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开芳(上)
“也许你刚才说的对,如果冯官屯还没见官兵的话······嗨,万万没想到僧格林沁的骑兵这么快,竟然在冯官屯截住了李丞相。”看到陈思伯已经走远直至看不到人影之后,罗春妹激动地心情才逐渐平稳下来,虽然他觉的张禹爵有点乌鸦嘴,可又不得不承认,张禹爵的判断力确实惊人,这还是以前认识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五孩吗?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张禹爵看到罗春妹有些悲伤,安慰道。 罗春妹扭头看着张禹爵,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他在身边陪伴的话,自己肯定走不到这里,就算走到了,得知这些消息也该······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五孩一个人回去,路途漫漫,万一有个闪失的话······ “真么不相信我的话。”张禹爵看到罗春妹眼眶中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哪里能想到她正在进行着生与死的较量,“生死自由天命,老天爷安排后了人的生死,剩下就是阎王爷的事情······” “什么老天爷、阎王爷,是天父上帝。”罗春妹坚定地打断了张禹爵的话。 “我说大姐,堂堂一个中国人,信神信教也就算了,干吗非要信那门子外国神,你看那上帝和耶稣的长相,哪有半点我们东方人的特点。”从后世而来的张禹爵本来是不信鬼神和宗教的,不过这次的穿越经历,让他无法用已有的科学去解释,就只好抱着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得心态来对待诸位神灵了。 “谁说的,天兄就是天父上帝的小儿子,不是和我们一样吗,再说你们汉人信仰的佛教不也是外国人的。”罗春妹眼睛瞪的大大的,这种污蔑天父上帝的话让她极度的愤慨。 张禹爵看到又有难民远远地逃跑过来,赶紧道:“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你就不会小声点,不然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了。” 罗春妹鄙视地瞅了一眼张禹爵:“原来你也怕死。” “废话,是人都怕死,尤其是死不瞑目,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没有完成之前,绝对不能白死,就像李丞相,如果不怕死干吗要突围······等我说完,那是因为虽然扫北军失败了,但是还可以再重新组织扫北军吗?有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和教训,第二次就一定能成功,那边有一片小树林,咱们先到那里去,等晚上看情景出来再定。” 罗春妹没有想到张禹爵把贪生怕死还说着这么冠冕堂皇,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很对,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东王绝不会只派三万人了,也可能回像翼王西征那样稳扎稳打了,最起码自己就可以通过大趟主联络更多的捻众,协助扫北军,甚至说不定他们也会成为天国的兄弟······ “好了,下马下一会吧。”张禹爵打断罗春妹的思索,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小树林旁。 茌平县位于黄河下游鲁西平原,西南距聊城35公里。因黄河多次在境内的改道中冲积,形成微度起伏的岗、坡、洼相间地貌,属黄河冲积平原,地貌特征分为九种类型,即:河滩高地,新决口扇形地,高坡地,平坡地,洼坡地,浅平坡地,沙岗地,河质河槽地和碟形洼地。 这一片是一块高坡地,由于处于黄河下游,连年的干旱对其影响并不像皖北那么厉害,但是由于兵荒,并没有绿莹莹的麦苗,就连已经落光的树枝都残缺不少,从断口处看来,是被人为地折断,这个年代人们烧火煮饭都是拾来的树枝或农作物秸秆。高坡地并不大,树林自然也没有多大,不过树木并不像后事人工植树那样整齐划一地排列,往里面看就算没有树叶的遮挡,也看不了多远。 “五孩,你看这树林边有不少马蹄印,看样是是往东南而去,这······这是血滴。”罗春妹对张禹爵喊起来,本来这年头马蹄印和血都是极为平常的事情,但是这里离冯官屯并不太远,很容易让人与那边联想到一起。 张禹爵也蹲了下来,除了这个地方血多一点外,还有几滴延伸至树林深处:“血已经发黑,至少一天一夜了,泥土里的马蹄印依然完成,看来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你顺着血滴把马先牵进去,我把这些血滴掩盖一下。” 张禹爵把带血的黄土重新反到了下面,树叶被他直接捎带进了树林。 “啊。”树林里出来罗春妹的叫声。 大事不好。张禹爵心里一沉,拔出七星刀轻步走了进去。看到罗春妹跪在地上,嘴里喃喃地喊着什么。张禹爵认识到不是罗春妹遇到了危险,而是发现了什么,很可能就是一具尸体,难道罗春妹认识,认不认识并不重要,只要对我没威胁就行。 走进一看,罗春妹正用手擦尸体的脸,脸上血污、黑灰一片,胡子拉渣的看不出年龄来,不过虽然是消瘦的脸庞,但仍然可以看出不是一张丑陋的脸,胸膛已到了刀伤,刀口的rou向外翻,一小部分已经开始腐烂,如此寒冷的冬季刀伤的时间显然已经不断了,但伤口并不深。从披头散发和衣服来看,完全可以确定是太平天国的一员,而且绝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将军。旁边的树干上有不少血迹,显然此人开始是依靠在这颗树上。嗨,才帮你赶走了陈思伯,又弄来了一具死尸。 “你笑什么?”罗春妹一脸愤怒地瞪着张禹爵,泪水早已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滴到死尸的胸膛上,他是听到脚步声才抬得头,没想到竟然会看到张禹爵在笑。 张禹爵看着罗春妹愤怒的泪脸,心中泛出一丝酸味,他并不是真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也很漂亮,但是能看到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的真心,这个在后世曾经伤透过心的他心中更为难受······不对,虽然我们两人并没有捅破那层纱,可她一直对我有意思,难道自己又是被利用的工具。 “我在笑自己,刚才听到你的喊声,立马就把刀进来,谁知是虚惊一场,原来你是对着情人死尸······” “别胡说,李丞相还没死,还有气息呢······” “你说啥?” “我说还有气息,没有死。” “前面一句。” “我让你别胡说。” 我晕,大姐你是故意耍我呀。张禹爵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罗春妹似乎也认识到了张禹爵的问话:“他是李丞相,地官正丞相李开芳。” “不会吧,你能确定。” 罗春妹点了点头:“我这个两司马就是负责探路和传递消息的,每一次都是林丞相和李丞相亲自接见的,绝不会认错的。”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一次张禹爵彻底地傻了,穿越之后一定会产生蝴蝶效应,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的,可是他的活动仅仅局限于张老家捻军,对清军和太平军不应该产生什么影响,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影响到本该死亡的李开芳复活呀?这也许是真的,既然上天让我穿越到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本意绝对不会是让我苟且偷生的,那么就只有一条原因就是为了改写历史,那样的话,留下李开芳的命也就不足为奇了。看来上天还针对我不薄呀,本来还埋怨让我穿越到捻军的身上难成大事,看来是知道我绝对不会选择投靠满清的,如果选择满清,改写历史也就成了空话,这是为我先依附太平天国铺路呀······ “别发呆了,救人要紧。” 在罗春妹的催促下,张禹爵收回已经神游四海的大脑,俯下身子,发现除了胸口这处刀伤外,大腿肚上还有一处枪伤,不过看上去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处理,但是包扎的白布已经脱落了。 “刺啦。” “你干什么?”
“我们现在没有刀枪药,上面的伤口肯定处理不了,先看看腿上的枪伤,子弹取出来了没有。”张禹爵屏着呼吸控制好情绪,小心翼翼地翻看伤口,里面的弹丸已经被取出,这是一个新伤口,最多有三四天,虽然没有上药,但也没有发炎腐烂。 “放心吧,下面没事,哦,这是······”张禹爵发现李开芳屁股下有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把弯把子洋手枪,中间有一个圆轮,能放铜子弹六颗,张禹爵看着眼熟,以为是后世见过,却想不起来实情。 “这和扫北军路过稚河集送给大趟主那个一模一样。” 张禹爵朝罗春妹点了点头,张禹爵开始翻李开芳的衣兜和,竟然发现了几颗子弹和一点火药,他突然想起来在后世的网络小说中似乎看到过用火药疗伤的字段,也不管真假是否管用,这时候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张禹爵把火药一点点均匀地撒在伤口腐烂的地方。 “你这是干什么?”罗春妹非常不解。 “现在还不到中午,我们没法带他出去,只能先将就着处理一下了,他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死马当成火马医······” “什么死马活马的,这当真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 “你······”罗春妹知道张禹爵是不会害李开芳的,既然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人都醒不了,也确实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随着“滋”的一声,一层薄雾腾空而起,随后迎面就是一股腐rou烤焦的味道,接着“啊”的一声,李开芳竟然疼醒了。 罗春妹赶紧取过水囊,轻轻地放在李开芳干瘪的嘴唇上,眼睛却盯着张禹爵,朝他点了点头,感谢他的办法起到了作用。 身上的两处伤都不是要害,现场也没有大量的血迹,就算是刚受伤的时候流血过多,现在也不该危及生命,算上太平军逃出高唐城的时间,应该是两天两夜没有进水导致体内缺水昏迷。 正如张禹爵所想,没多长时间李开芳不仅睁开了眼睛,而且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你······你确实是两司马,怎······怎么会在这里?他······” 从李开芳开始苏醒,罗春妹就不断的呼喊,自我介绍,加之之前两人也多次见面,因此李开芳很快就认出了她。 “他叫张禹爵,是张老家捻子大趟主张乐行的儿子,就是你送这种手枪的那个捻子大趟主,他这次专门陪下属前来联系的。”罗春妹慢慢地扶起李开芳再次靠在树上,认真地解释道。豫东、皖北、甚至鲁南地区都有大小不一的捻子,但是能够让李开芳主动送手枪的也只有张乐行一个。 李开芳朝张禹爵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他现在没有什么力气讲话:“高唐冲······冲出来的余部现在情况如何?” 罗春妹张了张嘴,抬头看着张禹爵,不知道是否该说实话。 “我们也是顺着追到了这里,昨日见到从冯官屯套过来的百姓说僧格林沁到了那里,你身体弱,不适宜说话,就让两司马汇报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吧,这快树林太密集,马牵不到深处,我到外面去防风。”张禹爵说完就走了出去。 罗春妹虽然看不清楚李开芳的神情,但也知道他不会对这个答案满意的,不过张禹爵说的是实话,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还是等恢复一点再讲比较好,于是便开始了扫北援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