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锁高楼
“这么说吧,无论发生的事情如何,总有人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他主观的认知要求别人做些什么。就像很多人认为,我既然有医术就该毫无保留的救人,莫凛候是病人,我就该毫无保留的去救他。反正这些人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动动嘴,一味的要求和指责别人就好了。 只有极少数的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人会想,啊,莫凛候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值得救的人?救莫凛候要付出什么代价呢?更没有人关心,这中间是不是别有隐情,我作为一个女医师,孤身入府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种事情。 没有人会在意的。比起理智地客观地去分析这些,他们更喜欢简单粗暴的用自己的主观论断去判断一件事,就算他们是错的,就算有一天我因为无法承受他们的议论而自尽,他们也不用为此负任何责任。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只是站在善良、博爱、伟大的角度要求别人罢了。” 穆挽端起茶杯在手里转啊转,这个动作和澹台颉月思考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她继续说到,“没有人会意识到,他们用他们口中的善良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些所谓的善良,无非是用一种多数谩骂少数的暴力,在草菅人命。” 如此一番阔论将苏月反驳的哑口无言。 这时穆挽手里的茶杯已经见底,她又自顾说了一句,“所以他们需要被统治。”放纵他们,只会导致一场暴政的诞生。但也正因为他们的认知太浅视野太过局限,所以他们被统治。 苏月问到,“那穆姑娘不救莫凛候,也是因为莫凛候并非善类,当中别有什么隐情?” 穆挽摇头说,“啊,那倒不是。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救他。”她似是而非的语调让人琢磨不透,“或许是因为他长得不够好看。如果他像你们少君那样玉树临风,他有病我就一定治的。” 苏月,“……” 穆挽说,“你们少君告诉我,不想救那便不救。我觉得有他罩着,我应该可以任性。” 这时,又有人带了绯衣来了。 穆挽有几分吃惊,这段时间,澹台颉月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一度没有让她见绯衣。绯衣进门时手中还拿着数支骨里红梅,穆挽的目光在她手中停留了片刻,把她迎进屋中。 “姑娘,这些日子可有好些?少君说姑娘在此修养,好的快些。” 穆挽看了眼窗外,悠悠然说,“嗯。这里挺好。” 绯衣笑了笑,走到桌边,“我想着前些日子的红梅该枯萎了,就摘了些好的来换上。”只是她环顾了一周,却没有发现一个插着红梅的花瓶。 穆挽说到,“这花,不用了。岑溪,我想忘了他了。” 绯衣不可置信的问到,“忘了…岑先生吗?”一支红梅在她手里啪的一声折断。这一声在平和宁静的氛围里分外突兀。 穆挽看向绯衣,有几分讶异。“绯衣,你……” 绯衣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姑娘能放下自然是好的,绯衣只是太惊讶了,姑娘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苏月也觉出其中怪异,连忙去一旁拿出几张刺绣用的花样来,“我这里有几张花样,是明日要用的,不知道绯衣姑娘可否帮忙描摹一番?” 绯衣接过花样说到,“可以。”她到一边坐下,低头描摹着花样,却频频回头看向穆挽。 绯衣描摹的功夫甚是了得,不多久就将几个花样尽数描绘了出来,其中有两个花样,还附有一句小词,她皆未出错。描完花样,绯衣也不多坐,不多久就辞去了。穆挽看着绯衣离开的身影,总感觉绯衣有些奇怪。苏月在绯衣离开后,拿上那两张花样,与穆挽知会一声后匆匆忙忙也离开了。 如穆挽所料,有澹台颉月在,她可以任性。那些针对她的谣言竟在两日之间平息。虽不知道澹台颉月用了何种办法,但她依旧佩服澹台颉月的能力。 澹台颉月尚未在这里亮出他的身份,就已经有这样的能力。如果他真的要针对某人或者某事,那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冷漠的男人拥有强大的超乎穆挽想象的cao控能力,小则一城非议,大则天下时局。翻手可为云,覆手能作雨。 一天后,穆挽突然得到苏月传话,说是澹台颉月请她去望京楼有要事找她。苏月认真的表情,似乎这件事情还很重要。穆挽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非要去望京楼谈。 天已经大黑。 有澹台颉月在,宁谷与已经自觉清场。每次这尊大佛一来,他都得流失许多白花花的银子。 “天机阁到底给你传了什么消息?”宁谷与问到。 见澹台颉月不搭理自己,宁谷与撇撇嘴,自斟自饮了一杯。不须臾,楼梯上就传来脚步声。 宁谷与笑笑。他的救世主来了。 而后穆挽便出现在了楼梯口,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宁谷与走到她身边低声说,“穆姑娘,我看好你!”宁谷与说完踩着得意的步伐下楼了,并且嘱咐今日谁也不许上楼打扰。 穆挽才有些回过神来,她怎么好像被骗了? 澹台颉月就在她面前,他站在楼阁顶端,似是无谓而又轻蔑的纵观浮世烟火。他眉间覆有秋霜,似乎对世间事都带着三分寒凉。 夜风吹得他的玄色衣袖连连翻飞,他略显清瘦的身影笔直而肃然。 月锁高楼影重重。 这不是穆挽第一次看澹台颉月的背影,却是她第一次觉得,他就像跨越了千年的月光,冰冷而苍凉。她想伸手从空气里抓住他身上的一缕沉香,却连那沉香也逐渐消散。 他此刻似乎有点沉闷。为什么呢?是什么能让他沉默如此呢? 穆挽一惊,就在刚才,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穆挽走到他身边,正听见澹台颉月叫了她一声,阿芙。 穆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