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葬曲
王铖在唐国京城初见朱芩时，他正在开一家杂货店，买卖各种矿石、药材等物，因为得罪了唐国四大家族之一严家的同行，被人故意设置了白事来进行陷害。当时霓裳恰好路过，看到了王铖的鬼骨花，有意买下，就顺便帮了他的忙进行善后，后来连带认识了当时还不是武者的朱芩。 借着他们的势力，严家有一段时间不敢再找他的麻烦，王铖心里甚是感激。 王铖记忆犹新，那时的朱芩非常稚嫩，初见时喜欢穿粉红色的衣裙，行走间如同一只出尘的精灵，笑起来眼睛如同月牙一般，特别可爱。 那时的候小丁也唇红齿白，眼睛明亮有神，总是叫嚣自己是一剑飘血大侠，想到处去行侠仗义。 他们几人之间总是叽叽喳喳，互相打闹，活力四射又无忧无虑，出入有大把的金钱，随行有武者侍卫保护他们的安全，即使是唐国四大家族都不敢对他们无礼，一句话就可以让闹事之人烟消云散。 在当时的王铖看来，他们这群人身份之高，让他望尘莫及，说不羡慕是假的，毕竟他当时身处窘境。 再后面的几次交集是在麒麟崖争夺王铖的关键之物庶兽草，还有在飞来峰上进入了众神乐园进行对战。 这两场争斗他们之间虽有交集，但因为种种事情并没有彻底对立，甚至在飞来峰上，王铖击败了山竹，朱芩他们对王铖记忆深刻，不但没有讨厌，反而格外的有好感。 而最让王铖记忆深刻的是他们与青莲道人来唐国进行交流时，王铖前去拜访，受青莲道人所托，带他们在唐京游玩了数个地方。几人畅游了京城的名胜，尝遍了各色小吃，于京城中流连忘返，同时那也是王铖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也是从那时起，比他们大好几岁的王铖真正将他们当成了朋友。 王铖本身是已经成家的人，对于朱芩、霓裳、龙傲天和候小丁，他在心里将他们当作为数不多的朋友，十分珍惜。 只是可惜，逃至混乱之地后，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得不来到仙竹山暂时投靠鹤道人，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朱芩居然对他情丝缠绕，种了情种在他身上，喜欢上了他。这是王铖所不可能答应的，因为从清河镇的那片杏花树下开始，他就已经有了李玲凤，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因此，对于朱芩的种种好意，王铖只能冷漠的拒绝了。他知道，这种拒绝肯定很伤对方的心，毕竟身份高贵的朱芩能如此主动示好已经超出她的极限范围，换做一般的男子应该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可王铖不同，他不是一个博爱之人，心里有了一个人，就很难再在心里装下另外一个人。如果他接受了她的这份真心，那伤心的李玲凤又如何去安抚呢？ 发现这个问题后，按照王铖的本意，本次东征结束他从智慧园救出他的孩子后就会与李玲凤远走天涯，潜心修炼，以迎接天外游神还有月神祖庙二十几年后的打击。 只要朱芩从此以后与他不再见面，再过一段时间，她自然就会慢慢忘记他，这份感情自然就会无疾而终。却不想这次东征，朱芩居然心存了死意，三军还未打下智慧园，她就一心寻死，还是被候小丁这位深爱她的男人给一棒打死。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让人心痛的悲剧。 霓裳看着跪在地上抱着朱芩痛哭流涕的候小丁，终于再也忍不住心内的悲伤，转过头俯在龙傲天肩膀上抽泣起来。 不知是不是处理完了南松派之事，鹤道人得了时间，他终于带着一脸惭愧的候月以及面带焦急的凤凰仙子到了桃花坳。 三人一眼看到朱芩浑身是血抱在候小丁的怀里，虽然早有察觉，但真正看到时，凤凰仙子还是手捂红唇，不敢置信，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凤凰仙子终于忍不住别过头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从脸颊滚落，再也没办法挪步。 候月几步到了朱芩身前，颤巍巍弯下腰，颤抖着双手想碰又不敢碰朱芩的头盔，老泪纵横，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内心极其煎熬，噗通一声向鹤道人跪下，痛哭道：“园主大人！都在我候月经营门派不善，被百兽真君他们钻了空子，这才害死了芩儿，我不死难以赎罪，请园主赐我一死！” 鹤道人静静地看着朱芩，眼前死去的是他的女儿，从周岁开始就没有好好照顾过，直到最近两年才接到身边亲自照顾，对她的严格，对她的呵护，一幕幕的事情仿佛皮影戏一般开始在他脑海中串联，这些事情如此真实，就仿佛昨天才发生过，却不想现在居然死在了这里。 有那么一瞬，他开始拷问自己，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到最后就算赢得了全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呢？但瞬间，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再为情所困。 鹤道人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既然决定东征，行军途中难免会有争斗，牺牲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不会因为她是我的女儿便能受到什么优待，牺牲了就将她葬在桃花坳中吧。等东征结束了，我再来亲自接她回家。” 凤凰仙子终于忍不住心内的疑惑，突然擦干了眼泪，对鹤道人道：“师兄！有句话我不吐不快，这里没有外人，我想问问你，这一切究竟值得吗？以我们的实力，如果向虎道人谈判，他不可能不同意与我们和平相处。 但你执意发起东征，自你决定东征以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到底是为什么，也决心将这个疑问埋在心底。可现在芩儿已经为此丢了性命，我想问一问你，你东征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要再说什么天地精气之事，我知道那都是借口，你肯定有自己真正的目的。” 凤凰仙子一开口，众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鹤道人看向青莲道人等人，道：“你们也都是这样想的吗？” 青莲道人叹了一口，道：“园主，我……” 青莲道人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闭上了眼睛，道：“芩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心有不甘啊。” 众人都露出悲伤的表情，心绪难平。 鹤道人知道必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了，不然人心涣散，这东征就没办法进行了。 他走至朱芩身前，蹲下身体，没有用任何法术，用他的衣袍将朱芩满是血渍的脸擦拭干净，脏了衣袍也没有任何察觉。 鹤道人道：“如果我说，我发起这场东征是因为我与虎道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存在于这世上，你们信吗？” 青莲道人此时已经看向了鹤道人，他与凤凰仙子等人对视一眼，点头道：“我们信！你说的话我从来都相信。” 鹤道人站起身来，衣袖上血渍斑斑，道：“具体原因我不能与你们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与他之间，只能有一人存活。如果活下来的是我，你们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活下来的是他，你们所有人最终都会成为他的踏脚石，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都感到震惊，望着鹤道人说不出话来。 龙傲天道：“虎道人是在练什么邪功吗？” 鹤道人看向了他，道：“可以这么认为，但又不全是。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境界就会知道，功法没有正邪，只有能不能达到目标。” 王铖心里一顿，这话蚕曾经也说过，有些人为了成神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想到此处他不免心里一紧，朱芩死去的悲伤减轻了一两分，他的孩子还在虎道人那里。 鹤道人对候小丁道：“葬了吧。” 候小丁等人顿时泣不成声，桃花坳内吹出山风，呜咽如哭，带起大片桃花纷纷扬扬，如同朱芩的送葬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