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传信
周二爷家可谓自顾不瑕，昨晚惊雷大雨，吓坏了周二爷之父，周老善人。 周老善人本来就年事以高到了风烛残年，这一惊吓之后，一条老命没了大半，但就最后一口气舍不得咽下，天一亮便唤人抬他去镇上旁边的长生观向三清祖师祈寿。 不过显然拜神是没用的，木榻之上老善人脸色苍白，嘴里含根老山参，以不省人事。 床塌边站着的周二爷正神情焦急的看着给老父亲探脉的胡神医。 “胡神医，家父病情如何？” 这被称为胡神医的五十来岁，面容清瘦的男子，睁开了微闭的双眼。 胡神医小声说道:“二爷借步说话” 两人到了门外，胡神医说道: “药医不死病，老善人现在到了油尽灯枯时候。” 周二爷脸色微变，虽说他早知父亲身体不好又年事以高，一阵沉默，长叹一口气道: “家兄在凉州沐王府当差，快马加鞭赶回也需大半月，还请神医施以妙手，让我兄长能见家父最后一面。” “自当尽力而为”胡医师说道:“我医馆还收着多只老山参，回头我让人给二爷送来” 胡医师告辞而去。 周二爷对身边长工说道:“快去请肖大管家来”，不多时那肖胖子便到了长生观。 周二爷温和说道: “还请肖兄速速派人报我兄长，家父身体……” 这大管家他来历不凡，原为江湖上的高手，只因厌倦江湖上厮杀。 被沐王府长史周英杰招揽，周英杰派其在青山镇保守家人，这肖胖子也落得清静，便来了青山镇。 看着周二爷悲伤的神情，肖胖子说道:“其实上午我见老太爷样子就有些不对头，当时我便派遣肖三和肖四快马赶去凉州沐王府传信” “多谢肖兄”周二爷感激说道。 肖胖子说道:“肖某自镇上来，现今灾民中有伤重者再不医治怕过不了今晚，二爷你说要如何处置” 周二爷不悦说道：“我自家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去管其它，不过毕竟这里很多是同宗之人，明儿你再去送次粥，和大伙说说我也帮不了他们” 肖胖子耸耸肩道，这些乡民同周二爷大部份是同宗之人，他都不关心，肖胖子更不cao心。 一心等待周二爷来救助的村民，等了一天也只等到一份稀粥，到了夜间，春寒加上细雨，好几个伤重的没撑过凄风苦雨的夜晚。 周家众人同林鸿图挤在一处，靠着彼此的体温熬过寒夜，小妹不时几声低咳竟发起烧来，几位哥哥越发焦急无助。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到上午巳时，镇口大道忽传来蹄声得得，奔驰而来几匹俊马，后面还跟着有好几辆马车，领头之人，一身官服，气宇不凡，身后数人是捕头衙役打扮。 “快看，是县令大人来救我们来了” 众人看着那身穿官服之人领着众骑，一路急驰到而来，昨天带头磕头那几个老头，立马迎上前去，一脸悲泣喊道： “青天大老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大老爷，我家好惨，大老爷救救我们吧” 众人争着往前着去，到了方县令面前，前面数人带着大伙扑通一下硊下磕头。 周云四兄妹，和林鸿图还有十来个年纪不大的，都被挤到了最后跟着众人一起硊拜。 只见方县令用力勒住马匹，跳下座骑，一把扶起硊在最前面的老头，动情说道： “起来，起来，大家都起来说话” 方县令再继续扶起旁边好几位，后面硊着的才跟着站了起来。 方县令表情凝重，动情说道:“天道无情，人有情，诸位乡亲，本县一定会助你们渡过难关，重建家园” 方县令的话听着就让人温暖，觉得这是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青天大老爷啊！我们有救了！” “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众人热泪盈眶，方县令的几句话，让众人看到了希望，仿佛在苦海中看到了指路的明灯。 方县令心底对自己这次临场表现很是满意，这次救灾得力，自己再推波助澜加以宣传，到时便能在民间和官场上积攒不少名声，为将来仕途增加筹码。 “何捕头”方县令中气很足的大喊一声。 “卑职在”站在方县令身后的一个高大汉子立即低头弯腰，拱手向着方县令。 “你带人在此维持秩序，开锅造饭，发放衣物，救助伤残，不得有误。” “是” 何捕头，立马招呼了身边的下属，有一两个捕快开始埋锅做饭，有一两个捕快对着人群里大喊，“可有伤残病重的？” 方县令看着行动迅速的捕快，微微点了点头，再扫视这群难民，然后对着刚才带头下硊的那位老头说道： “你们在此等候，本县去和乡绅共议救灾之举。” 也没等众人回答，方大人转身，何捕头眼明手快的把方大人的马牵了过来。 骑在马上的方县令，对着众人再是一拱手做揖。 然后调转马头，向着长生观方向而去。 其实方县令能来救灾，一半是图个政绩名声，一半是因为青山镇出了个周英杰，救灾是在周英杰那落个好。 傍晚红日西坠，方大人满脸笑容从长生观回来，同行还有周二爷，也不知方大人怎么就说服了周二爷，这两人当众宣布了救助方案，直把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对周二爷同方大人感恩戴德。 但青山镇毕竟太小，又是受灾之地，安置不了这数百人，方县令略一沉思，便有了对策，鳏寡孤独，老弱病残皆是需要帮扶之人，正好县城之中的居养院还空有好几间屋子，方县令便从中挑了二十多人，周家四人连同林鸿图也一并在内。 但也有孤寡之人不愿离开故土，像周家村的老鳏夫，老张头就这种人。 乡间小道，崎岖坎坷，马车缓缓一路南去，周家四人连同林鸿图均以为只是县城居养院暂住段日子，世事无常，哪知这么一去竟然又陡生变化，这几人再回青山镇却是多年之后。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后方熟悉的苍翠山脉渐渐转为黛黑之色。 入夜不久，马车终于停下，颠簸得让车内这些头次座马车的数人都几乎呕吐。 周云掀起马车的上帘子，见数丈外是处高大城门，当然这三丈都不到的城墙，也就在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眼中算是“高大”，城门上书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周家四人大字不识，林鸿图轻声念道“嘉庆城”。 方县令叫开城门，领众人入城，月上枝头时，周家兄妹林鸿图等一众都老弱病残均被安排到了居养院住下，小小的居养院挤得满满。 而此时在大山中，怀揣着肖掌柜书信的肖三、肖四正在抄近路，连夜赶往凉州沐王府。 次日一早，方大人领衙役过来慰问，又把这群人感动一翻，临别方大人才说明来意，要在县城举办次救济大会。 方大人从这群人中又挑出两人，一人是林鸿图，另一人是个八旬老者。 选林鸿图是因其识字又家世悲惨，一个羸弱少年，诉说家世凄惨，能唤起不少人同情；选八旬老者则是看中他年纪，有道是“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一个八旬长者，这般年纪在哪都应受到善待，可这么个老者在跟前声泪俱下嚎啕大哭，诉说苍天无情，人间有爱！铁石心肠的听了都会有怜悯之心，一毛不拔之人见了后也有慷慨解囊之意，一时间募集到不少银子，方县令也挣来个爱民如子的名声。 又过数日这救济大会才消停下来，这一日，红日初升，在嘉庆县居养院的周氏兄弟，紧张的看着为周小妹探脉的医师。 良久医师才抬头对着周山这半大小子，说道：“令妹年幼体弱，感染风寒，又经家中巨变，伤心过度，若前几日找老夫话，一服药便能治好！” 周家兄弟一听心中大慌，穷苦人家，小灾小病全是靠拖，大病靠命！听医师口气好似不善，好在医师话锋一转又道： “虽是现在有些棘手，但还是没大问题，老夫给你开个方子，你到药铺抓药熬好后给她服下，这几日要好生静养，否则病情再加重，那就难治！” 周云喜道：“大哥，小妹有救啦！” 周山见小妹无性命之虞，顿时又喜又忧，忧的事身无分纹，拿什么给小妹抓药！ 那老医师看出周山窘迫，“你这不用担心，方大人以考虑到这般情况！只需居养院的印章便能去老夫医馆取药！” 周山大喜，那老医师对身旁小吏说道：“还请大人用印。” 小史也未推迟，接过药方，取出印章给在方子一角盖上，递给周山。说县衙银子，捉襟见肘，还好方大人昨天拔了笔银子来，快拿去本县仁心堂医馆抓药”。 周山又是连连道谢，拿着方子一路小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