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江湖
已经到了后半夜,大雨早已停歇,满月高悬。 黄山和木亦侠又回到了新凤门客栈所在的那条老街,这条稀疏的老街上唯一值得抬头观望的便是这新凤门客栈,可如今已是人去楼空,留下一片被烧焦了的废墟。 四下早已无人,就连楚啸天的人也没有。 废墟的远处颓废的几个小店也已经灭了灯火,周边没有一盏路灯。 黄山叹气道:“这难道就是江湖吗?” 木亦侠点点头,道:“这也许就是江湖吧。” 黄山道:“可西门震雪已经被烧死了。” 木亦侠叹道:“江湖上是不是又少了一个英雄?” 黄山道:“是啊,可是我们只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烧死,除了自保,我们却无计可施。” 木亦侠道:“要是汤奔在的话,他会不会也被烧死啊?” 黄山道:“有可能。” 木亦侠道:“极有可能吧,我估计他应该不会跑出来的,就是烧死他也极有可能和西门震雪在一起的吧。” 黄山道:“汤奔幸亏没来吧。” 木亦侠道:“为什么呢?” 黄山道:“汤奔在的话,我们也极有可能被烧死。” 木亦侠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黄山道:“汤奔要是不走,我们会走吗?” 木亦侠摇了摇头,道:“不会吧。” 黄山道:“那我们必死无疑。” 木亦侠道:“幸亏汤奔没有来。” 黄山道:“要是汤奔知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西门震被烧死,却无动于衷,会不会怪我们啊?” 木亦侠道:“这个......” 黄山呵呵一笑,道:“这也许就是江湖吧。” 木亦侠点了点头。 黄山又是道:“江湖义气难道比死还重要吗?” 木亦侠道:“要是死了,还会有江湖吗?” 黄山道:“死了,就是别人的江湖。” 木亦侠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从人堆里捡到的红花贴,问道:“黄兄,明天的英雄会,我们还去参加吗?” 黄山反问道:“你说呢?” 木亦侠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了,江湖险恶,江湖上一个人的崛起是无数人用自己生命换来的结果,所谓的成王败寇,就是成了王脚下踩着的也是无数江湖中人的铮铮白骨,成王者能够心安理得吗?” 黄山道:“江湖在心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上班族的江湖只会为了日常小事,工作升迁而勾心斗角,尔诈我虞;农村里的江湖可以是为了一只小猫小狗一块地或者一棵树而打架骂人或者大动干戈。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啰,干些让人嗤笑的争斗。” 木亦侠点了点头 黄山又是道:“政界商界的江湖可以是载入史册的上得了台面打着合法的幌子,斗得让人更加的惊心动魄,乐此不彼的较量,这是正儿八经的江湖,可是我们没有一点参加的可能性,因为我们是小人物。” 木亦侠又是叹了一口气,道:“黄兄说的不无道理。” 黄山又是道:“所以我们唯一能进入的江湖就是眼前这个江湖。” 木亦侠道:“这个江湖可是要送人性命的,值得吗?” 黄山哈哈一笑道:“死了又何妨呢?” 木亦侠道:“黄兄,刚才喝多酒了吧。” 黄山拍了拍木亦侠的肩膀,道:“找个地方休息吧,明天去参加英雄会。” 木亦侠道:“黄兄,真去吗?” 黄山道:“去去又何妨?不是江湖中人就不能去吗?” 木亦侠低头道:“去看看热闹又未尚不可?” 黄山道:“就是想入江湖,恐怕也没那个门道吧。” 木亦侠道:“这个倒是说对了。” 黄山道:“找西门震雪怕是不可取,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江湖。找楚啸天怕更是无稽之谈。我们的江湖还需要等待。” 木亦侠道:“等就等吧。” 黄山道:“只是这新凤门客栈一旦被烧掉,我们那几百块钞票恐怕是要不回来了,这又到哪里去找个歇脚的地方呢?” 木亦侠拿起红花贴,朝上面仔细的瞧了瞧,道:“看这地址,明天的英雄会就在这附近召开,我们不如就在附近找个小旅社凑合一下得了。” 黄山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这条小街上一边走一边唠嗑,四只眼睛一直都没有停止寻觅一个能够留宿他们的地方。 黄山心里一直在想,横龙山庄多么霸气的一个寨子啊,竟没有值得人留恋的江湖,那些偶尔回下老家讲讲排场,勾搭一下农村富太亦或还没有被开包的小妮子的暴发户们的江湖兴许都在哪些北上广深的大城市里吧。再么着就是几个混得不济的大学生会为了几个村官的指标而闹得不可开交,这或许也是江湖呢。
还有那个隔壁村的放牛娃仅仅是为了过上不缺钱的生活跟上了一个在北京当包工头的泥巴匠,毫无爱情可言,也得是江湖吧。 再么着白胡子老头那才是真正的江湖,那可以赤手空拳杀死十几个日本鬼子的妖孽啊,而这样的江湖在横龙山庄也许只有在抗日战争时期才会出现。黄山要是留在山庄里怕是混到现在也只有跟村书记,村主任和村会计偶尔喝喝酒,抽抽烟,应付一下上头的检查,搞的好能混到镇里县里过着同样抽烟喝酒整日应酬的下场,而村里儿时的玩伴搞得好的早已在外面混成了老板过年回家时牵着一头狼狗找黄山打打牌,再么着就又是抽烟喝酒,这样漫无边际,伸长脑袋也看到不头的村官生涯值得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进去吗? 黄山不得而知。 也许黄山的江湖只在上海,哪怕是头破血流。 黄山望了木亦侠一眼,这个还没有被社会熏染,甚至还没有被女人改造成男人的男孩,是那样的羞涩,毫无心机,却值得终生结交。 “亦侠啊,你们浙江有江湖吗?” 木亦侠道:“浙江当然有江湖,浙江人的江湖就是商战,那都是刀不见血,用钱就能把人杀得跳楼的至高境界。我们浙江人为了做赢生意不怕苦不怕累,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再么着就是苟且到国外像那么些个柬埔寨,缅甸甚至非洲哪里去讨生活,为的就是能够衣锦还乡,出一口气啊。“ 黄山道:”那也不容易。“ 木亦侠道:”太不容易了,自小我家里就穷,听爸爸说,爷爷那个时候村里没饭吃,这大山里又没多少地能够种出粮食,所以村里的有手有脚的年轻人老人都出去给人修伞,修自行车才能养活一家人。家里实在没有劳力的就把家里的小崽子卖到福建去,只有这样才能换回一家人苟活下来的资本啊。“ 说着说着,两个人已走到了一家似乎早就关门了的旅社大门前,趟在门前的石板上,就这样酣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