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虚张声势

    三十万到底是什么概念？月国都城齐州，最巅峰的时候不过百万人。战乱之后经过近百年的恢复，齐州人口勉强维持在六十万左右。长启三十年，六家苍空阁强势入驻齐州城，衙门口有据可考，城内奔着苍空阁去的行人接近十万。刘夕阳有幸见过这场面，当时就感叹过十万人聚集在一起的壮观。

    人的目力终归是有限，当人数超出理解能力的时候，三十万和十万在视线中差不多，谁也不会去细研究到底是多少人。一开始刘夕阳在远处望着这乌压压的一群人没什么感觉，冲了进去才察觉有问题。的确是不知道三十万是什么概念，但深入其中给他的感觉和当年面对十万人的时候差不多。

    南蛮的运粮队蜿蜒数里，粗略打量过去挺吓人，可要是明白一车粮草能支持多少兵卒后，问题就出现了。如果姬柒希真有三十万人，这些粮草顶多支持两天。西侧穆谷的十万大军，经季水北上追至渔阳，一路上也在用尽各种办法征集粮食；姬柒希这三十万人行军速度极慢，靠着这些粮食就能坚持到永泽了？

    入侵他国，补给最优的手段还是在当地征集，即以战养战。让云泽百姓提供粮食有两个办法：一是强行征收，二是杀人屠村霸占粮草。姬柒希没有强征，杀人屠村后也没有看一眼粮食。

    就算他觉得现在粮草充裕，以后总得征收。谁也不会在吃不上饭的时候才想起，必然需要提前准备，这便是粮草先行的意义所在。姬柒希统军几十载不可能不知道粮草对遭遇战的重要性，绝对会在补给上做足了文章，保证粮草充裕与安全是重中之重。

    可现在看来，五千神锋营似乎就能毁掉这一切。

    南蛮的大军绝对是在十万人以上的，这个无需怀疑，可这个“大”军的成色有多少现在还看不出来。神锋营已经破阵相当长的时间，拥挤的大军还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有粮草旁边的几千步卒和神锋营对抗——哪会是一个层次的较量。

    神锋营带着赴死的决心冲进敌阵，靠着舍生成仁的大义与蛮子厮杀，一开始的刀起刀落间并没有发觉问题。可随着时间推移，神锋营总觉得别扭。都是从武都回来的男儿，哪个没砍过十几乃至上百的脑袋，作战经验必然要比南蛮的运粮兵丰富，但是，绝对不会丰富到这个程度。

    神锋营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太轻松了总会给人中计上当的感觉，可看着马前敌人连握刀的姿势都不对……反应过来的不单是刘夕阳了。

    “二牛、王村！两路向南阻拦，剩下人向北进攻！”副将直接改变了刘夕阳的命令，放弃自东向西毁掉粮草的战术，转为和南蛮正面交锋。

    他们的确感受到敌人的不堪，既然是敌人，就算是持刀的孩童又如何？战争的残酷性就在于此，它不管你是老弱病残，它只能看到你手里的兵器。面对是拿着武器反抗的家伙，谁在乎是不是欺负人。强弱有道，莫谈人性。

    让神锋营抓住机会可是毁灭性的。南蛮的正规军可算是挤了过来，但匆忙应战的他们遇到了士气正旺又选择主动出击的神锋营，顶多是增加了武器碰撞的声响。

    刘夕阳还在继续破坏粮草，没有焚烧的打算和本事，仅是砍断捆粮袋的绳子，扎破粮袋，靠着速度的优势继续在车间穿梭。神锋营突然调转他看在眼里，多少想着试探一下对手的水平，刘夕阳忽略掉他们一时的热血上头，至少在他认为可以结束任务之前便由着他们的。

    他杀死一位求饶的运粮兵，抬头打量着运粮的车队。西侧的官道上已经被反应过来的南蛮兵卒给保护了起来，南北两侧的神锋营已经和南蛮的正规军交上了手，眼前还有数百车的粮草等着他一人去破坏……不现实。

    毕竟人数存在差距，趁现在南蛮立足未稳，见好就收才是要紧事。刘夕阳放弃任务，与北边副将汇合后下令从东侧撤退。神锋营并非是只在乎眼前小优的无脑之师，得到命令后果断进行突围。

    可这毕竟号称是南蛮的王牌军。向北进攻的三千神锋营顺利抽身，南侧的两千人似乎遇到了麻烦。战场分散的较远，一时半会命令也传不过去，刘夕阳让北侧继续撤退，他跃过南蛮的粮草向南侧传递撤退的命令。

    刚接触战场刘夕阳便被十几人拦了下来。此时是做逃命的打算他不想浪费时间，躲闪开层层攻击后与神锋营汇合，替身前一位兄弟挡下一刀，他略微感觉到不妙。

    这一队过来支援的骑兵战力不低，而且眼熟。他冲到王千户身边下达东撤的命令，夺下一杆长枪向东杀去。招式大开大合，颇有刘铁山的风范，就算他只能做到神似，靠着招式的巧妙也能在敌阵中大杀四方。

    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渐渐地，迎战的南蛮骑兵开始向他的方位靠拢，马战较弱的刘夕阳多次露出破绽，要不是身边副将给他补缺，负伤在所难免。

    北边的神锋营顺利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向东侧急行。命令本就如此，战争容不得矫情。刘夕阳率领的这两千人陷入了苦战，就算战力占优也没讨上半分便宜。伤亡开始增多，再耽误下去更加不利。刘夕阳抽空审视一番，视线远处的象兵开始向北赶来，西侧的弓手已经就位，而东侧的枪兵拒马也准备完毕。

    南去要面对象兵，西去距离太远延误太多，东去又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和箭弩……唯一的生路成了北边？北边是未知的，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们比较弱。

    “北！折了右！”

    刘夕阳高喊一声，神锋营心领神会，南蛮只懂其音未明其意。与神锋营正面交锋的骑兵们换了阵型，加强了对北侧的防守将整个东侧完整的让了出去。刘夕阳早就反应过来现在交战的敌人正是上个月将他逼入死地的那队骑兵，再次面对这太过明显的战术心中有底，命令不变，神锋营继续向北突围。

    他一马当先，率领神锋营冲破第一道包围，在对手再次合围之前重新返回了粮草位置。身后骑兵追的很紧，刘夕阳和前几骑却放慢了速度，等待其他兄弟随后拉开阵型，那感觉好像是逃命的时候也要来一次冲锋。

    “列阵，列阵！”南蛮北侧将领慌张地指挥道，希望全寄托在身后追击的骑兵们。神锋营向他急奔，突然在他们阵前百丈外集体拉缰，战马扬蹄嘶鸣，再落地的时候便是冲向了右边。

    刘夕阳将长枪扔了出去，南蛮骑兵一位领军挥刀架开，看着神锋营的动向明白他们突围的方向还是东侧！

    “弓箭……追！”领军本想让弓手做好牵制，但想到北去远离了射程只能作罢，果断改变命令，争取战马脚程跟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