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判罪

    严伯显然来之前，就已经作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昂然地瞪着三长老，看到对方蕴含恨意的目光，也神色不变，一副已犯下大错，至多不过一死，便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陈宁终于知道严伯今天为什么换了一个人似的了，严伯是早打算好用他一条命，换陈宁的平安。

    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无措，眼前的局面已超出他的预料。

    严伯伸出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就像小时候拉着他上山游玩那会一样。

    他看向严伯的眼睛，严伯眼里有着欣慰的笑意，说：“少爷，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外面的世界很大，不值得死在这里……”

    陈宁眼圈一红，点点头，压下站出来认罪的念头。

    三长老冷哼一声，道：“严伯，你说的都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这把柴刀，谁知道是凶器，还是你临时在家里拿来的？总之就这么几句话就想给陈宁顶罪，断断不可能！”

    严伯大声道：“我可不是一面什么词，大家刚才也听到陈逾亲口证实，我当时确实就在那里！”

    三长老狠狠瞪了陈逾一眼，一时无言。

    族人里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族长，各位长老，其、其实我当时也在后山……”

    此言一出，陈宁、严伯和三长老、陈逾两边都是一惊。

    三长老喝道：“谁！出来说话！”

    一个粗眉方脸的少年连忙挤了出来，慌慌张张地给族长和长老们行礼：“陈家子弟陈星，拜、拜见族长和三位长老。”

    陈宁看见是他，又惊又喜，看向严伯，严伯却也是满脸惊讶，显然并没有事先安排陈星来当证人。

    “你当时真的在后山？发生什么事，你都看见了？”三长老厉声问。

    “是，我确实在一旁，只不过，只不过心里害怕，刚才没敢跟长老们说。”大家看见陈星又紧张又慌张的神色，果然很是胆小的样子。

    坐在左首的少女又再开口：“陈星兄弟，现在他们两边各执一词，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说出来吧？”

    三长老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动，道：“陈星，在刑堂之上说谎，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但如果你如实道来，帮家族辨别出真正的罪犯，陈家的家法向来也是赏罚分明的！”

    一时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陈星，看他要指认那一边。

    三长老的话是威逼利诱，暗暗警告他。他一个边房子弟，如何得罪得起三长老？相反，如果攀上了三长老这一脉，他在陈家的地位必定风生水起，他全家都受益。

    陈星咬咬牙，道：“我当日所见，确实是逾大哥带着陈皖几个人围住了陈宁，推推嚷嚷的，我怕惹祸上身，没敢出去。然后就看见严伯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保护陈宁，谁知逾大哥把他们一起围了起来，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三长老大喝一声。

    陈星吓得浑身一抖，道：“然后我只看见青光一闪，陈皖就抱着手倒在地上惨嚎，逾大哥几个吓得掉头就跑。我看向严伯，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便是，便是这把！”

    他惊恐地指向地上，那把被严伯抛下的柴刀，仿佛昨天拿血淋淋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陈星一口指认是严伯砍下陈皖的手，大家都不禁“哦”了一声。

    陈星颇有几分小聪明，既没有夸大其词说看见陈逾带人殴打陈宁，也没有说看见严伯拿刀砍了陈皖的手，他说的一切都是顺着陈皖、严伯的供词说下去的，大家听了也只道事实真是如此。

    三长老怒哼了一声，看着陈星，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

    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边房子弟，竟然也敢敬酒不喝喝罚酒！

    “好好好！严伯，你一个家仆，伤了我陈家子弟，根据陈家家法……”三长老已要开口判严伯死刑，判一个家仆，也不需要跟其他人商议。

    “等等！”严伯突然开口喝住三长老，“老头跟随小姐来到陈家，只不过是为了照顾小姐，可不是你陈家的家仆！你们这里没一个人有资格审判我！”

    “你……”三长老一愣，左首的少女已开口道：“原来这位老人家不是陈家的人啊，那当然不能受陈家的家法审判了。依我看，要么联系到他原本的人家，共同审判，要么，只能押交官府，根据信阳城的律法来处置了。”

    “陈琉小姐，这……”三长老不解地看向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维护陈宁一家。

    “怎么啦？三长老觉得人家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陈琉笑问。

    三长老转头看向其他长老和族长，族长陈霸颇有深意地看了陈琉一眼，道：“陈琉小姐说得跟帝国律法规定的一模一样，当然没有任何不对之处。那严伯就押交官府，状告他故意伤人，致人残疾吧。”

    陈逾、陈皖几个人都脸色大变，叫道：“族长！”

    陈霸怒喝：“住口！你们几个品行不端，在刑堂上作供也不忘夸大其词，是想关紧闭吗？”

    三长老给陈逾使了个颜色，他虽然也愤愤不已，但还是摆手道：“护卫，立刻压严伯去官府！”

    严伯欣慰一笑，松开了陈宁的手。

    “严伯……”陈宁看着这位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老人，心中千言万语，一时梗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严伯道：“少爷，你记住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老头子等着你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严伯，等我，我一定回来救你！”陈宁握紧了拳头。

    三长老狞笑道：“陈宁，你也开心得太早了吧？以为自己没事了吗？”

    听到三长老的话，严伯脸色大变，但护卫已经押着他走出了刑堂。

    陈宁回头狠狠瞪着三长老，他就知道，这个老狐狸盯上了自己的青莺剑，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三长老，你还想怎样？”陈宁拳头握得太紧，手心已被指甲刺出血，他却丝毫不觉。

    “我陈宁现在是地位卑微、无权无势，可我才十五岁，时间还很长！你今日如此欺我，就断定我这辈子都无出头之日吗！”

    陈宁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居然让身为二级灵师的三长老也气息一窒，可很快，三长老就气得整张脸都狰狞起来。

    好你个陈宁，我堂堂陈家长老，你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我？我今天，我今天就让你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