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下山
帐内众人破口大骂，有的人说话尖酸刻薄，非常难听，你小子狗屁不懂，纯粹异想天开，纸上谈兵，胡说八道。 在辽东这个地方，汉胡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不但契丹人竭尽全力剿杀义军，就连刚刚立国的女真人也是血腥屠杀，辽东义军要想在辽金两国的夹缝中求生存，实在是太难太难，而李虎竟然异想天开，认为女真人会主动结盟给粮食，认为契丹人会心存仁念，在义军攻打女真人的时候，坐山观虎斗，这怎么可能？ 李虎没想到辽东汉人和胡人之间的矛盾如此激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 不过，他相信马扩的话，相信天下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辽东战场上的形势也正在随之变化。未来一段时间不管是宋辽金三国并存鼎立，还是宋金两国联手攻辽，辽东义军都将产生重要作用，它是宋辽金三国激烈角逐的重要棋子，三国都会不遗余力的拉拢、利用和打击。 但关键问题是，马扩的话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他又不能说，他一说，他的神话就破灭了。 反对者的力量太强大，李虎几乎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毁约的后果，但耶律大石肯定有办法让自己死得很难看。 ＝ 这时，终于有人站出来支持李虎了，不过，那是罗思南，没什么作用，说话没份量。 罗思南一度怀疑李虎还在出卖义军，但听到李虎的计策后，她又打消了这种怀疑。她告诉帐内诸将，当初在成州，也没人相信李虎，但当时义军处于绝境，只能让他去试试，结果他成功了。“假如契丹人和女真人誓死要置我们于死地，那么黑山军早在成州就全军覆没了，我们现在也不会坐在一起商讨什么义军生存问题了。” 罗思南的意思很明显，现在义军既然没办法解决生存问题，那何不按照李虎的计策去试一试？如果此计不行的话，再撤回大山就是了。懿州距离大山也没多少路，一两天的路程，跑一下就回来了。 这句话戳中了大家的要害，如今义军无计可施，一筹莫展，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能试试就要去试试，生死存亡时刻，前面即使是一根稻草，那也要去抓啊。 或许是美女有杀伤力，事情突然起了变化。阎王军主帅张高儿率先改变了主意，他支持李虎的计策，下山东进。张高儿的阎王军是义军人数最多的军队，有了他的支持，形势立即扭转。 罗青汉马上响应。女儿的话提醒了他，李虎是王者之子，有非凡的实力，上次赌对了，可以解释为运气，但如果这次还是赌对了，那就不是运气了。 霍六哥看到大势已定，马上摇动墙头草，也支持李虎的计策。 剩下一个李锦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大家既然结盟了，同甘苦共患难，要死也只有死一块了。 李虎又惊又喜，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自己的计策竟然被义军将帅们接受了，他非常激动，高兴地连声大叫，“喝酒，喝酒，直娘贼，今日一醉方休，明日下山打金狗。” ＝ 李虎不会打仗，不会打仗没关系，自己是总帅，会用人就行了。过去刘邦也是这样，他打仗也不行，但有眼光，用了韩信，结果赢得了天下，相反，项羽会打仗，勇冠三军，结果因为不会用人，败了，自杀了，所以李虎一直把刘邦当作自己的偶像。这个小流氓吃好的喝好的，女人一晚上换一个，日子过得美滋滋的，最后皇帝也做了，天下也拿了，直娘贼，这样的人才是人中之龙，羡慕啊。 李虎不想做人中之龙，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能把肚子搞饱，把日子过下去就知足了，不过现在要打仗，日子不好过了，要想继续逍遥，那就让别人去打仗，自己享受，呵呵……其实，就算自己想指挥打仗，也不会有人听，谁会听？谁会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一个不会打仗的人？ 在义军里，若论打仗经验最丰富的将领，首推罗青汉和李锦。 从李弘大起义开始，罗青汉就是黑山军的首领，打了五六年仗了，什么阵战没见过？ 李锦从小卒做起，几年来跟着辽军到处平叛，以军功升职。两年前，渤海人高永昌在东京起义，辽军战败，李锦趁乱带着一百多人落草为寇，后来参加了安生儿的雷霆军。这个人狂傲有本钱，他是靠自己一刀一刀砍出来的，确有实力。 至于其他人，没什么骄人的战绩，倒是劣迹斑斑的不少，乏善可陈。 李虎首先提议，让罗青汉指挥大军作战。 没人反对，整个义军里，不管是论资排辈还是指挥作战的经验，罗青汉都是老大。在战场上，还是听有本事的好，毕竟那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罗青汉当仁不让，连夜召集各军主帅，商议攻击之策。 ＝ 第二天，李锦带着雷霆军率先下山，做为先锋开道，直杀懿州。 罗思南带着虎烈军紧随其后。李虎和罗青汉带着总帅营随同虎烈军一起前进。 张高儿带着阎王军随后跟进。 霍六哥和董仲孙殿后，他们的任务不是攻打懿州，而是防备耶律马哥突然发动袭击，确保回山之路畅通无阻。这年头，干什么事都要预留后路，不能做一锤子买卖，免得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 三天后，义军到达懿州首府宁昌城下。 义军的策略很明确，就是边打边拖，以吸引更多的金军到达懿州一线，从而促使辽军从其它方向攻击金人。只要辽军一打，形势就变了，接下来的事对义军就有利了，所以义军并不急于进攻，而是造势，造出一副决心打进辽东的架势。 宁昌城里的金军坚守不出。 城外的义军越来越多，几天后，连营十里，人山人海，气势磅礴。几十万人啦，而且是五路义军会盟，规模巨大，即使是六年前的李弘大起义，虎烈川会盟，也没有如此惊人的气势。 ＝ 这天晚上，罗青汉召集各军将领，部署攻击之策。 在山上的时候，英雄气短，都不敢打，如今下山了，看到大军浩浩荡荡，士气如虹，众将的眼珠子都发亮了，那胆气“呼啦”一下上来了，热血沸腾，信心百倍，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好象冲上去就能踩平懿州，杀尽金狗，自始至终就没看到有人说句怯战的话。 罗青汉要动用三万军队，从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以分散敌人守城兵力，而主攻方向选择在北门，由李锦指挥雷霆军发动最后一击，力争一鼓而下。李锦雄心勃勃，口气非常大，“黄昏之前，雷霆军必定杀进城内。” 大帐内的临战气氛很高涨，所有人都围在地图前热烈讨论，罗思南也挤在一帮光着膀子的男人中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唯独李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闭着眼睛打瞌睡。 “好……”罗青汉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样子他要结束军议了，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李虎。人家是总帅，好歹也要给个面子，问一声，不能因为人家是个门脸，就当人家是空气。 罗青汉转头望向李虎，发现他睡的正香，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叫了一嗓子，“总帅，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诸将齐齐望向李虎。这小子不知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嘴里流口水，脸上还带笑，一副猥琐相，这样的义军总帅实在让人郁闷，很难从他身上看到什么光明前景。 “啊？”李虎惊醒了，懵懵张张地四下看看，不知出了什么事。 “总帅，我们明天要打城池了。”罗思南没好气地瞪着他。对这小子，她算是彻底失望了，扶不起来的阿斗啊。 “攻打城池，好啊。”李虎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有气无力地伸了个懒腰，忽然，他伸开的双手在空中定住了，两眼猛地瞪大，“谁说要攻打城池？谁说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