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孩子在我那睡得正香，我老伴照顾着呢！” 被滕正道生拉硬拽带进房间里的水果摊主老贾，即便是经历了真无色主动的寒暄之后，也还是不能够放下戒备。话语间生硬的客气态度，惹得滕正道又有些不耐烦了。 “这你都说过三遍了！” 他耷拉着脸皮看着老贾严厉地命令道。 “实在没话，闭上嘴就行！” “爷爷！” 站在一旁的滕椒聊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滕正道这蛮横又无礼的态度，忍不住呼喊他提醒了一下。 滕正道对于滕椒聊的提醒还没做出反应，拘谨地坐在真无色身边的老贾倒是抢先打消了滕椒聊的担心。 “没事的，姑娘！” 他掏出手绢仔细地擦拭着只剩下一圈头发暴露着的头顶，微微抬起褶皱丛生的嘴角，用那一以贯之的温和里透着些许谦卑的语调说道。 “我们老朋友了，”老贾指了一下一脸不知因何而来的怒气的滕正道，苦笑着继续说道，“习惯了！” 滕椒聊有些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回李一观身边的时候还是不甘心地瞪了自己的爷爷一眼。 “这么说，”真无色觉察到对话差不多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这才主动地开启了话题，“确实有这么一个孩子啦！” “是的，精灵古怪的，可招人疼了！” 老贾似乎一旦遇到涉及了孩子的话题，就会放得更开一些。 “那这孩子，”真无色礼貌地回应着老贾热切眼神似地笑了一下，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言不发的滕正道，继续问道，“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十天前的夜里，在大门口！” 滕正道端起盖碗熟练地喝了一大口茶水，吐掉滑进嘴里的茶叶之后继续说道。 “那天夜里太热，我睡不踏实。正在院子里溜达着，听见外面有动静，一开门就碰上了那个小东西！” “什么也没看到吗？” 真无色语气平淡地问道。 “没有！” 滕正道摇了摇头。 “那……” 真无色拖了个长音，转过头盯着对问题完全没有准备的老贾问道。 “当时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物品吗？” 慌张的老易虽然不能够确认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在问询自己，但他还是配合地主动回答了起来。 “孩子被放在一个竹筐里，就是那种满大街都能看到的普通竹筐。” “他身上除了尿不湿以外什么都没有！” “是吧，滕先生？” 老贾说道最后突然没了底气，不得不用殷切的目光寻求滕正道的支持。 “没错！” 滕正道简短地回答让紧张得就快要离开座位的水果摊主又安稳地坐了回去。他又拿出手绢擦了几下额头，然后便移开了目光再一次对准脚下的地面，陷入了沉默。 “有想法吗，无色小子？” 滕正道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用指关节敲击着桌面，面无表情地问道。 真无色认真地看着滕正道已经有些浑浊了的眼球，挂起了歪笑，淡定而又从容地分析道。 “现在还说不出什么，等一会儿看到了孩子，也许能有更多的想法！” “那猜测呢？” 滕正道对真无色的回答似乎并不是那么满意，没有留下丝毫间隙地追问道。 真无色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个外表凶恶也有些冷漠的老头儿内心里对于这个捡来的孩子热切的关心，他也尽可能详细地满足了他的期待。 “我猜这孩子不太可能是被遗弃的！” “孩子身体没有问题，不是吗？” 真无色提醒似地反问道。 “他又是个男孩儿。这些都不太符合遗弃婴儿的规律吧！”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没有忘记把话说圆满的真无色对微微地点动着下颌的滕正道又补充了一句，“这世上光怪陆离的事情太多，我也不能说死！” “那你们去看看孩子吧！” 并没能够从真无色那里获得太多信心的滕正道收回了前倾的身体，缓缓地靠进了圈椅之中，平静地说道。 如同获得了恩赦的命令一般，李一观猛地跳了起来，仓促地对着滕正道鞠了一个躬之后，第一个冲了出去。 滕椒聊无可奈何地看着李一观的背影，走近滕正道身边，握了一下他那修长干瘦的手掌之后，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老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等到滕正道发现了不知所措的他之后，摆了摆手将他赶出了房间。 这隔绝了苦夏折磨的古旧房屋里，只剩下了滕正道和真无色一老一小两人依然稳稳地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什么。 “有希望吗？” 滕正道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带上了真实的忧虑情绪坦诚地问道。 “这是好事，我没理由不尽力！” 真无色的笑容在老贾离开的那一瞬间便消失了，只剩下冷淡的眼神还在表达着他的心情。 “找到了‘桃花酒’，我又会尽心尽力，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希望’才能够妥善解决的吧！” “你就放心吧，老头儿！” 听了真无色的话之后，滕正道忽然笑了起来。 在他那底气十足的笑声里，真无色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缓缓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找警察呢？” 他一边活动着僵硬了的腰椎一边好奇地提出了问题。 滕正道笑得累了，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茶水之后说了句“我讨厌警察”，也没有试图去解释他讨厌警察的原因，真无色不得不在脑子里补充了许多的可能。 但眼下关注的重点并不应该在滕正道的身上，真无色草率地猜想了一会儿之后也就放弃了。 “孩子在这里安全吗？” 一步一步靠近了房门的真无色紧盯着门外烈日下的葡萄架子，平静地问道。 “我也可以把他带回去。” “如果有必要的话！” 滕正道毫不犹豫地否定了真无色的建议。 “不用了！” “他要是生了个颠簸命，在哪儿都不会安全！” “在这就挺好，还能给老家伙们一点生气。” “能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无色！” 真无色点了点头，随意地向身后挥了挥手，推开房门，再一次回到了似火骄阳的yin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