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图穷匕见
自古以来，国人就太过于迷信秘术、秘籍、鬼神、命运之类的东西，而究其原因，则不过就是人类灵魂里的惰性和投机心理在作祟，万事总想寻得一条捷径。 因此，唐雅雯的“自传”在遭遇到“十亿人民九亿倒”的环境时找到了滋生的肥沃土壤，甚至出乎苏醒意料似的在出版后极短的一段时间风靡大江南北。 看着这大好的形势，本来事儿就多的苏醒干脆很不道德的又回忆出了后世那些被引进国内坑骗打工仔辛勤工作的“圣经”，在诸如《谁动了我的奶粉》、《穷爹、富爹》、《鸡汤》、《鸭汤》之类的小本读物上署上唐雅雯的名字之后统统送到自家老娘子联系好的人民大学出版社，连跟风带抢风又火了一把。 至于说造假者唐雅雯，此刻早就没有了第一次侵占儿子著作时的那种认真、冷静以及怀疑的态度！她认为苏醒有写一本书的本事就有写一摞书的道行，只要自己儿子不是抄别人的，不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丝毫不介意跟他一起做假！ 况且唐雅雯现在也没时间搭理苏醒，除了雅信公司里的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作为江川市作协和政协双料委员的她现在每个月还得跑一趟人大大讲堂呢！虽说她的身份不如那些经常去人大做演讲的京城高官们，但习惯用大白话讲经济的她“幽默”啊！ 书本里有道理没实践，有理论没案例，有死板没生动！于是，给了求知欲和梦想欲很强的大学生们这一切的唐雅雯，几乎每次都遇到学生们听完自己讲故事之后静坐在大讲堂里要求她返场的情形，搞得这一切不像是讲课而像是在说相声。 唐雅雯现象！ “从摆路边摊卖水果，到赊销配电柜再到资产规模超过十亿，唐雅雯以每年超过1000%的资产递增速度完成了自己的资本原始积累，并且以工业原材料销售为契机，不但将现在已经更名的雅信集团公司送上了江川民营企业老大的位置，也把自己送进了江川市人大代表团、江川市政协……” 刚刚因为唐雅雯自己炒作自己而学会八卦的国内媒体，给最近一段时间总出现在报纸上的这些事情起了个很响亮的名字，而现象这一时髦的词汇，也随着唐雅雯身上那种实质性的变化，第一次出现在国人的视线当中。 这似乎是一种信号，一种表明经济发展过快之后老百姓的精神生活跟不上物质生活的信号。 当初因为市场不成熟的关系，只对娱乐业这一块有研究的苏醒在给自己制定“娱人娱己”的发财大计时，没机会也没资本把后世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出现的，譬如酒吧、迪厅、会所、赌场等高档且暴利的娱乐项目矗在江川。 因为他知道，只有等社会大环境慢慢有了这种需求，并且政府也认可这种需求的时候，才能引导着物质生活曾经极度匮乏的老百姓摆脱自娱自乐的方式出门来找乐子，引导他们追求新的精神生活方式。 所以现在机会摆在苏醒面前时，之前一直为此上窜下跳的他，终于不用再神经病似的跟和尚等人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将目光瞄准了江川市若干年后的地标—五岔路口！ 作为江川最早的使馆区，五岔路口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清末鸦片战争时期，那些早年来到华夏的洋毛子进了江川租界之后不知是出于同情清朝城市环境的原因还是什么的，各国使馆竟然自己出钱修了几条在当时还算像样的马路把使馆区联系成了一片，并按照本国风俗给它们起了诸如“小梧桐大道”、“新西斯敏斯特路”等不伦不类的名字。 而等到江川闹义和团烧了租界的使馆和教堂之后，慈禧为了给外国人赔不是，不但下令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修筑了这里，而且还像赠送似的另外给人家在当初那几条马路交汇的地方起了一座岛型的万国广场，最终形成了五岔路口的雏形。后来直到解放，江川虽然洗掉了如刺青般附着在自己身上的租界和那些耻辱的舶来文化，但已由万国广场更名为五岔路口的十里洋场，热闹景象不但没什么变化反而还成了江川最具代表性的三大文化现象之一。 兜兜转转的历史却和大家开了个玩笑！ 因为文化的积淀和传承，改革开放之后不但那些国外的大使们重新在五岔路口周围竖起了本国的旗杆子，那些个闲来无事游荡到江川的洋毛子们也都成了这里的常客。 住国际饭店、吃中式餐馆儿、睡华夏爷们儿…… 但凡是他们老祖宗没干过的事儿，这些个国际友人都替家里圆了梦，也给江川的外向型经济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俄罗斯的老毛子，高丽棒子，泰国妞越南妹，包括不知道哪里来的日本娘们儿，都开始把这里当成据点公然叉开腿给江川经济加油。 有野鸡、野鸭的地方自然就有鸡头，有鸡头的地方，自然就有行会，也就是电影里常说的黑社会。当然，后世里江川的黑社会要比其他地方高级一些，他们除了从**身上抽血之外，还主动帮助俄罗斯人和高丽人洗钱，这些****的钱被他们换成日用品、纺织品之类的东西后，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流回本国。 黄赌毒加上地下钱庄，五岔路口这个在江川地图上死而复生的地段一个晚上所流动的现金，足足有近千万，牵连着整个江川的地下秩序。 地下皇帝！ 五岔路口最吸引苏醒的地方其实是这四个字！ 虽说他以让郭为和杨贵书屈就于江川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情报大队大队长”的代价，换来了张海生的扶持。但张海生领导的江川市新一轮扫黑除恶行动，也仅限于车匪路霸，这种地下势力局部的洗牌并不能真正让苏醒在幕后坐上江川混混圈的头把交椅。 像个“怀璧其罪”的君子似的，他从开始和安广义等人合作，就没停止过担心每天源源不断流进猪头腋下皮包里的那些巨额现金，有一天会属于张海生或是比张海生更狠的老板手里，为了防止这一幕发生，他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毒贩、赌场荷官和庄家，没有这些人，苏醒记忆力的五岔路口一分钱都不值，而苏醒控制了这些人，就等于控制住了江川市四大国有银行以及现阶段被它们支撑着畸形发展的信贷型经济模式。而想控制人只有两个办法，一种是暴力，最简单也最有效；另外一种是控制他们收入的流动，复杂、浪费时间但是安全长久。 苏醒想要得到的幕后身份，注定了他在把五岔路口做成产业这件事上不仅仅要求漂亮，而且还得干净、安全。他不可能完全控制住五岔路口的流动人口，而想要控制这些人的收入，除了偶尔使用些小暴力之外，最主要还是靠地下金融机构帮这些人洗钱。 于是，就像唐雅雯当年创业之初因为挣了钱而愁钱的一幕又重新上演在了苏醒身上，他需要一点儿时间来好好缕缕，自己现在的攒钱速度不靠贷款究竟多久能“买”下尚未被开发的五岔路口。 ……， “高峰这个月交货场排号费两百二十二万两千六百，烟四十四条；杨超这个月交渣场排号、提货、排废钱六万一千三百二十五；李春山这个月废品站交七十三万九千，出三十五万；郭为、贵书这个月交带车钱一千零五十万四千，出六百二十二万……” 放学后，一中后cao场的篮球架子底下，最近几个月已经被嘴里念叨的数字吓胆儿肥了的猪头葛海佳，一板一眼的跟苏醒汇报这个月新总上来的帐。不敢捣鬼的他自认为自己算账的本事还可以，几个月来被苏醒放进沸点账面上的那四千多万也不仅仅是个天文数字而已，可是不知为什么最近总看不见自己老大的笑容。 “看来还是公路上这样一块儿最挣钱啊！”走神儿的苏醒没注意到猪头的表情，现在极度缺钱的他想的是如何把当初答应给安广胜等人的那六成分红削掉一些又不至于引起反弹。 “就是啊三哥！每回郭为他们找我要钱给那些个狗日的，我都心疼的肝儿颤！每个月六百多万呢，有些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饶是猪头现在每天几十万过眼，也被安广胜等人的贪婪搞得窝火。 “那你有什么办法？写信去纪委举报这些个贪赃枉法的家伙啊！”苏醒接过猪头递给自己的一包玉溪，像往常那样没拆封揣进了口袋。 “真的啊？都举报了不就没人认识郭为和他手底下那些个带车的弟兄们了？也不行啊！”猪头和苏醒保持了点儿距离也坐在篮球架底下，怕苏醒听到自己正反两说的话之后扇巴掌。 “还没笨到家！”真的孤零零的苏醒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郭为每个月给钱的那些个主，都是小鱼小虾，他每多给这些人十块钱我们就得少上百万是不是？” “是啊，咱们一出就是上百万，可是人家都还嫌分的少呢！”亲自管着钱的猪头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感觉，只不过当时只知道听话的他不敢像现在这样向苏醒提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