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两个消息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发麻的身体，沈燕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撩开垂在洞口前的滕曼，走出了山洞。之后，他继续向前走去，走过半人高的灌木丛、穿过密密麻麻的荆棘林、来到一处悬崖前。 阳光无遮无拦地照下，悬崖下，穿过缭绕的云雾隐隐可见一条白蛇般蜿蜒盘旋的山涧，溪水在遍布沟谷的乱石之中直冲而下，发出隆隆的声响。 沈燕西站在悬崖上，单腿独立，一只脚踏出悬崖，稳稳地悬在空中，有风吹来，将他的衣襟下摆往后吹去，呼呼作响。他的身子好像风中的杨柳微微摇摆，看上去，就像马上就要被风吹下悬崖，危险得很。 沈燕西微微翘起嘴角，笑得舒畅。 很久以前，他就想像这样做一次了，只是，怕别人说他发傻，作为一个少年老成的门派嫡传大师兄，他唯有百般压抑自己的天性。 说到底，他终究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少年自有少年的骄傲、少年自有少年的任性、少年自有少年的放纵、少年自有少年的童心…… 一日之内，打通十二正经，让他如何不骄傲，如何不得意？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美无缺。 这次冲关之举，有着许多的巧合、更多的幸运，以后，断断不能如此。若是以为每一次冲关都会像现在这样幸运，除非他真把自己当做了老天爷的私生子。要是仗着有心内虚空的存在、仗着有黑影和大罗的支持，一直保持着现在这般鲁莽的行事态度，日后，肯定要摔一个大大的跟斗。 仍然需要谦虚谨慎，对此，沈燕西认识得非常深刻。 只是，这并不妨碍他现在小小的得意一下、小小的兴奋一下…… 不过，煞风景的人哪儿都有。 “很得意？” 脑海之内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沈燕西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这声音里面的嘲讽和不屑，也听得出来这是黑影的声音。 他脸上仍然保持着愉快的笑意，没有丝毫的诧异。 黑影说过，沈燕西若是能踏入洗髓境，两人的交流会更加方便，指的是便是如此吧？ “没什么得意的……” 沈燕西摇摇头，微笑着说道。 “只是单纯的高兴！” “小子，你的胆子太大了，难道就不能等一等？舍利子里面残存的本源力量岂是你这样利用的？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当初，黑影从照壁中冲了出来，制服了柳宗元残留的剑意，喊碎了老僧留下的佛门传承，将舍利子的本源力量扔给了沈燕西，之后再躲入照壁之内利用大罗瞒过天道搜索……这一系列的表现很是轻描淡写、举重若轻，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实际上呢？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元气。 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附身作战还要伤元气。 他没有想到的是沈燕西竟然敢利用舍利子中残存的本源力量去修补真气，诚然，这是法武兼修的路子，然而，想要法武兼修，第一步却并非如此。瞧着沈燕西的胡作非为，黑影很是着急，可惜，耗尽元气的他正在大罗内修养无法站出来警示对方。 还好，沈燕西洪福齐天，误打误撞竟然成功了。 他打通大周天成功正式踏入洗髓境之后，黑影也恢复了元气，并且，能够在现实世界里与沈燕西交流。虽然因为沈燕西修为还比较浅薄的关系，这种交流有着时间限制，大概也就半柱香不到，然后就是六个时辰的冷却时间，要过了六个时辰之后才能再度交流。不过，总比以前要好，那个时候，沈燕西必须入睡方能进入识海与其交流。 “以后断不能如此了！须知老子的性命可是与你挂在一起的……” 也许是知道交流不易，黑影很快停止了骂骂咧咧，提起了正事。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沈燕西收起了笑容，他沉吟片刻，轻声说道。 “我准备继续追下去……” “怎么追？” “槐妖在姓杜的身上布置了一道追踪的阵法，阵引虽然已经被摧毁，不过，从槐妖那里，我获得了不少阵法知识和要义，我想，只要细细揣摩一阵，多半能将那阵引恢复如初，如此，便能循着杜胖子身后追下去，寻到幕后黑手……” 沈燕西之所以想要追下去，一方面自然是有底气了，踏入洗髓境之后，他感觉自己腰杆子都要粗了几分，说话的语气都免不了要大一些；另一方面，他自然是想要循着杜海涛这条线寻出横山一窝蜂的根底。 槐妖和它养的那些阴魂们虽然已经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一些残缺的信息却被沈燕西所获得，他知道，地窟中那么多人中有许多乃是横山一窝蜂的俘虏。 如此说来，钟家和横山一窝蜂之间隐隐可以划上等号了。 以前，钟家的商队也被横山一窝蜂抢过，现在看来，只是双方事先策划的一个苦rou计罢了！只是，沈燕西还不晓得双方之间具体的关系，是平起平坐？还是主从关系？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家人？ 这些答案需要他去追查。 “恢复追踪阵法的阵引？看起来可行，就是不知道你小子行不行，需不需要老子来助你一臂之力？” 黑影的声音带着笑在脑海中回荡。 沈燕西摇了摇头。 “前辈，我想自己试试……” 诚然，利用黑影的知识，沈燕西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就能完美地重现槐妖布置的追踪阵法，然而，他不想这样做。若是凡事都依靠对方，自己却不利用这个机会自我成长，那并非明智之举。黑影和那面叫大罗的照壁乃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识海里面的，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消失，他们的确是自己的依仗，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但是，还是那句老话，一个人真正靠得住的始终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准备利用从槐妖那里获得的阵法知识依靠自己的力量重现追踪阵法。 当然，如果事情不顺利，他也不会非要自己干，到时候，无非是折一些面子，低声下气地求求黑影便是了，反正，那家伙就喜欢这种调调。 “你要自己去做也行，反正老子对那些光头的玩意不感兴趣，看一下都嫌脏了老子的眼珠子，你最好不要来麻烦老子……” 这是傲娇么？ 莫非很久以前有个和尚欠了这家伙很多钱没有还？ “小子，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准备先听哪个？” 沈燕西没有丝毫迟疑，很快答道。 “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你踏入洗髓境之后，我们虽然能够像现在这样进行短暂的交流，你却无法召唤老子上身帮你杀敌了……” “为什么？” 关键时刻召唤黑影附身杀敌，乃是沈燕西最后的依仗，如今不能，自然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 “你还在通脉境时，因为修为太浅薄，老子有大罗帮助，方能瞒过天道规则在极短的时间附身，如今，踏入洗髓境，你的修为有所提高，又走的是法武兼修的路子，附身之后要想瞒过天道规则的难度大大增强，所以，这样做就不成了……那天晚上那个雷劫你也看到了，那玩意要是劈在你身上，你肯定会变成灰灰！” 听了这番话，沈燕西沉默了。 所以说，人只能靠自己，如果沈燕西每当遇到危险就召唤黑影附身作战，并且养成了习惯，这个时候，多半就会像丢了魂一般。 如今，他虽然还是感到了失落，却不至于一蹶不振。 “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你如果进入识海，就能够顺利地进入大罗，虽然，只能进入第一层，对你小子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意思，终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你踏入其间也就晓得了！” 听到这里，沈燕西也就回忆起先前搬运大周天的情景。 在千钧一发眼看就要功败垂成之际，他一脚踏入照壁之中，若非抓住了槐树的枝桠，若非那股用来的木系灵气，他如今恐怕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次冒险的举动之所以能够成功，要多亏了那玩意。 可是，当初他明明瞧见进入照壁的是一株嫩绿的槐树幼苗。 这么短的时间就在照壁内变成了一棵大树，怎么可能？莫非这就是大罗的功能？ 说实话，沈燕西很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识海，进入那个被黑影吹嘘得天花乱坠非常了不起的大罗里去，只是，如今的他毫无睡意，情绪越是兴奋就越是不能。 “小子，你最好还是寻一门正宗的玄门练气法，如此，只要踏入第一关，成就照影，便可以随时随地观想进入自家识海，像现在这样，每次都要靠入睡方能进入识海，你不嫌太过麻烦吗？” 正宗的玄门练气法？ 谈何容易！ 如果是武者是路边的大白菜随处可见，修士就是山林中的百年野山参平时难得一见，要想拜入玄门学道，须得有大背景、大机缘…… “前辈、前辈……” 沈燕西在脑海里喊了两声，之后，又真的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半柱香的时间过了。 既然无法入梦，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 复原槐妖留在杜海涛身上的追踪阵法的阵引？ 这样做也必须进入识海才行，进入识海乃是前提。 看来，只能这样做了！ 沈燕西叹了一口气，离开悬崖，来到林中的一个空地，将地面的杂草和落叶收拾一番，又清除了几处灌木丛。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