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如果你相信奇迹
他没想到，慕娥在心里是这样在意他的，艰难地思考一下，同意了她的请求，打电话，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到了这里。 然后给监制打了一个电话，用全部的力气维持住冷静与平静，告诉对方，医务室的条件太简陋，他直接给了苏慕娥一天假，让她立即去市里面的医院看病。他临时有事，也不再剧组多留，就先走了。 挂断电话，他攥着手机，依旧坐得笔直，目光坚定地盯着某一个点，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卸下他的坚强，仿佛就算天塌地陷，他也依然可以顶天立地，守护住一方天地。 苏慕娥凝视着他多了一丝冷峻，也更多了一丝顽强与冷静的侧影，心中就是一阵阵揪痛。 前一世的宋城，初见时冷漠无情，雷厉风行，可是内里却是如此温暖柔软的一个人。从家里遭遇危机之后，他要经历多少伤痛，多少艰难，才会让他给自己镀上了那样一层冷硬而不近人情的厚实外壳？ 这个男人，总是把什么苦都留在自己心里，总是把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总是自己受到伤害，也不忍去伤害别人。 上一世，就算他自己病痛缠身，就算知道顾倾背叛他，就算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rou，他依然没有恨过顾倾，依然对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就算最后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在她受到流言攻击时，也依然在竭尽所能地维护她。 这一世，就算遭遇巨大的变故，他也还是会想着，要维系她的声誉。 他什么时候，可以不把别人排在他的前面，可以为他自己想一想，可以心疼一下他自己？ “宋城，不要把所有的压力和痛苦，都压在心里，好吗？”苏慕娥真的很心疼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触的瞬间，宋城的手，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目光，也终于离开了一直盯着的那一个点，看向了她的眼睛。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是苦苦支撑的坚强。 四目相对的一刻，苏慕娥心里的疼，就紧紧地缠住了她的心。 她情不自禁地将宋城拥进了怀里，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宋城，你不用把所有的都一个人扛。”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她和他一起共同面对。这辈子不管付出什么，她也不会再让他过得那么艰难，过得像上辈子一样累。 宋城的心头剧烈地颤动。 虽然，他从未想过要借助别人，依靠别人，可是有这样一个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理解他，安慰他，给他力量，真的让他心里好过许多，至少，不再觉得那么孤独和无助，让他更有力量和信心，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谢谢你。”宋城情不自禁地也拥抱住慕娥，埋首在她的肩上。 在完全没有人可以看到的表情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卸下一点点强撑的伪装，让自己短暂地脆弱一会儿。 但是，他注定不可以脆弱的太久。偌大的企业，病重的父亲，担忧的母亲，和不安的meimei，都要靠他守护才行。 没有人能比他更在意他的亲人们，没有人能比他更爱他的亲人们，他必须能够为他们扛起所有的困难，挡下所有的风雨。 当汽车停在医院的门前时，宋城逼退了眼中的潮湿，离开了苏慕娥的怀抱，对她挤出了一个微笑，坚定地说：“我们去吧。” “好。” 苏慕娥跟着宋城，一路匆匆，赶到手术室的门前。 手术室的门口，焦急的宋母，正在不断地徘徊。 “阿城，你来了！”看到宋城过来，宋母的眼里，立即就有了主心骨，肩背也挺直了许多。 “有个股东给你爸爸打电话，那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刚挂掉电话，你爸爸的心脏病就犯了，现在已经在里面手术了四十多分钟。” 宋母急切地和宋城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同跟来的她。 前一世，苏慕娥也曾见过宋城的母亲，是在宋城因为胃癌入院之后。 那时的宋母，虽然衣着装扮很得体，在五官轮廓上也隐隐可见年轻时的风采，但是头上无法遮掩的白发，眼中满是沧桑的神情，还有微微有些佝偻的肩背，都让宋母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苍老许多。 而现在的宋母，看上去却比同龄人要年轻得多。虽然眼睛是红肿的，眼中也有着nongnong的担忧，但是皮肤状态极好，一头乌黑的长发，优雅地盘在脑后，整个人都透着慈爱与亲和力。 这样的宋母，与前世那个饱经沧桑的宋母，完全判若两人。这样的宋母，才符合她心中，被宋城描述为被宋父宠坏的人。 前世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对宋母的打击一定非常大。 她让宋城在生命的最后失去安宁，是欠了宋城的，又何尝不是欠了宋母的。 心中的歉疚，让苏慕娥没有敢上前，主动说话。 手术室的急救灯，在她悄悄靠向一边的时候，突然跳转成了绿色。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宋城和宋母立即围了上去。 “医生，医生，怎么样？”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手术还算顺利，术后一定要注意病人的情绪，千万不要让病人受到任何刺激。在恢复阶段，任何微小的刺激对病人都可能是致命的。” 医生摘下口罩，略有些疲惫地说完，宋父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宋母和宋城，立即围拢了过去。 前世，苏慕娥只偶然在宋城家里的照片中看过宋父的样子。 她还记得，照片里的宋父，正在打高尔夫球，身材高大，健美，微笑挥杆的样子意气风发。而此刻，在转送病床上昏睡的宋父，安静而瘦削，额头和眼角都叠满了忧虑的细纹，完全找不到照片中神采奕奕的影子。 宋父一直被推到走廊尽头的628病房里，护士们在他被转移到病床上之后，立即开始分工有序地为他接上各种管线。 宋母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宋父的病床旁边，默默地注视着护士们的忙碌。宋城则被医生叫到了外面，开始事无巨细地嘱咐护理要点，以及接下来方方面面的注意事项。 所有人，都在忙碌，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苏慕娥的存在。 苏慕娥悄悄打量了一下病房的环境，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两张病床中间的柜子上。 那上面摆放着为患者免费提供的阅读书籍和几支笔。最外侧的一本，是泰戈尔的著名诗集，《飞鸟集》。 封面上的鸟儿，展示翱翔，目光清亮而充满希望，似乎要将背上的人带向更美好的地方。 苏慕娥的心头微微悸动了一下，默默将那本诗集取下，从口袋中取出汇票，夹入了诗集中。用笔在封面上写下了一行醒目的配字。 “如果相信希望。” 然后，她悄悄地，将诗集放在了宋父的床头，就在宋母身侧的位置上。 默默做完这一切之后，苏慕娥悄悄退出了病房，给还在认真听医生讲解的宋城，悄悄发了一条信息。 “我先告辞了，代我向伯父伯母问好。” 发完，她默默又看了看宋城的侧脸，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离开了那层楼。 走出医院的大门，苏慕娥深呼吸了一下室外的新鲜空气，整个人的心情都略略轻松了一些。 重回2002年，她终于做了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 两百万的数目，虽然不算很多，但是在钱还很耐花的2002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希望可以帮助宋家，顺利渡过难关，让宋父平平安安，让宋城，不必重新过一遍前世那样痛苦的人生。 苏慕娥不信神佛，但是现在，为了宋父与宋城，她愿意双手合十，为他们祈祷。 静静地祈祷了一会儿，苏慕娥心情轻松地向记忆中的车站走去。 “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一种撕裂的感觉……” 阿杜极具特色的苦情嗓音，突然从路边的一家店面传来，勾起了苏慕娥的无数回忆。 她记得，恋爱的时候，她和陆痕悄悄去过最多的一条街上的店铺，就时常播放阿杜的这首《天黑》。 不过，在她和陆痕结婚之后，那条街就因为市区改造，被彻底推平重建了。 算起来，距离那条街还在的时间，应该并不剩下多少了。 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苏慕娥忽然想过去看看。 那条街距离现在不远，她没走几分钟，就到了那条街的街口。 街口处，默默地立着一面许愿墙，已经有几年之久。 不时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到附近的小店里面购买样式可爱的彩色卡纸，将彼此的心愿，一起贴在上面。 情侣嬉笑的声音，透进苏慕娥的耳膜，她实际听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声音。 飘飘渺渺，跨越了一生的距离，远远传来。 “我也要贴。” “我不贴！” “为什么！” “幼稚啊。” “你根本不爱我。” “这和爱不爱有关系吗，根本很无聊的东西。再说，周围的店都关门了，到哪里买卡纸。” “喂喂喂，你不要生气啦，好吧，我们去贴！” “没有纸和笔……” “真麻烦，地上不是有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