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再遇四空
岁月如梭，青春如梦。当我们回首往事，想起那荒唐年少，如果能莞尔一笑，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了——李慕翔这么想着，企图给自己饱受摧残的心灵寻找一点安慰。 事实上李慕翔以前以至于现在甚至将来的生活用“莞尔一笑”来形容实在有些不恰当，换做“啼笑皆非”或者更合适。 叶斌从后面拍了一下李慕翔的肩膀，李慕翔赶紧收起笑容，表情也死板起来。叶斌的脑袋从李慕翔的肩膀上探过来，歪着头看着李慕翔的死猪脸，嘻嘻的笑了一声，道：“还生气呢？” 一股淡淡的清香和湿热吹在耳际，李慕翔感觉到浑身舒畅。把头扭向窗外，故意不理叶斌。他也想稍微惩戒一下这个不干好事儿的家伙，只是如何惩戒，他还没想到。 “别这么小心眼嘛，本帅哥逗你玩呢。”叶斌最怕人记恨她，平时虽然也喜欢整人，不过凭借甜美的样貌，任是男人或是女人都对她发不出脾气。揪了揪李慕翔的耳朵，叶斌娇慎道：“有点气量好不好？” 李慕翔冷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你不理我我哭了哈！”叶斌威胁道。 李慕翔转头看叶斌，叶斌的脸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嘴唇几乎碰到一起。看着叶斌近在咫尺的古灵精怪的笑眼，李慕翔毫无喜怒的说道：“你哭吧。” 叶斌咧嘴笑了，忽然伸出舌头，在李慕翔嘴唇上舔了一下，道，“赏你一下，满意了吧？”经过几次试验，她发现李慕翔这小子很容易被自己的吻打倒。 李慕翔想继续板着脸，却终究忍不住笑了起来。沉重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大腿，低声道：“来，坐我这。” “不要。”叶斌道。 “你没看你旁边站着个老人家吗？快把座位让给人家。”李慕翔道。 叶斌转头看看，发现身边确实站着一个人，不过这人也就四十来岁，离“老人家”的境界还远得很。嗤笑一声，起身走到李慕翔身边，使劲坐在他腿上，疼的李慕翔“哎呦”的低声叫了一下。 那“老人家”呵呵的笑了一声，心说“老人家我就不客气了”，在叶斌原本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叶斌背部靠在车窗上，一条胳膊搭在李慕翔肩膀上，看着李慕翔得意的笑脸，嘴里啧啧有声，坏笑一声，问道：“刚才感觉如何？丢人不？” “还好，鄙人久经沙场，刚才那不过是小儿科……”李慕翔的大话说了一半，看到叶斌诡笑的眼神，赶紧哭丧着脸求饶：“大哥，放过小的吧。”他有点怕叶斌再打什么鬼主意。他也有点恨，恨叶斌长的这么可爱，只要她长得丑一些，李某人便可以实施辣手摧花以消心头之恨，即使那样也不会被广大怜香惜玉的人民群众所鄙视。 叶斌颇为遗憾的叹气道：“算啦，本帅哥一向菩萨心肠，放你一马。”说罢趴在李慕翔耳边，低声嗤笑道：“本帅哥本来打算再这把你的腰带抽下来的。” 听到叶斌的话，李慕翔不禁哆嗦了一下，心里大叫万幸，幸亏刚才委曲求全了，不然被叶斌使点色诱之术把自己腰带抽走，那李某人就要提着裤子逛大街了。 环住叶斌的小蛮腰，李慕翔笑道：“你的小脑袋里就不能少装点坏水儿？” “本帅哥也不想呢。”叶斌无奈道，“谁叫你长成这样儿，一看就好欺负。”第一次看到李慕翔的时候叶斌心里就痒了，她总觉得要是不欺负他一下心里就不舒坦。就像看到小猫就想摸一摸，看到香蕉皮就想踩一脚…… 唐御听到二人对话，笑道：“这话唐某赞成，木头这家伙就是长着一张欠扁的脸，初次见面的时候还好，但是跟他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就总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老子深有同感。”雷楠道。 “我也……”马一涵想说话，看到李慕翔恶狠狠的看来，改口道，“我还是闭嘴吧。” “小马别怕他。”唐御为马一涵撑腰道，“他这小子没什么可怕的，就会拿眼睛瞪人而已。” “我招你们了？”李慕翔说罢见对面三个女孩儿同时拿眼睛瞪自己，赶紧把头转向窗外，他明白自己已经处于劣势，在整个三零八宿舍里已经没有人会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了，真要是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所以还是不要招惹她们比较好。 叶斌笑嘻嘻的看着唐御，问道：“小唐，木头这家伙上高中的时候是不是逊毙了？”整个高中时代过来了竟然还是处男，这在叶斌这个帅哥看来，实在是很逊。据她自己所言，初中时她就已经踏入红尘了。 “这个嘛……嘿嘿……”唐御开始历数李慕翔当年的糗事，引得几个女孩儿大笑不止，就连同车的乘客也跟着莞尔，只是有些时候唐御的话在旁人听来实在是别扭，她时不时的总会说“唐某泡妞的时候，木头他……”之类。一个女孩儿大谈“泡妞”，太诡异。 李慕翔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窗外经过的美女身上，把众人的嘲笑当耳旁风。其实他还有些兴奋，被人提及当年往事，多少有些久经沧桑之感。 等唐御把李慕翔的过往糗事儿抖了十几件，公交车也到了开愿寺站。五人下了车，正好站在开愿寺山门右侧不远处。门庭若市的寺庙内飘来淡淡的香火味道，门口聚集了各种贩卖香烛符文佛像坠饰之类的摊位。心怀虔诚的信徒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希望劝人莫要贪心的佛祖能够满足自己的贪心。 往来香客口音各异，肤色也不尽相同，开愿寺名声在外。 “啧，信佛的人还是蛮多的嘛。”叶斌笑着拖着李慕翔走向一个卖香的摊位前，转头看着雷楠道：“小雷，买这根大号的吧，够气派。”在她面前摆着的那根香是这个摊位上最大的一根。 雷楠走过去看了看，指着那根香问老板，“什么价？” “三千。”老板道。 众人除了唐御，皆吸溜了一口气。叶斌道：“本帅哥竟然还敬不起佛了。” 李慕翔道：“彼此，要不咱改敬上帝去吧，敬上帝便宜。” 唐御失声笑了起来，推了李慕翔和叶斌一把，道：“去去去，小心惹了神佛让你们下地狱。”李慕翔的话把上帝和佛祖都得罪了，大概是非下地狱不可了。 叶斌不屑道：“那祝你早登西天极乐世界了。” 李慕翔道：“要不我送你一程？” 唐御懒得理他们俩，转头对雷楠道：“请一把小的吧。”她不是第一次烧香礼佛，不像叶斌那样张口就说“买”。 雷楠也是这个意思，小的倒也不算贵，数量也多。付了钱之后，把香拆开来分给众人一些，走到庙门口，看到门口有个大香坛，里面点着许多香，坛面上的香灰已经冒了出来，可见其香火之旺。雷楠转头问唐御道：“就在这上香吧。” “来都来了，进里面转转吧。”唐御道，“我还没来过呢。” 叶斌朝门口望了望，看到有两个小沙弥在那卖票，咧嘴叹气道，“金钱社会啊，没钱连佛祖都不让你进门儿。” 李慕翔道：“不进就不进，咱也不稀罕。” 唐御啐了一口，道：“你们俩少罗嗦点会死啊？”说着走到门口售票的小沙弥面前，掏出钱买了五张票。朝着室友们招招手，喊道：“别杵着了，进来吧。” 李慕翔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跟着唐御走进寺庙，嘴里嘿嘿笑道：“唐公子就是阔气。”他早就知道唐御这家伙会主动掏腰包。跟她在一起三年多，向来如是。 叶斌接话道：“唐大爷，包养我吧。” “滚！”唐御笑骂一声，拉着雷楠朝大殿走去。边走边左右欣赏着寺内景物，心中不由感叹，此地倒也不疏于少林寺的规模。 开愿寺的寺院很大，据说建于宋代，多次修缮至今，有某某大将军在此御寇，有某某法师在此讲经或者坐化，有某某皇帝在此题词，有某某诗人在此吟诗，有某某神功出自本寺……总而言之，老规矩，凡是想要出名的地方，总要跟历史上的某些人和某些大事找点关系并且美化夸张一下，哪怕是某名人在这儿拉了泡屎，也要说成该名人在此礼佛并且顿悟，从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些历史人物好拉拢，不用送礼行贿，所以便是多多益善了。有的没的一抓一大把，反正也没人来考证，即便有人闲的蛋疼考证一下，也无伤大雅，搞不好还有炒作之效。 开愿寺虽名气不比少林寺，倒也算是座名刹。前些时候临海市大力发展旅游业，更是在这座寺庙上做了不少宣传，也翻修扩建了一通。听说开愿寺前方丈赚了不少钱，在网上办了网站，甚至注册了公司，做起了开愿寺CEO。整日忙着搞“外交”接待“国际友人”，却是没时间诵经念佛了。后来忽然暴毙，大概是为佛祖捞了不少钱，被佛祖看中其经营才华，提前接到西天去了。纵观佛教历史，西天大概也没有方丈这样的人才，也不怪佛祖求才心切早点把他接走了。 现任方丈更是尽得前方丈衣钵，每日里领着开愿寺武僧在国际友人面前卖弄开愿寺的神功，让那些国际友人拍照留念，甚至不惜被“她们”当猴耍——当年如来把孙悟空当猴耍即佛祖耍猴，如今佛子当猴，是否因为当年那猴最后成了斗战胜佛，从而让后来的佛子都有了猴性？还是风水轮流转？这不重要——方丈欲将中国功夫发扬光大，进而借此弘扬佛法，拯救苍生。此为国为民之心，实属难得。 为佛祖尽心效力，佛祖倒也显了灵，让他捞了不少钱财，本以为可以悠哉度日，没成想前些时候来了个云游的和尚，名曰四空。这和尚初来之时倒也安份，每日里除了诵经念佛、练练拳脚之外倒也没什么事儿。可最近才发现，他的脑袋实在迂腐，竟然不懂我佛与时俱进的新时代佛义，整日里说什么“佛教沦丧”之言。若非是这和尚身手不凡，偶尔还能指点一下寺内武僧，方丈早就把他逐出山门了。 方丈认为自己佛法无边，道行高深，不愿与四空这穷和尚计较，偏偏四空跟他卯上了，非要他取消寺院门票，让更多穷人可以礼佛。取消门票的事儿自然不能干，不然西天极乐世界里不是经济紧张了嘛，到时候可就没有金砖铺地的气派了。 这一日，两人又在禅房中争吵起来。四空的耐性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再劝一次，成与不成也便不管了。反正他早也习惯了现在这世道里佛家子弟的德性。明日便启程，继续云游四海，弘扬佛法。 四空道：“师兄，你若真的信仰我佛，便该遏制自己的贪念。” “师弟脑筋怎么这么死板？”方丈着实怒了，说起话来也带着火药味儿。四空这些天总是唧唧歪歪，搞得他都没时间教化那些受苦受难的女施主了，实在可恶。“师兄我哪有什么贪念，聚些钱财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传法罢了。” “传法么？四空倒是未曾见到。”四空的声音也冷漠至极，“贫僧只想问问师兄，寺院收入都流向何处了？我观察数日，粗略计算了一下，大概每年该有近亿收入吧？即使传法，又能花费几何？普天之下皆有苦难之人，师兄又救助了多少？前些时候那场自然灾害，师兄又捐了几个小钱？”四空越说越怒，双手合什，沉声道：“佛门本乃清净之地，如今却无钱而不得入，真乃可笑至极！空言真善美，做尽无良事！佛祖有灵，岂会容你。贫僧劝你早日摆脱贪欲之念，如若不然，必遭天谴！”四空说话时声音虽低，但字字响亮，甚至有些让人耳膜作痛。 方丈听着四空所言，脸色愈来愈红，喘气也粗了起来，听他说自己要遭天谴，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放肆！”呸了一口，道：“你这穷和尚，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这是我的地盘！老子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这是佛祖的地盘！”四空冷冷的说罢，转身从门后拿起自己的禅杖，从杖头取下斗笠戴在头上。回头看看方丈，冷哼一声，道：“有句俗语说得好，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师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说罢不理方丈的愤怒，毅然走出禅房。 方丈怒极，脸部肌rou扭曲起来。过了一会儿，哼笑一声，嘀咕道：“傻逼。”消了消气，泡了一壶龙井，打开笔记本电脑，上了QQ，边喝茶边教化着QQ上的迷途的女施主。看着QQ上闪动的一个个头像，方丈叹了口气，想起四空，又冷笑一声，心说：“你小子也该看看，方丈我无时无刻不在弘扬佛法教化世人啊。” 把四空从脑子里扔出去，方丈开始在网上教化世人。不多时，忽然有个小和尚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方丈，喘着粗气道：“方丈，不……不好了。” 方丈心里一紧，看着小和尚也不催促，静等他把话说完。电影看的多了，他明白这桥段显然就是出了大事，若是自己也来上一句“慌什么！慢慢道来”之类的屁话，不也跟那些弱智人物一个德性了嘛。 “四空师叔在大殿内捣乱，还胡言乱语。”小和尚道。 方丈豁然站起，怒道：“那个傻……且去看看！”说罢跟着小和尚疾步步出禅房。朝大殿走的路上，方丈终于从小和尚口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四空这小子竟然在劝说前来上香礼佛捐香油钱的人离开开愿寺！这斯实在是嚣张，别以为会点功夫就不得了了。方丈怒气冲冲的想着，面上却并无恼怒神色。看到有游客跟自己打招呼，还会笑脸相迎，宛如一尊弥勒佛，只是脚下步速确实快得很。 再说大殿之中，雷楠等人刚刚上完香拜了佛，便有一个小和尚拿着一桶竹签走来，劝他们抽根签。唐御伸手欲抽一根签，却被李慕翔拦住，李慕翔道：“别抽，很容易抽到喜签。” “喜签不好吗？”叶斌明知故问。 “喜签与破财签无异。”李慕翔笑道，“抽到喜签要捐香油钱，不捐就不好喽。” “江湖骗子倒是经常用这套。”雷楠笑道。 唐御无所谓道：“佛祖也需要钱嘛，捐点就捐点呗。”说着又要去抽签。 李慕翔再度拦住唐御，道：“你不如捐给我，我替你在佛祖面前美言几句。” “捐给本帅哥嘛。”叶斌跟着捣乱，“本帅哥也给你美言几句。” 拿着签筒的小和尚显然是个新手，被唐御等人说的面红耳赤。本来开愿寺没有抽喜签这项业务，后来寺院方丈见寺院外那些算命的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钱，便把业务开了起来。至于这签筒里有多少喜签他是清楚的，他面皮薄，经不住唐御等人的冷嘲热讽。 正当此时，四空气冲冲的跑了过来，直接把小和尚手里的签筒打掉在地上。他本来想就这么离开，可看到那签筒，怒气就上来了。这么明目张胆的骗钱，实在是可恨之极。四空打翻了签筒，又走到佛像下，把放香油钱的器具一脚踢翻了。这样的行为，立刻吸引到了周围人的视线。 雷楠和叶斌愣愣的看着眼前捣乱的和尚，猛然想起这个和尚就是上次在流氓手下救了自己的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