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默
吃过晚饭，宇晨曦望着空荡荡的钱包以及meimei满足的笑容，只能用欲哭无泪或者哭笑不得来形容。 “这边！这边！”宇落雁骑在宇晨曦的肩上，兴奋地带领着方向。 已经是晚上九点，他们走入女娲公园，行进的路上越来越暗。这个原生态的林地毫无照明设备，沿着小路往林间深处走，只能星光、镇内越昏暗的灯光，以及手中的光电筒。 他们从不惧怕黑暗，女娲公园如同全小镇镇民的后花园，每一片土地都是他们熟悉的领域。越到夜深，宇晨曦越体会到这女娲公园之大。镇民围绕着他兴建的城市宛如一道光环，将这片珍贵的森林围绕起来。 深陷其中，宇晨曦抬头，左右都是茂密的树冠，它们随风摇摆，让天空只留下一道满布星尘的光河。而这硕大的林区也不单单只有黑暗，虫鸣兽吼，时不时为这里的宁静添上几分生气。 远处一道亮光缓缓靠近，就像女娲公园内引路的一颗明星。宇晨曦两兄妹已经见怪不怪，那是与他们一样，拿着手电的镇民。 “哟！这不是小圆么？！小圆大人看这边！”宇晨曦大吼，声音在树林里回荡…… 他快步走向前，看到唐远鸢的吓一跳的样子，宇晨曦幸灾乐祸地笑了：“怎么了？这么晚了，大小姐居然还来公园里面散步？” 泪痕在宇晨曦的眼前一闪而过，唐远鸢擦了擦眼角，让宇晨曦的笑容变得无比尴尬。 哭泣，在这个时常挂着笑容的女子脸上，是那么的不自然。 想不出原因，自然也想不出安慰的话。 宇晨曦只能干笑几声：“沙子对吧？是沙子对吧？女娲公园呢，风还是能吹起很多碎沙的。哈哈，哈哈。” “别笑了，笑得像个白痴似的。”唐远鸢抽泣着，破涕为笑，“都说了我不是小圆，请叫我班长大人！” “是是，班长大人。这么晚了来到这丛林之间，不怕有危险么？” “危险？！”唐远鸢用那泪眼婆娑的眼睛看了看宇晨曦以及他肩上的meimei。“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人吧？大晚上带着小meimei来到这么昏暗的树林，想干什么呢？” “是啊！”宇落雁像跳马一样越过宇晨曦的头，平稳落到地面上，然后运动员般高举起双手。“哥哥说要带我到小树林里，请我吃棒棒糖呢！” 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 宇晨曦立刻挡在唐远鸢和宇落雁的中间：“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哎哟！”唐远鸢忍不住捂住嘴笑，阴霾似乎已经一扫而空。“看你紧张的样子，不就更像是一件真事吗？” 宇晨曦挠挠头，已不知道怎么辩解，只好说：“这位是我们班里的班长，唐远鸢。这位是我的meimei，宇落雁。” “唐jiejie好！”宇落雁兴奋地朝唐远鸢敬了个礼，“看我哥哥紧张的样子，你大概就是我哥哥未来的女朋友了吧？他忽然要来找什么灵蛇之类的，肯定是要带着女生进来吓唬一下。” “啊？！女朋友？！”唐远鸢大概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居然哑口无言了。 幽暗的四周似乎将眼前这个男生所有缺点都屏蔽了起来，唐远鸢心里也忽然觉得——是哦，这个宇晨曦看着虽然有些不顺眼，那故意梳得像电影明星的头显得那么可笑，脾气也是别扭得不行。不过对比起那些活着等同于已经死去的家伙，这个人确实有趣很多。 可是宇晨曦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有这种想法。他按住宇落雁的头，连连道歉：“抱歉，我meimei乱说话，请不要见怪。远鸢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不安全的，虽然我们镇上也没什么坏人。” “说得也是呢。像我这样倾国倾城，必定有很多人想打我的主意。”唐远鸢强作笑颜，“我就不阻碍你们两兄妹相亲相爱了。再见了，晨曦小朋友。” 她说着，独自一人在黑暗之中快步离去。 “噢……再见……”宇晨曦望着唐远鸢的背影，尴尬地挥挥手。 “呐，哥哥。你真是一个大笨蛋。”宇落雁嘟起脸，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落雁，等等我。”宇晨曦喊着，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将近十五平方公里的女娲公园，严格来说分为几大块。西边是拥有湖泊的湿地区、东边满是树木的山林区，除此以外，最靠近居民区的，是一圈辽阔草坪。 宇落雁带领的方向是靠近女娲公园东部核心的山林区，那里由于树木太过于茂盛，已经鲜有人迹。脚下由人类铺垫的石块路逐渐被天然泥路所取代，星辰一般的亮光也逐渐消失。 黑暗当中，宇晨曦两人感到无数小动物围绕在他们左右。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们左右响起，宇晨曦与宇落雁踏在草丛上，没有恐惧，反而觉得自己已融入了大自然之中。 大树已经完全遮蔽住天空，树干之间的缝隙时不时有黑影闪过，越往树林深处走，宇晨曦更是迷惑。 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很久，但他真的来过这里…… 是错觉？毕竟女娲公园是他从出生以来经常游玩的地方。 但……不，绝对不是。这林间的景色，没过脚踝的草丛，时而飞过的昆虫，仿佛都是在宇晨曦的脑海里抽取出来的记忆。 一段独特的记忆。 “真的是这里么？”他不由得问宇落雁。 “是啊，几个来采蘑菇的婶婶都在这里见过传说中的灵蛇呢。听说啊，那灵蛇有十几米长，一米多粗，在林间里活动的时候，所有生物都对它退让几步呢！” 宇落雁在林间走着，随意折下四周的花枝就在空中挥舞。“看！是不是哪里？！好像是诶，是灵蛇！真的是灵蛇！” 宇落雁压低声音，扯了扯宇晨曦的衣衫，让他一起蹲下。远处，在树林之间一股微弱的光闪烁着，中间一道蛇形的阴影，与四周的树木齐高，随着林区的气息摇摆。 灵蛇？蜿蜒曲折的身躯确实是像一条蛇。 只是，这样传说中的怪物居然这样能轻易看见？ 要是那真的是一条活生生的蛇的话，恐怕一口就能将宇晨曦两兄妹吞下。 恐惧？并没有…… 更多的是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宇晨曦和宇落雁一步步靠近，那阴影却忽然一缩，十几米高的身体瞬间消失不见。那微弱的光影也随即黯淡了下去。 “灵蛇该不会看见我们，躲起来了吧？”宇落雁嘟起嘴，显得很不满意。 “喂喂，”宇晨曦悄声说着，只有她meimei听见。“这反应不对吧？！你到底是多想看见这样的怪物啊！你不怕它一口把你吃掉么？！” “吃掉也能见一面啊！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坏人，灵蛇可不会吃我的呢！” “你这熊孩子，做的坏事可多了！” “切，哥哥真是讨厌。” “晨……宇晨曦同学？！你在这里，是……是想要烧掉这座森林么？” 紧张之际，一把怯懦的声音在余晨曦身后响起，林若灵双手拉扯着衣衫，眼神迷离地看着地面。 余晨曦惊讶地回头，第一反应却是林若灵身上“似乎少了什么……”。可他又说不出来，心里已经被另一种想法占据。 “喂！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得出我要烧女娲公园的结论的！我可是爱护公园的好镇民！你……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后的啊？” “刚刚，我看见这里有光，我以为是那些白痴要趁着夜色过来做什么，所以就赶过来，结果看见了你们。” 赶过来？ 奔跑，脚步声？ 似乎一样都听不见…… 宇晨曦对林若灵摆摆手：“不，我们只是来……散步而已。” “散步，这么晚了带meimei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散步？”林若灵鼓起劲，像质问一般问宇晨曦。“看你的样子，我觉得你是要做坏事！” 看我的样子就能得出我会做坏事？ 我自认长得还可以好么！ 宇晨曦在心里嘟囔着，忍住，不让林若灵把自己气疯。 “对了！这问题我也应该问你吧？！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来这种荒郊野岭呢？” “我……我……”林若灵涨红着脸，无法回答。 “肯定是……看！蛇！灵！吧！”宇落雁兴奋地跳起来，拉住林若灵的手。“这位jiejie肯定是听说见过灵蛇以后，感情运就会嗖嗖嗖地暴涨，所以才会来这里吧？！” 宇晨曦听了，忽然明白了什么：感情运？！怪不得这家伙情愿被吃掉…… 可是…… “我？！”林若灵的脸更红了，她慌张地点点头，演技实在捉急。“哦哦，是的，我是听过这样的传说吧……不过不要误会，”她连忙摆摆手，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宇晨曦：“我不觉得身边有任何一个，合适的男生……” 宇晨曦差点就吐出一口血，伤人的话能不能不说这么明显啊！ 但是看见两人都是弱质女子，他心中的大男生主义又迸了出来：“我们刚刚也看见了灵蛇了，就在不远处，不如你跟在我们身后，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真……真的么？”林若灵显得无比惊讶。“你没有骗我吧？” “真的。”宇晨曦说着，护在两名女生前面，继续走入密林深处。 距离刚刚看见灵蛇的地方只有二十多米，地面上还依稀有着一道朦胧的光。 “好像灵蛇还没走？”宇晨曦带着他们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弱弱的光没有一丝动弹。 十米……五米……依旧看不见刚刚那庞大的身影，最后宇晨曦飞快地扑过去，拨开地上茂密的草，结果却是…… “手电筒？”宇晨曦捡起地上被遗留的光，有些难以置信。 “不！哥哥！你看！”身后的宇落雁惊呼道，她拼命拉扯着宇晨曦的衣衫，指向四周。 不是灵蛇，是蛇。无数手臂粗的蛇在草坪上蜿蜒前进，它们就像一道潮水，不停涌向宇晨曦三人。 沙沙沙……沙沙沙……他们三人几乎被这种声音所淹没。色彩鲜艳的蛇皮在他们眼前晃动，上百条不知从何而来的蛇将他们团团围住。蜷缩而起，抬头，露出带有剧毒的尖牙，粉红色的舌头不停在宇晨曦他们面前摇晃。 攻击，只有一瞬间。只要o.3秒，这十几条蛇就能在自己身上要穿几十个洞。 恐惧逐渐笼罩着宇落雁的内心。 “这是灵蛇的报复么？！”宇落雁几乎要哭出来，“我们都没做什么！我们只是想见灵蛇一面而已！” “别慌。”宇晨曦右手搂着他的小meimei，宽厚的背部也挡在了林若灵的面前。他的左手，现在已经紧握着拳头。 代表龙的力量已在手中积聚……宇晨曦已经不打算将心底的秘密保留。 只是…… 嘶嘶嘶……那上百条蛇轻吐了几下舌头，好奇地看了看宇晨曦三人，随后便转身开始离去。正如他们前来时的汹涌，退却时也像浪潮一般翻滚着，没过一会儿，全都不见了踪影。 奇异…… 这件事由头到尾都很奇怪…… 实在有太多的疑点。 宇晨曦一直没想通，呆呆地站在原地。 “宇……宇晨曦同学，你还是快点回家吧。像你这样深夜带着meimei来到偏僻的地方玩，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林若灵从宇晨曦的背后走出来，轻轻地说了一句，随后便快步离开了这一片山林。 走得比唐远鸢还快呢…… 宇晨曦看向他的meimei。宇落雁还紧紧抱住她的哥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两边脸颊上挂着的泪痕在电筒的照耀下闪着光芒。 “走了，落雁。”宇晨曦将meimei纤弱的身体，一抬过头，让她坐在自己的肩上。“今晚上玩得开心么？” “还说！差点就吓死了！”宇落雁抽泣着，用手不停拍打他那讨厌哥哥的头。 五、 女娲公园被收购一事，在一个月后终于尘埃落定。宇晨曦学校的校庆还没正式举办，不韦集团的钩机、挖土机已经风风火火地进驻到小镇上。 “没办法了呢，我们也不希望女娲公园被拆掉。”这是镇上大部分成年人最近常说的话。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