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绿洲（2）
撒哈拉大沙漠腹地。 太阳无比炙热，烘烤着地面。踩在guntang的沙面上，面朝烈阳，很容易就产生疲惫感。来自印度的佛门尊者－－千里头陀陀尼吉拉，在坚持行走的同时，不忘警惕其他人。 －－自从进入沙漠的第八天，陀尼吉拉被一支来历不明的队伍俘虏了。当他趴在沙峰上观察形式时，没有留意身后靠近的人，也确实是因为陀尼吉拉太过于大意了，才导致这样的局面。毫无疑问，当时的情况千钧一发，尽管反应再快，面对抵在背后的枪管，陀尼吉拉只能先屈服。 你是谁？这什么在这里？艾玛朗声问道。 真是一个声音也像兵器一样冷冰冰的女人啊。陀尼吉拉想着，大声用英语回复对方：“我是来自印度的修行者，我在这沙漠里苦修，追寻我心中的信仰。” 陀尼吉拉希望对方能够相信他的话，减轻对他的疑虑，只听对方问他：“你的名字？” 陀尼吉拉随口道：“卡洛耶·甘地·梅尼。” “还是请您下来吧。” 陀尼吉拉走下沙峰，身后男人紧紧跟着他，陀尼吉拉听到艾玛叫他詹姆斯。 陀尼吉拉没有试图反抗什么，他忌讳詹姆斯手里的武器。一直来到艾玛跟前，陀尼吉拉一直表现得很老实。 “您只身一人？” “是的。追寻真理的道路只能自己走，没有同伴，只有自己能帮助自己。” 艾玛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文绉绉的衣衫褴褛的僧人。这个自称什么什么甘地梅尼的印度人，看起来四十几岁，尽管沙漠的旅途让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但他依旧身板笔直，宽大的袍袖底下，掩盖的胳膊充满肌rou，那是随时可以喷薄而出的力量。 艾玛心生警惕。 “您只身一人，这点儿行李，徒步么？” 陀尼吉拉如实相告：“几天前遇到了一场可怕的黑沙暴，我的骆驼跑丢了，我也只剩这些行李了。我想这是神的考验。” 艾玛笑了笑，“那应该是死神的考验吧。” 一时无人再说话，傍晚的沙漠越来越冷。 一个围着大围巾，盖着脸的人，默默走上前将艾玛叫走了，走之前艾玛客气的说：“请您先留在这吧。詹姆斯，给这位勇敢的僧人一杯水。” 尽管艾玛如此客气，可是周围的人都不曾离开，依旧维持着围住陀尼吉拉的状态。只有詹姆斯“啧”了一声，走开了。 陀尼吉拉站在原地，双手合什，闭目养神。 很快地，詹姆斯拿着一瓶水回来，先自己咕噜咕噜喝了个痛快，再把剩下的丢给陀尼吉拉。 看他们喝水的生猛的架势，应该不缺水资源。陀尼吉拉叹了口气，也不推迟，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没一会儿，艾玛也回来了，那个围着围巾的人又默默地走到队伍边缘站着。 “请问您此行可否有目的地？”艾玛双手合十行了个简单地礼，礼貌地询问。 陀尼吉拉也双手合十回礼，不敢怠慢，他可没有忘记这个女人刚刚毫不留情地放弃了其他生命。 “穿越沙漠。神会指引我去向该去的地方。” 艾玛不以为意，“那就请您跟我们一块走吧。我们是一支科研考察队，我们这两天碰巧遇到一些难题，跟印度文化有关，如果您不介意，跟我们同行如何？” 陀尼吉拉有些犹豫，又听艾玛说道：“偌大的沙漠，我们经历了同一场黑沙暴，如此才能相遇，这可能就是神的指引吧。” 詹姆斯站在艾玛身后冲他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手里的冲锋枪。 陀尼吉拉微微一笑，不再拒绝艾玛的邀请。 至那天起，陀尼吉拉跟着这只队伍已经三天了。三天里，艾玛并不找他，好似忘了队伍里多了一个人似的，詹姆斯偶尔在吃饭的时候过来看看，也不说什么，听陀尼吉拉唠叨两句“神啊、神啊”的就赶紧不耐烦地走开了。之前陀尼吉拉看到的那个叫萨李琳娜的女人，陀尼吉拉看她像印度人，很偶然地也听到她说印语，只是她一直跟在艾玛身边，陀尼吉拉一直没有找到跟她单独说话的机会。还有一个人，陀尼吉拉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在意，就是那天围着大围巾看不清脸的人，这几天陀尼吉拉竟然都没有在队伍里发现这个人。 刚过午后，众人吃了饭，稍作休整便继续出发，在陀尼吉拉看来，这只考察队有点儿悠闲，似乎不急着去往目的地，而且这支考察队里真正是考古学者或者科研学者的人不多，陀尼吉拉听到的聊天的话题都与考察无关。午后太阳高挂，可是天阙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儿，队伍前方传来指令，原地停顿休整。 “说是又要来大沙暴了。赶紧地准备准备吧。” “天哪！这可怕的天气啊。” 很快，天地变色，陀尼吉拉跟着众人躲在加固的货物和帐篷之中。风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沙——漫天的黄沙，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不见天空，变得黑压压一片。 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哭喊，而后是一片混乱，吵闹中，陀尼吉拉听到艾玛的呼喊：“全部都停在原地，躲起来，不要去管了！” 呼呼的风声灌满耳朵，陀尼吉拉猜测是某一个帐篷没有压严实，给吹跑了。陀尼吉拉没有猜错，因为那就是他旁边的帐篷，只是风声和沙尘让他误以为很遥远罢了，很快的，陀尼吉拉的帐篷也被掀起来了，帐篷里五个人，顿时暴露在黄沙下。陀尼吉拉看到他身旁的那个总是沉默着的中年男子拿出一条大围巾裹住自己，陀尼吉拉正想看清楚是否是那个人的围巾，但很快，他们五个人，被吹得分散开了去。 被风沙裹着走了一段，早已失去了方向，陀尼吉拉的耳朵里都是沙，眼睛也无法睁开，一阵大风刮着他撞上了一顶帐篷，陀尼吉拉不假思索地把住帐篷，风沙呼啸，陀尼吉拉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帐篷突然掀开一个小口，一只手伸出来拽住了陀尼吉拉。陀尼吉拉凭着感觉，跟着那只手拉拽的方向，进入了帐篷中，直到能睁开眼睛，他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充满怜悯的眼睛。 ——是撒李林娜。 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撒李琳娜，陀尼吉拉有些吃惊，却听撒李琳娜语速飞快地说：“这帐篷只有我和艾玛，她出去了一直没回来，随时可能回来，你赶紧走，跟着风沙走吧，不论被吹去哪。不要留在这里。” 陀尼吉拉看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询问：“你是印度人？认识我是吗？” 撒李琳娜将头上一直带着的抵御烈日的纱帽取下露出与梅耶朵拉大师五分相似的脸。 “你......！？梅耶朵拉大师......？” “那是我的哥哥。我们都有预知的能力，这支队伍将去往沙漠深处的绿洲，星际集团举办的文物修复大赛就在那里，你现在就走，呆在这个队伍里，你是去不了那里的。乌卡乌卡早就认出你了，艾玛她们也许不会让你到达绿洲的。” 乌卡乌卡应该就是那个围着大围巾的人了，如此一来，陀尼吉拉有了点儿印象，在文物修复学院的宣讲会上，有个学生非常出色，给了陀尼吉拉很深的印象。 既然身份暴露，此地便没有多留的必要了。艾玛随时可能回来，陀尼吉拉抓紧时间，问出他想问的：“艾玛是谁？这支队伍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东方神器。一群倒卖文物破坏文物的坏家伙。先不要与他们对抗，还不是时候。” “你不离开吗？” 撒李琳娜笑了笑，湿漉漉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一闪即逝：“不。还不是时候。我有我的使命。” “我明白了。”陀尼吉拉点点头。 “湿婆之眼在泉水里。” “什么意思？” “这只是我在梦里看见的，我尚未明白，你往绿洲出发吧，也许答案就在那里。” “你知道‘林海南’吗？” 撒李琳娜看着陀尼吉拉，叹了口气，“是我哥哥说的吗？是了，他也看见了吧。那是一个来自中国的男人，他有强大的力量。帮助他，他也会帮助你。”撒李琳娜说着，将脖子上的项链接下，交给陀尼吉拉，“我可能无法回去了，待你回去了，请你将它放在我哥哥的身边吧。不要丢下它，你会需要它的。” 陀尼吉拉接过项链收好，听到外面的风沙似乎减弱了，担心艾玛回来会对撒李琳娜不利，果断地告别，转身出了帐篷。 帐篷外依旧黑压压一片，只是比原先亮，可以看到远处依稀有人影。 顺着风吹的方向，陀尼吉拉捂住自己的口鼻，大步前进。很快，风又大了起来，欢快地刮着陀尼吉拉前进，分不清方向的陀尼吉拉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场可怕的沙暴刮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就在陀尼吉拉已经心力憔悴精神涣散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躺在沙地里，无力动弹，直到有轻微的喘气声在他耳边响起，伴随着湿热的舌头舔了*的脸，陀尼吉拉一激灵，清醒过来，发现他面前是只小狗一样的小兽，体型不大，呼呲呼呲地喘着气。 一个少年跑来，吃惊地看着陀尼吉拉。他用陀尼吉拉听不懂的语言招呼小兽，同时用手里的木棒对着陀尼吉拉，警惕地看着他。小兽欢腾地跑过*舔少年的手，又跑回来，拱拱陀尼吉拉，不顾少年的吆喝，来回几次，少年终于向着陀尼吉拉走近。小兽欢快地叫了叫，声音却像狼，它拱了拱，将陀尼吉拉身上的撒李林娜的项链叼了出来，掷在沙地上。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震惊地将项链捡起，将身上的外套解下披在陀尼吉拉身上，招呼着小兽，将陀尼吉拉背在了身上。 在少年瘦削的肩膀上，陀尼吉拉看到渐渐靠近的巨大阴影——那是一片巨大的绿洲，在他的脚下，封闭的山谷、下陷的盆地，连绵不绝的阴影，这片绿洲用广袤来形容都不为过。 ——我到了。失去意识前，陀尼吉拉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