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横生枝
David在近处看着高滔滔，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他悄悄的咽了口水，又摆出一脸痞子一般的笑：“皇后，您比皇妃娘娘还要美。” 高滔滔随后扑哧一笑，望着子璐：“他们的审美和我们的不同吗？” “大概吧，其实滔儿你也很美，有人这样说也很正常。” “算了吧子璐，你别说好听的了，我知道事实如何。”高滔滔让翠珠来接过戒指。 天啊，那个东西她怎么不戴上呢？既然接受自己的定情信物，为什么又给别人？David站起来一把夺过戒指。 子璐此刻才注意到，他的眼神，是如此失望又愤怒，就像那日在玉玦宫的小南。因为自己提到了花惜月，误以为自己不珍惜他们昔日的情意。 子璐的一点点冷下去，每每不由自主的想到小南，她总是心里堵堵的，剪不断，理还乱。 自己和小南终究不可能，过去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虚幻无比。 但是子璐不得不承认一点，David对于高滔滔的感情，却是真实。因为，David用一系列的举动说明他的爱意。 听闻高滔滔近来懒动厌食，David每日都到坤宁宫正殿来给高滔滔取乐。 声泪俱下，他一边戴着花环，一边摆弄竖琴：“起来，到萨拉米斯岛去，为了这美丽可爱的岛屿，为了雪洗雅典人身上的奇耻大辱，战斗吧！” 高滔滔看着很吃惊，像一头被追逐的鹿：“他怎么了？” 子璐看着他，皱皱眉：“他是有些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这是我小时候听见的最勇猛的诗，梭伦为了他的国土，伪装成疯子吟唱，激起雅典的爱国情，最终让萨拉米斯岛！”说完握住了拳头，眼中带着无限对神的敬仰。 “你别再说了。”子璐扶了扶额头，受不了的表情。 高滔滔却笑个不停。这个效果倒是让David很知足，虽然这是一首严肃的歌，但是如果能逗心上人笑，这样的牺牲也是可以的，毕竟梭伦都去世一千多年了。 “尝尝这个，”David让女儿端来一碗茶，空气中顿时泛着酸味。这茶闻着让高滔滔很是舒适，“喝了这个保你吃饭。” 子璐警觉的上前先拿来，闻了闻味道，摇摇头：“你拿回去吧。” “什么？为什么？” “这个东西不能喝，你要是怕辜负心意，就给我好了，我喝。”子璐端起杯子，没想到David又上演一次口中夺杯。 这次子璐再次被呛，她咳个不停。并且此次比上次更多一倍的宫女涌上前察看子璐是否安好。 子璐暗自瘪嘴，心里明白了什么。 “这次难道又是我的杯子好看吗？”子璐命宫女们都退下。 “不是，”David跪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嘟起嘴，“这不是给你喝的。” 子璐又好气又好笑，耳鬓的流苏也跟着摇晃：“滔儿不能喝，我是怕你心血白费才喝的。” 这话听着高滔滔云里雾里：“子璐，怎么了？” “这是山楂茶，有身孕者不能喝。”子璐特意瞥了一眼自知闯祸的洋人。周围宫女们听见有人想谋害皇子，那还得了？纷纷冲上去要抓住他。 David暗自咂舌，好厉害的皇妃，自己的小惊喜竟然被发现的这么快。他一边挥掉要捉上来的手，一边解释。 “既然这样，想必是误会，不知者无罪，既然什么也没有影响，不如算了罢，“高滔滔对着众宫女说，“此乃国外的贡臣，只是想解本宫忧愁，并非想害本宫，今日的事不准传出去，更不准告诉皇上，明白了吗？” 众宫女纷纷跪下，答应着。 高滔滔转念一想，午膳时分，子璐去用膳，而她让David单独到里间来。 高滔滔只是坐在高位上，周边的侍女已经尽数被撤下，殿内只剩下两个人，安安静静，连几只鸽子扑着翅膀飞过的声也能听清楚。 David不知高滔滔此举何解，也只是嘟着嘴不说话。他把玩着手上的戒指，不知所措。 “David，你做的很好。”高滔滔只是微笑，让他细细琢磨。 什么？自己做的很好吗？David的脸上露出惊讶又满足的表情。 “你不介意我总闯祸？”David试探着问，生怕提醒了高滔滔什么，让她恨起他来。 高滔滔摇摇头。 “本宫知道，你只是为了你们国家和宋朝的和平，你希望你的国家成为宋朝的附属国，不受西夏的侵犯。所以你才这样百般讨好本宫，对不对？” David点点头，但是又摇摇头。 “半对么？那就是，你爱上本宫了。”阳光从窗户直射到高滔滔所用的茶盅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高滔滔想拿茶来饮，却被这光芒刺眼，下意识的捂住了眼。 她不知道，正是这一刻，David张大嘴笑了，像是孩童得到了梦想的东西一般。 可是这满足却停留不久：“可您是皇后，我们的爱注定是空中楼阁。不如……你随我回去吧，我们偷偷的离开。”蓝色的眼珠一转，露出机灵的样子。 可是高滔滔摇摇头：“怎么离开？” “我们商队不从大门走，从小门离开，到时候我把你装在箱子里，出了京城你就能出来了！”那样迫切，好像是梦想能触手可及。 “装在箱子里，那本宫的孩儿怎么办？”高滔滔捂捂滚圆的肚子。 “我会把他教养成人，虽然这是皇帝的骨rou。”David拍拍胸脯。 高滔滔理顺了衣袖，随即是一副端庄的样子，雍容华贵。 “那么，假如被人发现了？那怎么办？特别是皇上……”她以为这会拦住他天马行空的想像。 “不会！我敢保证！”谁知换来的竟是如此肯定的回答，“你看那皇帝政务繁忙，没什么时间来，就算来了，他也只看重皇妃，于你不过情面……” 看着高滔滔越来越落寞的眼神，David立即停下。 外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幸福。当初拼命要入选，只为看这长得像她梦中情人的人一眼，后来越陷越深，竟不可自拔。作茧自缚，这落寞便是她的下场。 “不可能，”事已至此，没有选择，只能向前走。 “为什么！”他叹口气，“果然还是不行，要不换方法。” “不用，换什么方法都不可能，逃离的了皇宫，却逃不了心魔。” David软在地上，他终于明白，这个皇后不是身不由己，而是心甘情愿的要待在这里。 “你有选择爱谁的权利，为什么要把自己绑起来？”他心里不舒服，咬着嘴唇，张开手臂表示无奈。 “David，我想，如果有来生的话，或者其他时机，我会试着爱你，可是今生今世，你我终不可能。”她笑了笑，笑的很苦涩，就像嘴里含着一枚青梅，酸涩，却又是她爱吃的，怎么也不肯吐掉。 屏风后的子璐，听到了这一切。高滔滔的执着，让她心里不是滋味。这种放弃，不知是祸是福。 “那么，还是请你接受我的戒指，”他递上那枚宝石，“我的戒指只给最爱，从前的妻子死了，如今你又不肯爱我，我相信，遇见你，很久很久我都不会爱上别人！只希望它能成为来世我们的见面信物。” 说罢，他在宝石的镜面上轻轻一吻。 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小南也曾如此，在冰凉的玉上留下他的吻痕。 “娘娘，要告诉皇上么？皇后私通，可是不小的罪名。”一件黑衣膜拜着躺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株夜来香的慕倩菲。 慕倩菲将玉色夜来香放在鼻尖闻了闻，由于是夜晚，夜来香的气味变的浓郁。她用手撑起身体，将花扔在一边：“告诉？有咱们的皇妃娘娘在，什么罪名不会顶着？皇上就是有意怪罪，恐怕也不会发作。” “那……咱们就这么干瞪眼？”黑衣人好不服气的样子，辛苦搜来的证据就毫无用武之地。 “不用，咱们会有办法的，皇妃就是有再大本事也无回天之力。”慕倩菲瞥了一眼在自己左侧的一盆夜来香树。 坤宁宫，子璐被烛光照着脸一明一暗。烛光在她黑色的眼上刻上一颗钻石般的光芒。 “她真的这么说？”子璐凝望着来访的丫鬟。 “是！她说，不会对皇后如何，因为就算下手，您也会顶着。还说，她不用这个证据，也能让皇妃您无回天之力……” 子璐捂嘴冷冷发笑，倩菲的心，看来真是变了。 既然这样自己何须手软？ “那盆进贡的夜来香，你看见她摆在寝殿了？”子璐仍是那样冷颜，捧起玉盅品着茶水。 “是！我还看见她亲手摘下一只放在手上把玩。”这回答干脆明了。 既然慕倩菲会利用丞相的残损力量壮大自己的实力，那么子璐为何不可收揽民间抵御丞相力量的人？这宫女便是子璐特意挑选而来。 反间计，不知慕倩菲聪明反被聪明误时会是什么表情。 那天交出她在青楼的点滴，子璐便已猜到她不会善罢甘休。倩菲，这个朋友她太了解，有了目标就不会放手，不管失败后会是多么惨痛的代价。 “可是娘娘，她似乎还是不太信任我！每次只是找我问话，而没有允许我逗留，因此我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这样也是情理之中，她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怎么可能让你和她的紫晶一样放心。” “那下一步？” “下一步么，”子璐拨弄手上的扳指，“看看咱们的丽妃出什么牌了。” 没过几天，David就告辞了，临别时他也不见高滔滔一眼。 “为什么不见见她？”子璐给了David一个大拥抱。 “不为什么，你们大宋相信缘分，要是来世有缘，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会少么？现在不见倒为以后多留点思念。”David眼眸暗淡，没有什么光泽，看来是相思苦害的。 子璐大大咧咧的拍他的肩：“看来你还蛮浪漫的，丘比特这只箭没有乱给。” David一脸惊讶，做了一个我的天的表情，没想到这么保守的皇妃竟然懂丘比特。 “皇妃，你有空就去我们那里吧，如果皇帝允许的话，”一脸真诚，让子璐不好意思，“真的！你去了一定比我的适应能力还强！” “好啊，如果有机会。” “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Alice好了，我们对漂亮的女孩都这么叫！” 子璐有片刻失神，上天安排他来，难道是告诉她什么是今生前世么？ 浩浩荡荡的商队走了，他们带走了宋国皇帝的承诺，那就是他们的国家和大宋缔结为同盟，年年都被庇佑于大宋的羽翼下。 可是，子璐却又在瞭望轩上，凝眉看着西北方。 她不知道，将来更险恶的路，是有多么久远。 她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封千里急件：跋涉回家的商队，在西北被截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