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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苏严等几个人被暂时带走后,李弘在除了把御史台李峤诏过来的同时,也把六部尚书以及中书、门下,尚书省的左右仆射诏了过来。

    除了大唐九寺五监,以及三省六部的副职外,李弘则是在苏瑰跟狄仁杰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把一半有资格上朝的臣子给诏了过来。

    没人知道李弘如此兴师动众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但随着六部跟三省其他人的到来,李弘也从京兆府衙的前厅,带着温柔等人与众臣子,移驾到了京兆府更大的一座议事厅里。

    随着三省六部的官员,带着互相探寻的神色跟着狄仁杰、李峤、苏瑰共十四人在李弘的示意下,一个个忐忑不安的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刚刚落座,苏瑰便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行礼道:“陛下,臣罪该万死,调教出如此攻讦朝廷之逆子,臣深知难辞其咎,还请陛下治罪。”

    “治罪?治什么罪?治他攻讦朝廷、信口雌黄?”李弘扫了一眼其他人,就是连御史台李峤,也是一脸的神色凝重。

    在座的十几个朝堂重臣,在从前厅走到议事厅的路上,已经把今日京兆衙门发生了何事,搞得一清二楚了。

    无论是苏瑰的儿子,还是大理寺少卿之子,抑或是洛阳丞杜审言之子,如此非议朝堂,信口胡言,蛊惑民心,的确是已经够的上治罪了。

    “陛下……。”苏瑰跪在地上,心中对今日之事儿已经很明白,陛下大张旗鼓的把六部三省诏过来,恐怕就是为了怕落天下人口舌,所以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治罪。

    如此一来,自然是也不会给陛下自己落下打压天下士子,只扶持国子监、弘文馆等学府的名声了。

    “把那四个人叫进来吧。”李弘没理会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苏瑰,而是再次对狄仁杰说道。

    回过头看了看上官婉儿跟李令月,李弘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儿,你们两人可以详细记录下来,下一期的,大可以把今日在京兆府衙门内的事情,刊登于头版头条。”

    李令月跟上官婉儿一愣,如今京兆府的议事厅内,聚集了三省六部的重臣,还有大理寺、御史台两大主卿,按理说无论是他们两人还是温柔,抑或是白纯,都不应该有资格待在这里而不回避的。

    但李弘一番话,却让同样怀着忐忑不安心态,跟着走进议事厅的四女,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一些。

    既然有了陛下的这番话,那么即便是其他朝臣,这个时候恐怕也无人愿意再去触李弘的霉头,谏言朝堂之事不可宗室后宫参与了,毕竟今日一事儿便是因为陛下的两个皇妃,跟陛下最为宠爱的公主殿下而起。

    所以众人也就默认了两位皇妃跟白小姐,还有太平公主殿下在议事厅的事实,一个个正襟危坐的等候着李弘处置今日苏严等人与皇妃之间的冲突。

    但不论如何,在座的即便是再了解李弘的臣子,此时此刻在心里都基本上已经认定了,跪在地上不起的京兆府府尹苏瑰,未能来此的大理寺少卿以及洛阳丞杜审言,包括他们的子嗣,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难以平安度过了。

    到最后,就看陛下是从轻发落,还是杀一儆百、从严处置了。..

    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瑰,李弘也没有再次出声让他起来,既然愿意跪着,那你就继续跪着请罪吧,何况还是你自己认为你有罪呢?

    摩挲着茶杯的杯沿,李弘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淡淡的说道:“我大唐立国至今,经历过多少人言是非,不也一样屹立不倒,甚至一年比一年强盛、繁华。”

    “如果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把他人的看法与意见当成了对与错的标准,那我大唐岂不是早亡了八百次了?仅仅因为几句攻讦朝廷的话语,就给他人治罪,如此才会显得我小气,我这心里不自信啊。但让我或者是官员,跟几个大言不惭、空而不实之人坐而论道,为他们解释我大唐各种决议、策略,但他们有这个资格吗?沽名钓誉之事儿我从来不会做,今日破例让你们四个人进来听我大唐朝堂之事儿,并非是因为你们的父亲乃是我朝廷重臣,而是因为此事儿的起因与她们四个有关,我不能仗势打压你们,自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给你们治罪。但事关我大唐皇室与后宫,我也不能让后宫与皇室平白无故的受委屈不是?这天下无论是百姓,还是臣子、名士或是皇室宗亲,我都应该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才是。”

    李弘看着被狱吏押进来的四个人,此时已经被他们上了脚镣、枷锁,无奈的叹了口气后,狄仁杰立刻便让狱吏给苏严、杜并、杜闲以及崔永珂打开了镣铐枷锁。

    “就站着吧,在这里你们还没有资格坐下。”李弘再次看了一眼谨小慎微的活动着手脚的四人,淡淡的说道。

    而苏严等四人,再次听到李弘的话语后,这才敢自进门后,打量起议事厅的情形来。

    特别是苏严,在环视了一圈坐在议事厅周围的十几人,却未发现他父亲的身影时,正好旁边的杜并轻轻触碰着他的衣袖,用眼光指了指跪伏在地上的背影,示意苏严望向那边。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就是他的父亲苏瑰后,苏严与其他三个人顿时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坐在主位的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够如此坦然的接受父亲跪地请罪,而且还让父亲长跪不起?!

    四位年轻的豪门士子,此时再去打量与他们发生冲突的温柔几女,眼神与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以及带着惊骇震惊的神色。

    “数据从来不会说假话,吏部,这几年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与五姓七望培养的学子,在地方为官的比例是多少?”李弘伸手接过白纯递给他的笔,低头看着桌面问道。

    吏部尚书姚崇起身立刻说道:“回陛下,自弘道元年至今,吏部统筹出来的比列为,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学子占据了七成,其中寒门士子达六成,其余四成乃是显贵或者是商贾之子。出自五姓七望或者是名士举荐为三成,均出自豪门显贵、或者是朝臣之宗族。”

    吏部尚书姚崇刚刚说完,苏严、杜并、杜闲以及崔永珂的脸瞬间变得惨无人色,豆大的汗珠刷刷的从额头上掉了下来。

    噗通几声,四人双膝一软,瞬间都在原本跪在地上的苏瑰身后,跪了下来,颤抖着拄地的双臂,哆嗦着嘴唇,却是不敢发出哪怕一个字。

    议事厅内的十几人,像是根本没有看见那几人战战兢兢跪下去的样子,依然侧耳倾听着吏部尚书姚崇的禀奏:“以国子监等经过科举考试为官者,达九成都在地方任职,但……只有不到一成从一开始便能够被道、州、县任用到要职,都是从吏员做起,如今近四成已经成了县令或是主簿等一地的父母官。凡出身于高门显贵或者是朝臣宗族之学子,无论是经科举考试后为官,还是举荐为官者,从一开始便被任命到地方要职者达十成,且近七成都在道、州两级,只有不到三成在县一级为官。”

    “道、州、县自由贫瘠与富裕之分,如何?”李弘把手里的笔递给了上官婉儿,只见上官婉儿跟李令月,此时一边听着吏部尚书的话,一边在案头奋笔疾书,写写画画。

    “回陛下,国子监等科举考试通过为官者,十成在穷乡僻壤或者是道路堵塞之县为官,十成豪门显贵或者是朝臣宗亲学子,在长安、洛阳、以及淮南、江南、剑南道为官者居多,各个都护府也只有寒门士子愿意主动前往,再者便是……经臣前两个月完善以后分析为:在都护府的豪门显贵或者是朝臣宗亲的为官士子,十成都是因为有宗亲在都护府为官,因其官职或大或小,其士子则是因应的官居要职获事闲职。”

    “背景比拼?不看能力了?”李弘淡淡的抬头看向姚崇问道。

    “……回陛下,可以如此认为。”姚崇点点头,如今不过刚刚四十岁,已经位极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不得不说,其中有李弘对他的看重,但更为重要的是,姚崇的自身能力已经足够担此大任。

    李弘用食指快速的敲着桌面,一边示意姚崇坐下,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但只有上官婉儿跟李令月明白,这是李弘给她们二人留出的记录时间。

    随着两女手里的笔渐渐慢下了速度,李弘才让苏瑰跟苏严等人起身,苏瑰回坐在了朝臣的中间,而苏严四个人则是站在了最后面,像是没了声息一样,耷拉着脑袋倾听着三省六部这些高官,被当今陛下逐一提问。

    “户部尚书恒彦范,该你了。”李弘指了指恒彦范,同样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尚书,当年也是跟随着李弘,立下汗马功劳之臣。

    “是,陛下。”恒彦范看起来很黑很瘦,如果不清楚此人的身份,大部分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个种田的农民,或者是一介不得志的小官。

    很少有人能够通过他那质朴五华的外貌,把他与大唐掌管钱粮,人们印象中,应该是白胖白胖,肥的流油的户部尚书一职关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