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沉香谢在线阅读 - 第三章 沾衣欲湿杏花雨

第三章 沾衣欲湿杏花雨

    穆挽和宋成玉离那个游客最近,看得也最清楚。宋成玉第一时间把穆挽护到了身前,喷溅的鲜血沾湿他背上的红衣,留下一片暗红的斑点。

    那个被大白虎咬住胳膊的人不断嚎叫挣扎,有人拿起石头和不远处拿来的木棍击打大白虎,而大白虎死不放口,场面血腥不堪。

    最终那个游客显然没有姜国先皇赤手空拳与虎斗的勇武,在铁笼外生被老虎咬下一条胳膊后,躺在地上抖动了几下就断了气。

    宋成玉关切问她,“吓到了吗?”

    穆挽摇头。

    白虎伤人,人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白虎。一众人聚集在一起,拿起着木棍就要打死铁笼中的大白虎泄愤。似乎没有人想到,犯错的不是老虎,而是自视甚高的人。

    宋成玉把穆挽拉远一些,看着闹事的一众人等。老虎保留了该有的兽性,而人却没有保持该有的智商。

    穆挽在他嘴边看到了玩味的笑,而方才跟着他们的探子已经不见了踪迹。恐怕是虎园突然出了此事,那探子连忙回去禀告了。

    穆挽似乎明白了什么,“宋成玉,你……”

    宋成玉出声,“小昭,这虎园太危险,我们回去吧。”

    这方穆挽还没有随宋成玉走多远,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宋成玉用红扇为穆挽挡住一些雨,两人躲进一个无人的屋檐下。好在雨不是很大,两人都只是被淋湿了些许。

    穆挽看了宋成玉一眼,把一块手帕递给他。“擦擦吧。”

    宋成玉愣了好一会。“小昭,你今日怎生对我如此好?怕我病了?”

    穆挽说,“你不是帮了我么,虽说是为了你的小昭不是我,但你总是帮了我。”

    宋成玉微微抬头看着屋檐上滴落的水滴,一滴一滴的,不是特别急,不是特别缓,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小昭,你看今日天就快黑了,今夜不如去我那里一叙?”

    穆挽把手帕收了回来,有的人就是不能给好脸,否则他还能告诉你什么叫蹬鼻子上脸。穆挽也抬头看着屋檐上不断聚集落下的雨滴,十分平静的回答。

    她说,“你做梦呢吧。”

    明明不是她,明明又是她。宋成玉就这么看着穆挽,自言自语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真是残忍啊,为什么和小昭说一样的话。”

    穆挽沉默着看向别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为什么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做着和小昭一样的事情。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棵老柳树,在春日里,悄悄的发了芽。不知道那棵老柳树还能历经多少个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呢?有一阵微风吹来,也许是春天真的来了,并不觉得冷了。

    “宋成玉,如果我是小昭,你最希望能与我一起做什么呢?”穆挽问他。

    宋成玉说,“如果你是小昭,我就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穆挽继续问道,“然后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做。”宋成玉说,“小昭喜欢自由,我什么都不要她做,我要给她最多的自由。”

    穆挽又问,“那你的宋家坊呢?”

    宋成玉说,“不要了。宋家坊如果没有宋成玉,还有宋成风,宋成雨,小昭如果没有我的话,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我想她在遇见我之前,一定有过太多的伤,所以才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小昭想要自由,宋成玉就给她最多的自由。为了小昭,宋成玉可以什么都不要。穆挽叹息道,“你果真很爱她啊。”

    宋成玉说,“很爱。也很心疼。”宋成玉扶住穆挽的肩膀,一双凤眸看得穆挽心里空空的。宋成玉无比认真的告诉她,“穆挽,如果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爱,就给小昭自由吧。这不正是你们之间的交易吗?”

    穆挽惊讶的看着宋成玉,心上的某样东西,似乎被人窃探了一样。宋成玉告诉她,“不要囚禁小昭,给小昭自由,那时,你替小昭睡下去吧。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可是如果澹台颉月不爱你,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比起清醒的活着,睡着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宋成玉把玉骨红扇塞到穆挽手里,“这是小昭的东西,你替她拿着,等她醒来。”

    穆挽皱眉质问他,“你如何知道澹台颉月不会爱我?你凭什么这么确信我得不到想要的爱?”这样的话从宋成玉嘴里说出来,她分明可以认为是宋成玉离间,可是为什么,她会害怕……

    宋成玉看向一边离的略远的苍狼卫说,“用你的心去看看他的心。你只是爱的看不清了而已,澹台颉月不会爱任何人,他只爱他权谋之下,高傲的自己而已。我赌,他不爱你。”

    穆挽皱眉问他,“你可知小昭是什么?”

    宋成玉冷笑,“一蛊所生的贪念吗?她是什么不重要,我爱她,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穆挽的惊讶更甚,宋成玉知道的究竟有多少?

    原本淅淅沥沥的雨虽然停了,天上沉沉的密云却没有散去,信都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下。

    宋成玉告诉她,“几日前,有数个皇家护卫护送一辆马车进了皇城,马车里或许有你想找的人。不巧,姜国儒馨公主病重,新皇张贴皇榜慕求名医。穆挽,你要做的我都会帮你,只是你认清你眼中的爱之后,把小昭还给我吧。”

    穆挽离开避雨的屋檐,有一枝被春雨沾湿的桃花倒映在水滩里,那把袖中的玉骨红扇被她抓的死紧,她踩散了一枝水中花,鞋子也被弄湿,自己却并不曾发觉。

    那时穆挽告诉宋成玉……

    好。

    澹台颉月对她说过的,你信我。

    所以她才不会输给宋成玉。一定不会。

    程国忻州。

    继三座铁矿矿产不对,知府将矿工严惩之后,矿场又发生了罢工暴动。经历一场镇压,矿工皆被关进矿洞里,直到北宁王亲临。

    忻州知府把矿上事件原原本本的向澹台颉月禀告以后询问对策,这铁矿事关兵器锻造,这两年梁姜两国与程国的摩擦不断,何时会发生战乱都不知,兵器自然至关重要。

    出此差错,若是不能处理好,别说乌纱,性命能不能保住都需另说。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位北宁王,当然要好好求问出一个对策。

    哪知澹台颉月只在矿上将三座矿场都看了一遍,便让人把知府拿下,扔进了矿洞里和矿工关在了一起。

    澹台颉月站在矿洞外,散发出的威压瞬间震慑住在场众人。他冷眼看着忻州知府问到,“朝廷拨下的银两够每个矿工吃饱穿暖,还能余下不少银两送回家中,今日一见矿场,不过冬日回春,三百矿工却衣不蔽体,身上皆有鞭伤,贪赃枉法滥用私刑,你这忻州知府,当的可是滋润的很?”

    那忻州知府连忙跪地扣头,瑟瑟发抖的说,“小人冤枉!小人也是今日来矿场一见,才知矿上是如此一番情况。还请北宁王明察啊!”

    “明察?若不是你克扣矿工严刑峻法,矿场如何会有比暴动?”澹台颉月冷笑一声,“今日你该求的不是我的明察,是你身后那数百矿工的明察。”

    那些矿工向来当牛做马,受尽打骂,今日这忻州知府被送到他们眼前,不就是大好的报仇机会。他们摩拳擦掌,把忻州知府围起来,想要一泄怨愤。

    澹台颉月在矿洞外站着,冷眼看着矿洞里众人的神情。他说,“矿产不对,必是有人动了手脚,此等重罪依程国律法必将连坐,一人为罪,十人同罪,若查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他日严刑拷打之下,你们都逃不过一死。今日大可尽情泄愤。”

    听到澹台颉月如此说,那些矿工十分惊慌,他们只是一个苦工,并不想死。那些矿工慌张的叫着冤枉,和方才的知府一个样子。

    他们只知说冤枉,却不知道自救。

    澹台颉月说,“你们矿上百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谁行事怪异?若能找出祸首,必然还你们一个清白。不受惩戒,还能获奖赏。”

    日头正盛,澹台颉月一身玄色衣裳格外吸热,他走回帐篷乘阴,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确有细作,且不止一个。

    人在死亡面前会紧张和恐惧,会想到平时忽略的事情,那些矿工不过寻常百姓,没有什么承压能力,但却无人指证谁是细作,显然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若一人在矿场行动,很难避开上百双眼睛,必定是有人做掩护才能如此。

    澹台颉月拿起杯盏喝了一口平淡无味的水,忽然想起瘦西湖畔,穆挽奉他一杯茶,浅笑吟吟叫他夫君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把茶杯放下。杯子里的水晃了晃,渐渐的也就平静了。

    夜里夙夜来报,“少夫人回到阆苑仙居后,便入了姜国,两日前已到信都。”

    澹台颉月并不意外,只说,“退下吧。”

    夙夜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说,“宋坊主亦在信都,与少夫人交谈甚久。且……一处岩洞壁上留有君医师的书,虽是遗书,但君医师或许还活着。”

    听到这里,澹台颉月回过头,月光下他冷漠阴鸷的神情让夙夜不由得心惊。

    澹台颉月问他,“如此,我留你何用。”

    夙夜立即跪到地上说,“夙夜无能,万死难辞其咎。”

    密云遮去皓月,屋子里暗下来,澹台颉月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依计划行事,不得伤她。”

    夙夜犹豫着说,“若依计划,恐怕难免错伤……”夙夜抬头正对上澹台颉月的眼神,他连忙低头。“夙夜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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