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辩论五
“左大人！千万饷银，仅大军西征预期之需，若西征不利？旷日持久？又当如何？！” 这一问，很凌厉！也很现实！让人不得不为这一问，揪心。 是呀，若西征不利，旷日持久，又当如何？我大清能承担得起这后果吗？ 养心殿正殿上，这时候已然完全回荡着李鸿章一个人的声音。其声声质问，可以说每一问，都质问到上至两宫皇太后下至殿内群臣每一个人的心中。当然，也质问到刘清这位光绪帝的心中。仿佛只有李鸿章一个人在忧国，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忧国？又该怎么保卫这个国家？ 但听李鸿章继续慨然质问道：“大军西征，必触怒俄人，若两国爆发全面战争？后果又岂只虚耗银饷之事？！恐我大清又将重蹈于战火！即便最后能胜？然我大清十数年来中兴之成果，也定将毁于一旦！届时生灵涂炭，饿殍遍地，内外交困，国疲师劳，又如何经营海防？又何来余力筹建海防？！” 这位淮军统帅对左宗棠先前所报的千万饷银数目，那是一点都不奇怪，也绝不会出言表示一丁点怀疑。 因为一来这位李大人同样是统帅级人物，知道左宗棠所言非虚。二来他自己也是带兵的人，还肩负海防重任，以后也铁定会摊上带兵出征这档子事。到时候他当然也要向朝廷索要军费。这时候你如果说人家要的军费过高？那到时候轮到你自己带兵征伐的时候，又如何向朝廷索要足够充足的军饷呢？ 所以李鸿章此时只需借左宗棠这左骡子之口，说出这次西征所需军费的大体数目，以吓唬退朝中那些支持西征的塞防派，就行了。 然而要想真正吓唬退朝中这些支持西征的塞防派？一千万银饷，显然还不大够看。毕竟大清现在每年的财政总收入有六七千万两不是？真要咬咬牙？狠狠心？也不是那什么完全凑不出来。所以李鸿章现在才要重点强调下，西征之事，绝非这先期一千万银饷就可以拿得下来滴！而是很可能会发展成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太后，诸位同僚，你们有信心去不断满足西征所需之无底洞吗？又有信心一定能战而胜之吗？要知道阿古柏背后可是有英俄！尤其是沙俄，很可能直接参战。这可不完全是平叛，而是两国之战争！ 而两国战争的胜负，除非战争双方力量对比很悬殊，又很明显，才能很勉强很勉强地预做定论。因为战争史上以弱胜强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胜枚举。否则开战前那是谁都不敢夸海口说他一定能战而胜之。最起码不敢夸海口说他一定能在预期内很顺利地战而胜之。即便有人敢夸下这海口？也绝无可能取信于人！只会让人家对你心生反感，觉得你这个人，浮华不实，完全是军事上门外汉，更不可能让你带兵出征。 可这会现场却有这么位人物敢夸下这海口，他就敢说左宗棠这次带兵西征就一定能战而胜之！且不会旷日持久，而是相对较为顺利地取胜。 这人当然就是此时高坐在龙椅上的这位穿越男光绪帝刘清了。 左宗棠带兵收复新疆，这可是上了后世历史教科书的重大历史事件。刘清这位历史盲对历史再怎么盲！但是对这一历史上重大军事战争最后的胜败结果？他当然还是知道滴。 不过这位历史盲当然也仅仅只是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胜负结果，而一点都不清楚过程。 但知道结果，就已经足够了！ 一定要支持咱五虎上将之首能够得以西征！可是这卖国贼李鸿章又他娘挺会狡辩滴！说得殿内群臣全都哑巴了不说，而且估计那两位坐在身后垂帘听政的婆娘，她们这时候心里也一定在打鼓犯犹豫？这可怎么办？！这一千万两银子？咱大清现在究竟拿不拿得出来呢？ 刘清现在终于不想再听这什么海防塞防之辩了，而是开始开动脑筋想着怎么促成他心中这位五虎上将之首能够得以顺利带兵西征。 他知道李鸿章刚才所说的那什么后续之资问题以及跟沙俄全面开战的吓死人后果？目前应该还不是那什么急需考虑的问题，想来这殿内群臣以及身后垂帘听政的那两个婆娘，也不会真为什么这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而被吓唬倒！ 毕竟人家都已经垂帘听政了这多年！也不是那什么吓唬大的！岂会轻易被什么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真给吓唬住呢？所以这时候这些人心里所真正为难的？恐怕还是这大军西征所首需的一千万两银饷而已。 不过刘清的这担心，还是有点多余。因为他心中这位五虎上将之首既然能来京上殿面君，人家这里的准备，当然是很充足很充足滴！哪怕是银饷上的准备，也有！ “皇上！太后！容老臣回禀！”左宗棠面色凛然道：“两国交兵，焉能惧败而不战？又岂可畏难而不决？况战和之局，现岂由我乎？！再者战守之道，本无定式，战既是守，守既为战，而只守不战即可守土有成者？臣未曾闻也！” 左宗棠先从军事角度狠狠批驳了一下李鸿章怯战卖国的歪理邪说，然后才又话题一转，转到最实际也最具体的银饷问题上来。 “皇上！太后！”左宗棠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大军西征，虽无千万银饷，无以保证征伐成功，然这一千万银饷，老臣这里已另有筹措之道，无需朝廷现行支付！” 左宗棠这一回答，无异于异军突起石破天惊！当即就又把朝中众臣全都给惊着了。 啊？！有这等事！不可能吧？！ 此时心里发出以上这疑问感叹的，可以说是遍及朝堂上每一位。包括垂帘后的两位皇太后，也包括坐在龙椅上正在全力开动脑筋想着怎们帮这位左大人能够顺利西征的光绪帝刘清。 “左大人！”朝堂上诡异地静默了一小阵后，这次是慈安太后忍不住抢先发言问话道：“一千万两银饷，绝非易数，不知左大人又是如何另有筹措的呢？” “回母后皇太后！”左宗棠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举债！” 举债？难道是发行国债？尼玛！这左宗棠？不愧是咱五虎上将之首！不仅是军事上元老宿将，而且还是经济上奇才呀！连他娘发行国债这先进的玩意，都知道用！咱大清！真可谓人才济济中兴有望呀！哈哈。。。 然而左宗棠接下来的回答，比刘清这位穿越男此时所猜想的理念，还要先进！还要更符合刘清这位穿越男光绪帝的心意。 举债，也就是借钱。不过借钱也有借国内外之钱之分。而此时朝堂上众多重臣的心中，这借债，当然是指的借内债，也就是向国内士绅商民们摊派借钱，而绝无可能会想到什么借外债。至于慈禧慈安这两位皇太后的心里，就更不用说了！她们这时候心里恐怕压根就没有那什么借外债的概念。就算刘清这位穿越男此时心里也只想到了那什么国债，而且也只想到了对内发行的国债，而没有想到对外发行的国债。 话说这时候清政府某些地方上官员在平定太平天国运动中虽说已经有了向洋人借外债的先例，但那都只是小打小闹的地方性小数目，还称不上什么国家级外债。所以朝堂上这些京中重量级官员们一听说借债，心里根本就没往外债方面想。倒也不是全都不知道有外债这么个新玩意。 但是左宗棠却想到了！他的所谓另有筹措之法，正是指的向洋人借外债！ “皇上！太后！”左宗棠侃侃而言道：“老臣也知我大清目前国库空虚，西征饷银，短期内断难筹措到位，故老臣已遣人与英美德等国洋行商议筹借银饷，以备西征之需，所借之外债，可由各省每年协饷分偿之，请皇上皇太后恩准！” 居然还是向老外借钱！而不是把压力分摊给咱国内民众？！这不就是老美最喜欢搞的事吗？尼玛！这左宗棠可真是大大的天才呀！我大清！有了这位左宗棠大人？何其幸也！ 左宗棠话音一落，刘清当即就在心中又惊又喜地大声叫起好来。这时候他已完全被眼前这位老将军折服了！无论是英雄气概上，还是武功谋略上，还是赤胆忠心上，还是远见卓识上，全都被眼前这位须发皆白老将军折服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而事实上左宗棠的这一席话，也的确是把真正困绕朝堂上这些重臣们心中最大的难题，给一下子解开了。 就连李鸿章现在对西征的饷银问题，也无话可说。因为这位主在他主政上海时也曾借过洋债，甚至可以说，他就是清政府地方官员首开先河之向洋人借外债以打仗的人。 不过这位李鸿章大人那时候向洋人借的外债，规模很小，仅仅只是以地方政府名义借债，恨不得都只能算他个人之私债，跟左宗棠现在以国家名义向洋人借贷的千万巨资外债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外债。当然，他当时所打战的对象，也仅仅只是以冷兵器为主的太平军捻军而已。 但是这什么可恶而怯战卖国的李鸿章，此时却依然还是要负隅顽抗继续对西征一事提出重重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