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东京烟霞（三）【银梅寒】3
========================= 如果说宋世东京人都有些单纯直爽的话，那这北南两路来的“客商”就更显得单纯的可爱了。 虽然很明显他们对自己的行藏是有所注意的，可是在雷三郎刻意的言语挤兑之下，不长时间就把他们的身份分析了个大概。当然他也会找对手，相貌粗豪的银术可和莫德汗过了一会儿新鲜之后，似乎显然已经没多大兴致；对他们来说与其在这里谈那些诗呀什么的受罪，早不如逛到别处寻些新鲜节目过瘾。 一直察言观色的樊瑞，也很明白雷圣使的意思，四个人一番杯来盏去，就淡出了这里的文化圈。 银术可可不是什么商人，那是个十足的武士这是无疑的了。也绝不是契丹辽人；相反，这位豪爽的骑士十分瞧不上号称勇武绝伦的契丹将士，“他们？不够我们大金勇士塞牙缝的。”他鄙夷的说。 大金？呵呵，他看了眼对诗文还是有些关注的习古乃，心道：金国的女真人吧，偷窥中原？心意不浅啊。 自武灵擂台以后这是在中原又一次见到你们了，可惜大宋的人对你们还基本无所知晓。这可还真应了那句话了“戴狗皮帽子的，来得好快呀”。就冲知道了这一点，今天来的就值。 这位莫德汗身份就更是特殊了。无怪乎他兄妹相貌异于常人，皮肤更是白的怪异。他们祖上可不是中原人，应该说就不是华夏人。虽然说他们上辈是随着波斯或者是阿拉伯人万里航海来经商，后来在明州一带定居下来的，可他们的传承一直说是来自大秦国。 大秦国，那就是古代的罗马帝国啊，他们是白种人。相随而来的是一个神秘的宗教团体——尼摩教。 这尼摩教存在多少年了已经没人说得清了，但可以知道的是，它在南方的本土化已经很深了，教众也绝大多数都是南方华夏人了。当然，与尼摩教有关的他们这些定居下来的大秦、波斯、阿拉伯人也大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这个时代阿拉伯人的航海技术是最高超的，他们能从遥远的红海、波斯湾一带经海路把欧洲、西亚地区与大宋朝中原腹地连接起来，这就是延绵不绝的海上丝绸之路。 莫德汗家族就是经营海上贸易的大家族，他们在尼摩教也有相当的势力。尼摩教女子的地位很特殊，有许多神谕一样的东西是由女子发布的，他这位meimei白娅儿就是一位神谕者，类似于圣女这么个称谓。 那位吕师囊就更了不得了，这位是江南尼摩教的首席长老，如果要是国教，那就相当于国师了。 尼摩教？那就是北宋最大的农民起义方腊起义的根本势力，他们这些人所为何来？ 探查！探查东京官场，探查大宋声势文化，应该就是这样。不要小看这青楼妓坊漫雪楼，在没有官方卧底的线索直接掌握官场情况时，这里就是观察宋世社会最为直接的地方。 这里是官场精英和代表未来官场之气的文士聚集和畅所欲言的地方。 一句话，不论有意无意，他们看的是东京烟霞。 这倒真与他们华盛天道有些类似，这是一场竞赛。不过最好咱要走在前边为好。最好咱的目标更明确，行动更迅捷、直接。 知道的越多，他越觉得时不我待。 可是我的“高山流水”，能够打动这位高傲、莫测的漫雪楼伶充当一回知音么？ 看来还得主动啊，眼前有着一个桥梁；易安居士李清照，这是咱比你们多得多的有利条件。 他站起身来，向着习古乃、白娅儿说道：“真若要谈诗文，还是应该找名主，有没有兴趣去会一会名满天下的易安居士？” 声音不大，可他明显感觉到，李易安明丽的目光早已经投射过来。 敢于评论苏东坡的李清照，如何能舍弃“小重山”一样的迷呢？ 习古乃二话没说起身就跟了过来，白娅儿虽然不是很相信，但还是犹豫了一下也向这里走来。 好几个文士还在围着李清照喋喋不休的问着，文安远也在帮腔，却见李清照双臂一分，“雷圣使，你来得正好，你们的赵学士正有话要对你说呢。” 说着，笑意盈盈的把夫君赵明诚推到了前面。 赵明诚显然稍显木讷，他诺诺停顿了一下，这才说出话来：“啊，这个……雷圣使，昨天我们研看了一下你的《小重山》，觉得煞是有趣。听说这只是残篇……” 雷三郎点了点头，赵明诚接着说道：“……我与内人觉得是否可以先把这下阕试着补全，是否可以交流参看一下。” 东京汴梁的名士赵明诚夫妇与人谈诗，马上引起了众人的注目。也许是因为环境的原因，赵明诚说话有些局促。 “是这样，”李清照却很洒脱，“圣使谈到过的《小重山》，很有一种特异的韵味，可惜句子太少，又是下阕末尾。我等正想着可否试着先与下阕试着填一下词，或许圣使就此可以忆及起一些，甚至全篇让我等拜读，岂不是一段佳话！” 她口齿清晰，明丽的眼睛闪过，“各位也都可以参加，来参看《小重山》中蕴喻的高山流水。” 文安远已经展开宣纸，一手漂亮规整的文笔录下那几句来： 欲将心事付瑶筝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他一边摇头晃脑的吟诵着，一边写出了三份，每个前边都空出来两行，这是等着人们补充填写呢。 这时琴声忽然急凑起来，雷三郎又感到了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正是那个曾经听过的很像是《十面埋伏》的熟悉的曲调。 李清照看了一眼那个张扬着舞蹈动作抚琴的红色身影，说道：“这是《小重山》的下阕最后两句，前边应该还有两句，我们试着来做一番填词如何？” 陈兴文站在前面，几番似乎要动笔，但又摇了摇头，到后来竟然踱步走了开去，一边默想，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见他如此，别人更是不动了，看来“七步成诗”并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 “易安居士和赵学士，已经有了补充诗句了，可我先让我等一观。”有人这样说。 “也好。”李清照和赵明诚也并不推辞，上前就欲动笔。 这时的琴声正如暴风骤雨一般，众人凑在这里的圈子也围得更紧了。白娅儿两眼放光，那神情十分的特别，雷三郎感到一种熟悉的表情晃过。 对了，昨日在聚仙楼燕青小伙儿听易安居士谈诗词的时候也有着这样的表情，那给人的感觉就是：贪婪般的痴迷！ 他心中一动，还用等什么赵佶的手笔，这李易安的墨宝岂不是更为珍贵？ “把你的空白帖子给我。”他对白娅儿说。然后把帖子与樊瑞那个未写字迹的帖子叠在一起，来到赵明诚二人面前。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他举着带着漂亮三色环纹的帖子说道，“可否请二位在这上面也给留下墨宝，一解我等无限仰慕之情。” 人声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叮咚的琴声正一阵近似一阵的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