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最后一次征战
黑龙山脉前，极黑的漩涡以缓慢的速度扩张着。 已经是第二天了，但太阳却始终无法露面，天空被阴沉的暗红色沉云所彻底覆盖，灾难的气息充斥在整个人界，与此同时，瘟疫、地震、猝死、家禽发狂……无数的灾祸同时在人界的各个角落发生，民不聊生。 而这个已经成长得足有原先的黑龙山脉大小的灾殃黑洞，则是这一切的元凶。 在它那恐怖的吞噬之下，原本植被覆盖面积达上万公里的寂灭之森在一夜之间，全部化为了黄土，而在寂灭之森中原本生活着的各类魔兽，也全都无一例外地葬身在这之中。 不仅如此，整个寂灭之森都在这灾殃的吞噬下，地表下沉了足有数十米之深，形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盆地。 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如果没有昨晚黑龙的主动赴死，此刻的灾殃应当出现在天空之上，而遭受到其吞噬的也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寂灭之森，并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黑龙的缘故，灾殃并没有释放出黑炎，只是在不停地吞噬，至少因为这一点，即便放任不管，这个世界毁灭的速度也会减缓不少。 当然，没有人会放任不管。 沙沙…… 一阵马蹄踩过沙地的声音响过，随即一支大军缓缓行进到这巨大的盆地之内，在灾殃的吞噬下，土壤已经被完全沙化成了最纯粹的颗粒，每走一步，马蹄几乎都会陷下去近半米深，但即便如此，这一支粗略估计也有近百万人的大军依然如同赴死一般，向灾殃的中心缓缓行进…… 在大军全部进入到盆地内部时，为首的这个满脸髯胡的男人却是抬起了右手，示意全军停下。 然后，在他面前，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出，这是一个神情很冷漠的青年，手上握着一把入鞘的长刀，虽然脚下的沙土极为松软，但他的双脚却丝毫没有陷入其中，始终踩在脆弱的沙面之上。 “别再过去了。”王丁奉劝道，“你们全部都会死的。” “这一点我很清楚啊！”男人似乎是对眼前突然显现的人毫不意外，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也很清楚前面那个叫灾殃的东西，会将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吞噬，会用无尽的绝望，把这世间一切美好的希望都毫不留情地覆盖，不过正因为此，才更不能让它胡作非为啊！” 王丁心中一震，随即抬起头来，与这男人对视的瞬间，当初那种不得不仰视对方的感觉再度袭来，毫无防备。 “哟，原来是你啊！是叫王丁对吧？又见面了啊！”多年未见，他的声音依然是充满了浑厚的霸气，极为熟络地向王丁打着招呼。 “希德吗……”尽管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但对于这个唯一一次将自己从气势上震慑到的男人，王丁印象还是极为深刻的，“为什么？你会知道灾殃的事？”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这也是第三次面对它了啊！”他感慨万千地看着远处的灾殃说道，随即，突然间毫无预兆地俯下身来，紧紧看着王丁，低沉地问道：“我问你，寒忧跟白格他们，是怎么死的？” 王丁的神情微微变化了一下，随即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然后瞳孔不禁微微收缩，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缓缓与遥远的记忆之中，某个至高无上的帝王缓缓重合…… “你是希……”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完全说出口，便被希顿大笑着打断了：“不用太吃惊，我能在你身上看到他们所遗留下来的意志，不管经历了什么，这意志都是永不熄灭的，所以，能告诉我吗？” 王丁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但他却完全没有看到一丝悲伤的神色，然后他偏过头去，不再与希顿对视：“他们被西泽修所杀。” “哦，”希顿依然没有任何神情起伏，只是象征性地回应了一下，“那西泽修呢？” “被灾殃所吞噬。” “灾殃呢？” “在我体内。” 王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希顿坦白一切，那些回答，都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理所当然地吐露了出来，当然，眼前这人哪怕曾经再强，现在也不过是个没有半点威胁的普通人罢了，不可能控制得了他的灵魂，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这个世界上能够触碰到他灵魂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那么，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算是自己的半个创造者吗？ 还是说，是出于对寒忧和白格的愧疚？ 亦或是这个曾征服了两个位面的传奇男人的独特魅力？ “原来是这样吗……我大概明白了，你手上的那枚戒指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希顿看上去竟也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一如既往的沉着，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这样看来，我们都跟灾殃这种东西有着扯不清的孽缘呐！那么，你有能力阻止这一次的灾殃吗？” 王丁转过身去，看着那依然在不断吞噬着从不知满足的灾殃，沉默良久，最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在将亡灵界的灾殃放置在体内之后，已经令他有种满溢的感觉了，毫无疑问，如果要将眼前这个灾殃也装入体内的话，他会撑不了而自爆的，自爆他现在倒是无所谓，但是那之后的结果呢？如果灾殃又会从他体内冲出，那么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而如果自己由这灾殃去吞噬，体内的灾殃毫无疑问也会被灾殃所吞噬并且同化，至于会发生什么后果，他也说不清楚，但八成都会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然而他神情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被希顿看在眼中，他不禁大笑起来：“既然你也不确信的话，又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呢？” “你现在的行为无异于送死，而且并没有任何意义。”王丁毫不犹豫地回道。 “哈哈哈……”希顿又大笑起来，“那么你以为我当初不顾亡灵界那些蠢蠢欲动想要东山再起的家伙，率大军来到人界是干嘛来了？” “没错！”希顿的语气变得炽热了起来，“没错啊！我们当初就是送死来了！当初，就是像这样的一个又一个热血战士，将自己的生命毫无意义地送到这家伙的嘴里，灾难才得以平息，那个时候，那条龙，那个曾经的大陆霸主！还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瑟瑟发抖呢！” “不过你看看现在，”希顿指向灾殃之后那碎裂得几乎看不出原形的黑龙山脉，声音洪亮，“那条胆小如鼠的龙，甚至都已经找回了过去的尊严，第一个闯了进去，作为人类，难道我们却反倒要退却了吗！” 但无论希顿如何的热血沸腾，王丁的神情却始终淡漠如水，淡淡地回问道：“一群普通人，这样送死又有何意义可言，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和朋友，难道就因为你一时热血的命令，就应该走上这条不归路吗？” “他们可不是你所像的那部分人啊！”希顿的语气变得越发激昂起来，转向身后，面对这百万雄师，大展双臂喝问道：“告诉我！士兵们！你们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誓死追随吾王的脚步！！” 没有排练，没有预备，所有士兵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响彻在这片阴沉的天空之下，呐喊汇成的洪流将脚下松软的沙土都震荡出一圈圈的波纹。 然后，王丁惊异地看见，在这些士兵的头顶，一缕缕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金光在微微闪耀着，虽然如此微渺，但王丁一眼便能分辨得出，这些毫无疑问，是真正的信仰之力！ “你能感觉得到吧！”希顿满意地大笑着，转过身来自豪万分地看着王丁，“没错！他们的眼中并没有人界存亡，也丝毫没有受命令所束缚，他们，仅仅是在追随着我啊！” 王丁只接触过两次希顿，但就是这仅仅的两次接触，他便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寒忧与白格可以为了救出这个人而不惜一切代价，希顿身上的确有着一种特殊的人格魅力。 即便不提王丁从他身上所感受到的这些，仅仅从几年之间便能让这百万士兵都产生出信仰之力这种极为稀缺的奇迹般的能量这一点来说，希顿大帝这个人便绝不能小觑。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希顿便是神明，便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好了，别再挡在我面前了，看啊，那个大家伙可不会给你聊天的时间，这么一会儿又长大了不少。”希顿摆了摆手，示意王丁离开，王丁也只得摇了摇头，消去了身形，他知道，已经阻止不了这个男人了。 “好了，我们出征！！”希顿看向前方那不断散发着灾厄气息的混沌黑洞，拔出腰间的佩剑，充满着男人气魄地奋力大吼着，率领百万大军，向那象征着死亡的地方冲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