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这么急着要见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楚国昌老先生一如既往地和蔼，态度十分亲切，只是目光中透出洞察人心肺腑的力量。

    　　楚茂源忙着点头。

    　　“你喝口茶，慢慢说。”

    　　楚茂源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向楚老先生作了详细的汇报。

    　　楚老先生自始至终平静地听楚茂源叙述，中间没有插过一句话。等楚茂源如释重负般地说完，他才问道：

    　　“你此行的目的是想找我借钱对吧？”

    　　楚老先生竟把话说得那么直白，这让楚茂源一时之间颇为尴尬。他的脸随即“唰”地一下红到了脖颈根。

    　　他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这要看楚老先生如何定位了。楚茂源从包里拿出表哥拟好的那份协议来——那是他唯一的脸面——双手恭恭敬敬地呈递给楚老先生。

    　　“您要愿意买最好。您要不乐意呢，我把地押给您，您借我三十万，我争取尽快还给您。当然，借款期间利息照计。”

    　　“要是借不出来呢？”

    　　楚老先生不动声色。

    　　楚茂源感到脊背有些儿发凉。他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在表达上出了问题。他不是来谈买卖的，而是来求人的，他应该放低姿态，用乞求的言辞打动楚老先生的慈悲心。

    　　这下完了。楚茂源陷入了绝望。

    　　“那我此行就当是来自首的。请公司把我交给司法机关处理。”

    　　破釜沉舟。

    　　楚茂源艰难地说完这些话，心里反倒踏实了下来。绞刑架让人感到恐惧，但如果自愿把头套进绞索，死亡就失去了震慑的力量。

    　　“你应该把这块地买下来。”

    　　楚茂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上面写上你的名字，”楚老先生指着协议书，“你的人生将掀开崭新的一页。”

    　　对楚茂源来说，楚老先生的话是福音，是救赎，是赦令，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楚茂源禁不住潸然泪下。他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浑身软弱无力而又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他无语凝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楚老先生的感激之情。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配不上楚老先生对他的深情厚意。

    　　楚茂源站起身来，庄重地向楚老先生鞠了一躬。

    　　楚老先生笑了。他让楚茂源坐下，说出一番感人至深的话来。

    　　“按辈份，我与你平辈，该叫你一声茂源老弟。既是兄弟，不必拘礼。你父亲是个义人，他对我们全家恩重如山。我今天能有机会为他的后人做点事情，也是他老人家种下的善缘。”

    　　“我借给你的钱，将来还是要还的，但是，无限期，不计息。”

    　　楚茂源在辞行前才被告知，楚老先生为此次会晤，临时改签了回美国的机票。如果再晚一步，他就见不到楚老先生；如果见不到楚老先生，事情的发展将会是另外一个结局。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谁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次北京之行，影响了楚茂源的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