行云流水。

    数不胜数的灵犀真气牛毛细针刺入rou体里，根根肌rou纤维、条条大筋在苏鱼不停的全方位运动下，一丝不漏地受到真气的刺激淬炼。

    真气牛毛细针密布的穿梭，慢慢地带走肌体筋骨经脉里的杂质，使得苏鱼身体内部肌理筋骨看起来莹莹通透，三万六千个毛孔渗出屡屡黑色腥臭血丝，浸染在洁净的青色衣衫上。

    千万计的真气牛毛细针击撞在纤细的肌rou纤维和条条大筋上，在寂静的碧玉竹林里细微的声音听起来如鸣佩环，仿若五把凤首箜篌齐奏，精雕细琢，空灵融融似荷塘幽篁月夜，淡雅古朴，浑然天成似泠泠叮叮雪山清泉。

    伴随着苏鱼轻柔缓缓地举手、投足、跨步，像是在享受一支浪漫、唯美、动人，又不失大气的盛世****华丽舞曲。

    良久，苏鱼双手举至齐眉，缓缓地下按虚抚丹田。

    “效果还是不错的，”苏鱼双手攥了攥拳感受了下，沉吟了片刻，“这丝竹松筋手包括了桩法天地根，练法丝竹松筋手，杀法三式幽篁指。不过，就是这玄功练起来有些阴柔了，怎么会这样，与记忆中的影像一点都不符合？”

    苏鱼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只要有效就可以了。”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十天，没日没夜地过去了，苏鱼每天晨阳初起的时刻开始站天地根桩；之后练丝竹松筋手用灵犀真气淬炼血rou筋骨肌肤；

    练功完毕便泡江湖秘传以及蛊经中记载的药浴，一日三餐不是紫丹参粥、银耳参羹、清蒸人参山鸡、参归腰子，就是鹿茸羊肾汤、首乌枸杞肝片、红枣阿胶露，来补养气血，强筋壮骨，保养脏腑；夜晚便趁白天灵犀真气消耗一空的时候打坐修炼聚水诀。

    此时的江湖可是沸腾热情如火，不管武功高低，哪个门派，剑侠刀客，还是大盗义士，少侠前辈都纷纷似火急燎地赶往大肃王朝南部，上川郡，夫子案山。

    而极恶禅师的身份也成了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各种传闻、甚至风言风语都有，恨不得要挖掘出极恶禅师祖宗十八代以及师门传承出来，还有一些人参考查找各种武林秘史、野史外传，走访各大武林门派世家，以及上川郡夫子案山周围的村庄城镇，来寻找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极恶禅师的信息。

    但都一无所得，没人清楚地了解极恶禅师的生世、平生所为，小道消息声称极恶禅师曾在一百年前在南蛮苗疆出现过，在那里诛杀了大漠盗帅三兄弟楚盗天、楚盗鬼、楚盗龙，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

    即使这个传闻描绘得栩栩如生仍没几个人相信，如果极恶禅师有一百多岁的年纪，已经是年老气衰，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根本没冲击先天的希望。

    虽然极恶禅师的身份江湖之上几乎没有人可以确定，但却没有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极恶禅师冲击先天大典的公告传播开一段时间后，凌剑派、白月神教、奔雷门、漕帮和药王谷五大武林圣地就公开表示，要共同参加极恶禅师的大典，并到时亲自维持现场秩序。

    这五大圣地一表态，就再也没人怀疑先天大典的真实性了，谅谁也不敢耍武林五大圣地玩。

    苏鱼跳下雄健的赤焰马来，浑身一舒展筋骨，每一处关节肌腱都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串爆竹一样炸响，就见苏鱼如今脸色白净里隐隐约约透着淡淡竹青色，身体比以前再加修长消瘦，神色内敛，再也没有修炼灵犀剑诀时锋芒毕露、逍遥洒脱的情态，眸子里燃烧着若隐若现深幽幽又青荧荧的碧绿琉璃火焰。

    “这就是夫子案山了？”苏鱼有些期待的说道。

    抬头望向远方一处端平如案，灵秀横亘，两边有微黑高高突起耸立的山岩，隐隐呈砚状的山峰，虽岭峰环峙，但孤峰挺秀，云山叠翠，峭拔千仞，雾霭萦绕，便是那“夫子案山”了。

    山势向南蜿蜒奔驰，山脉起落重峰叠嶂，从西麓上山，登十八盘九百余阶就可以到达山顶，可以一览山上山下整幅绝妙山水泼墨画卷。

    苏鱼有些意外地看看了十八盘石阶上，络绎不绝，摩肩接踵的各形各色江湖人士，就立马放弃了从十八盘拾级徒步而上的打算，好像钢丝铁线绞成的精瘦的右手在赤焰马上轻轻一拍，赤焰马“噗嗤”打了个响鼻仿佛明白了苏鱼的意思，撒开四蹄跑开去寻找没人的地方休息去了。

    夫子案山苍松翠柏郁郁葱葱，苏鱼便沿着山麓树木较为稀疏山势缓和的一个方向朝峰顶登去。林中溪流错综地形复杂，巨树参天，阴暗不见天日。

    全凭rou体的力量，苏鱼在山林里如鱼得水般穿梭，猛地见前边山势渐陡，青岩巍峨耸立，虽然可以费力攀上但此路终究是不通。无奈改变走向，转过陡石巨岩，眼前忽然洒落一片金色灿烂阳光，苏鱼双眼一眯。

    一条清冽漂满缤纷落英的小溪叮叮咚咚从山崖高处跌落，如九天玄女三千丈素白长袖般轻轻拂过青石，清新优雅，蕴涵着说不出道不明的自然韵律。

    透过澄澈的花溪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底光洁圆滑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溪边干净的岩石上正坐着一个身着金银丝绣华贵宫装的二八芳龄女子。

    她长袖、衣襟、下摆滚绣繁复，细琐精致，雾鬓如烟松散地半垂肩上，用红艳艳冰冷晶石和血色玛瑙珊瑚精雕细琢的曼珠沙华珠花，压拢着三千青丝，几缕乌黑的发丝调皮地露出来轻柔的垂在象牙白色光洁的额头、玲珑剔透的水晶耳朵、香甜诱人的红唇上，竟衬得这面桃花脸庞略显殷红、凄美、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