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海防塞防大辩论
刘清终于看到了他很想见的另外一位“熟人”左宗棠，而这位“熟人”至少在面相上也的确没让他失望。长得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就是年纪太老了点。李鸿章虽然胡子一大把，但好歹是以黑色为主。可这位左宗棠大人却已经头发胡子全白了。不过这并不怎么影响这位左大人的观瞻，反而衬托得这位左大人看起来更威风，威仪更重，名人大腕风范展露无遗。 这让刘清今天坐在这把被他自己暗自称其为“老虎凳子”的龙椅上，也不怎么感觉到很难受了，不仅如此，而且他还很快就做到了那什么专心听讲，反复揣摩，心无旁骛，到最后则完全忘记了这坐“老虎凳”刑罚的痛苦。 因为今天这堂“课”，实在是太精彩太激烈了！其中有些问题，甚至直接牵涉到刘清这位历史盲在他前世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中国，都正在用那什么电视，报纸，网络等媒体进行集中轰炸宣传的历史事件，同时也是二十一世纪中国都还没有解决好的历史纠纷问题。 再还有就是，这次大臣们在朝堂上的奏对，可不比那什么平日讲话说的差不多都是大白话，而是半文言文官话。以刘清这位学什么国际贸易专业毕业的历史盲中文水平，如果不是很用心很用心听讲并在肚子里反复揣摩之？还真是有点那个啥听不大懂！ 所以刘清今天听着听着到最后就完全把那什么坐“老虎凳”刑罚的痛苦，给彻底抛诸脑后忘掉了。因为他这会实在顾不上这点痛苦感了。 “启禀皇上皇太后，”李鸿章作为海防方首席辩手率先发言道：“历代备边，皆在西北，而西北诸地也最易生乱，外寇多由此来，故备边西北，乃历代之国策。但今则东南海疆万余里，处处堪虞，各国通商传教，来往自如，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一国有事，诸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且今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事之精，工力百倍！炮弹所至，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未有之强敌！倭之弹丸岛国，也能悍然出兵于海上，谋我藩属琉球，染指我台湾，实为我大清有海无防之故也！故臣以为，为今之计，当审时度势，明大局之所在，暂缓用兵西疆，严守现有各边界，且屯且耕，不必急图进取，停撤非急需之饷，以全力经营东南海防，方为国之上策！” 有见地呀！刘清很认真很认真听完李鸿章这番演讲但却还没有完全揣摩明白消化完时，就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喝彩道，这李鸿章不愧为李鸿章！咱错了！大大滴错了呀！听听人家说的这番言论，何止是有道理！简直是超时代之见解！应该也只有咱这位穿越哥？才能有此见识吧？但是人家李鸿章却以古人身份充分明确地意识到现在的海防，已经不是原来的海防，乃千年未有之变局！是应该比陆地疆防更重要也更为急所之所在！有远见！ 因为疆防是自古皆重的防御，防御体系相对完备，但海防却是刚冒出来的新问题，故而大清现在海防方面的力量，可以说是很脆弱很脆弱刚刚才开始起步而已！连他娘小日本都敢从海上来犯！ 嗯？琉球？台湾？这不与咱前世正在每日接受新闻轰炸的那什么******问题有关吗？尼玛，小日本这时候就开始想咱心事了？不行！今晚得赶紧要小安子再去打听打听，那小日本现在的天皇，叫啥？是不是叫那个啥？明治？ 刘清心念电转至此，塞防方首席辩手左宗棠大人开始出言答辩了。于是他只好一面在心里继续消化李鸿章方才的半文言文演讲，一面赶紧分出绝大部分心神来细细倾听这位他对之寄予厚望的另外这位“熟人”的答辩。 “启禀皇上皇太后，”左宗棠满面肃然道：“李大人方才之言，虽不无道理，但重海防，难道就可弃塞防于不顾吗？！”说到这，这位已年过六旬之须发皆白老将军猛地狠狠瞪了李鸿章一眼，眼中满是不屑与愤怒。而后才毅然转过脸来面向刘清这位光绪帝，当然，准确说应该是面向刘清身后的那道垂帘，接着奏言道：“今阿古柏以一外族之酋长，作乱西疆，杀我子民，侵我疆土，所犯之罪孽，罄竹难书！可谓血债累累！皇上！太后！难道我大清，就可对之视若无睹任其作乱下去而无所作为吗？！” 话说到这，这位已年过花甲老将军猛地“咚！”的一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而后昂然抬起头来道：“皇上，太后，臣以为，海防虽重，但塞防同样重！当二者并重，方为国策！既不可轻海防为外敌所窥，也绝不可失寸土于塞防！皇上，太后，老臣不才，虽年过花甲，但愿为前驱，出兵西疆，复我疆土，光我大清，请皇上，太后，圣裁！” 好一个忧国忧民忠肝义胆之老将军！ 左宗棠话音一落，刘清顿时恨不得眼眶都红了，当即就在心中越发大声地喝彩起来道，左宗棠不愧是左宗棠！咱果然没看错这位“熟人”！想那西北边陲，万里之遥，且地瘠人贫，风沙千里！但是这位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将军，却全然不顾自己已是年过花甲之身，依然要求带兵出关，收复国土，可敬！可佩！可赞！尤其是那句“海防虽重，但塞防同样重，当二者并重，方为国策！”，可谓老臣谋国，一语中的！ 左宗棠，左老将军！你就是咱心中的廉颇！黄忠！咱爱死你了！等咱将来亲政了？尼玛！一定御封你为我大清五虎上将之首！ 但就在刘清心中为左宗棠大声喝彩的时候，李鸿章这位海防派首席辩手又再次开始发表演说了。 “皇上！太后！“李鸿章看都不看左宗棠一眼，岿然不动道：“臣以为，西疆贫瘠偏远，即无事时，岁需兵费尚三百余万，徒收数千里之旷地，而增千百年之陋卮,已为不值。且其地北邻俄罗斯，西界土耳其，天方，波斯各回国，南近英属印度，此番回乱，名为阿古柏贼酋窃取新疆，实为英俄暗中cao持所致，外日强大，内日侵削，今昔异势，既勉图恢复，将来也断不能久守也！”说到这，这位海防派首席辩手突然话题一转，语调渐趋激昂道：“然直隶之大沽，北塘，山海关一带，系京畿门户，一旦有事，京师有危，天下震动！江苏吴淞至江阴一带，系长江门户，乃天下赋税奥区，实为国之根本，若海防不力，皆堪危！故海防乃刻不容缓之首事！是故当暂缓用兵西疆，扼守现地，停撤非急需之饷，全力经营海防，方为国策！” 李鸿章说到这，也猛地磕了个响头道：“皇上！太后！臣以为，新疆不复,于肢体之元气无伤，海疆不防,则腹心之大患愈棘！孰重孰轻？还请皇上太后圣载！” 奶奶滴个熊！李鸿章这番话？说得也他娘有点道理呀！ 刘清应接不暇地听罢李鸿章这番答辩后，心中禁不住又有点迷茫起来。不过他细细一品味，发现李鸿章刚才所说的这番话，还是很有点那个啥，问题？大大的问题！ 因为事实上李鸿章以上这番言论，总体意思无非是说新疆地理位置不重要，要不要都可以，不值得为之耗费财力军力。而京城以及江南沿海需要海防的区域，一个是国家政治中心，一个是国家财富中心，很重要！所以必须尽快加速海防建设以防不测。 李鸿章重点强调海防建设的重要性与急迫性，这点本身当然没有错，也很有远见卓识！可是这什么因为西疆边境问题太复杂又地瘠人贫而可以轻易暂缓之的论调？是不是就有点那个啥？卖国呀！ 而新疆地理位置是不是真不怎么重要呢？是不是真就那么地瘠人贫到只能拖累国家而无法对国家有所裨益呢？这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刘清心里虽然是黑的，看不清。但是第二个问题，他却当然能看得比现场所有人都要清楚得多！ 不说别的，像什么吐鲁番葡萄哈密瓜等这些农产品以及牛羊牲畜都不提，就凭后世在新疆发现的大油田，大煤矿，这新疆就他娘绝对是个大大的聚宝盆！而绝不是那什么对国家无所裨益之可要可不要之地！更何况国家领土之完整是最神圣不可侵犯滴！这可是原则问题！是大是大非问题！怎能含糊其辞呢？ 果不其然，左宗棠在李鸿章话音一落，就迅速接过李鸿章话题大声驳斥起来。 “敢问李大人，海防塞防，皆为何而防？”左宗棠先重重质问了一句李鸿章，而后不等李鸿章回话就回过头来慷慨激昂道：“皇上！太后！老臣以为，无论海防塞防，皆为防外敌侵我疆土，害我子民！现海防虽有隐忧，需尽快加强，但却尚无外敌入侵，可我西疆边陲却已大半沦入敌手，岂可忧远废今，弃而不顾，坐视我大清领土缺丧？！” 左宗棠这一问，可谓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大义凛然！因为他这一问，是在强调国家领土神圣不可侵犯之大原则，也就是站在了法理至高点上，当然问得理直而气壮。 不过以清廷这时候的那鬼情况，仅仅靠强调大道理？显然是份量不够滴！所以这位左宗棠大人接下来就开始阐释西疆地理位置之重要性，以痛加驳斥李鸿章稀里糊涂之顾头不顾尾的卖国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