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动荡的帝都（三）
第一百七十二章动荡的帝都（三） 帝都歌剧院—— 缓缓流淌的音乐声在迷离的灯光中逐渐高昂，舞台中央的是忘情演唱的歌姬，身处于观众席一角，芙蕾雅眨了眨眼睛，如果就演唱水平，拥有这样的歌喉也的确是相当了得，感情也好，音色也罢，都算得上一流了，然而—— 与往日座无虚席的歌剧院比起来，现在这种状况或许称得上冷清，她看着竭尽全力的演唱者在灯光下挥洒着汗水，即使对音乐不甚了解，却也可以看出那高昂的歌喉中拼尽全力的意味。 芙蕾雅环着手，指尖随着旋律轻轻触碰着手臂上细腻的肌肤，她并不是刻意来欣赏歌剧，虽然闲暇时喜欢摆弄乐器，但在这方面，她完全没有钻研下去的打算，就像是消遣时光，偶尔想起，即兴演奏般拾起来，便是所谓的兴趣使然。 眼睛的余光旋即捕捉到在舞台一闪而过的蓝色鸢鸟，至于为什么对乐音算不上热衷，又出现在此？个中的缘由是复杂到即使被外人看来，巧言善辩的自己也无法解释得清的地步，舞台的歌剧旋即到了尾声，她看着台上渐渐变得暗淡的灯光，在对方浅吟低唱中送上掌声。 看来并不在她最喜欢的舞台呢，身体是真的糟糕到这种程度吗？芙蕾雅如是地在心中想着，仅仅是站在歌剧院门口的一会儿工夫，便引来无数窥视的目光，其中有数名年轻的贵族男子跑过来搭讪，她心中想着事情，并没有多做理会，满腹心事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倒更增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哎呀呀，真是了不得的美人儿，光是这份令人心动的美艳，实在是叫人心痒难耐。” “究竟是哪家的女眷？久居帝都的我竟然让这等美妇冷落，实在是罪大恶极！” 耳边的窃窃私语落入耳中，那是带着科洛贝恩贵族式风格的调戏，芙蕾雅并没有着恼，以貌取人的浅薄之徒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少，再加上她也不是无知的少女，如果因此动怒，虚度的年月恐怕会因此蒙羞，所以面对诸多挑逗的眼神，她回以大方而礼貌的浅笑。 蓝色的鸢鸟旋即又一闪而逝，眼睛之中流露出催促与责怪意味十足的眼神，主人已经失去耐心了吗？她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跟着空中淡淡闪过的荧光走进巷角。 隐藏在漆黑之中的是不知通向何处的小路，连声音也诡异地被摒除一干二净，芙蕾雅看了看四周，既看不见的十指，也看不见围堵的墙壁，无论自身，亦或是自身以外都不可视，明明是巷子一角，却好像在黑暗中得到了无限延伸。 换做普通人，必定会被那黑暗中的无穷空间感吓得夺路而逃，这种风格的“门”，的的确确像是魔女才会设下的陷阱，她抬起头，看到的是停在不远处的鸢鸟，歪着脑袋，蓝色的眼睛好奇地落在她的身上，飞在身前不远之处。 芙蕾雅摇了摇头，毫无畏惧地走进如同深渊的漆黑小路，有一瞬间的晕眩感传来，脚踏实地时，身前的景象已经由漆黑变成一处别墅，庭院种满名贵花卉，那是罗列了包含希罗与西斯提亚在内的种属，只是站在门口，便可以闻到扑鼻的幽香。 回过头，身后是走进别墅时漆黑的通路，她并没有急着拜访此间主人，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紧跟着缓缓步向别墅的大门，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坐在大厅的是穿着一袭天蓝色长裙的艾薇儿。 “爱丽丝，退下！” 几乎是在艾薇儿喊出来的瞬间，冰冷的匕首堪堪停下，皮肤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芙蕾雅低下头，便可以看到映在冰冷刀锋上自己的镜像，略微带着戏谑的笑容，似乎架在脖子上并不是随时可以划开肌肤夺走性命的凶器。 她的镇定反而让爱丽丝感到一丝的懊恼，她抿了抿嘴唇，故作严肃地不苟言笑，仿佛精致的人偶，只是比起脸上的表情，透过眼睛中传递出来的微妙情绪却是落在芙蕾雅的眼里。 得到命令之后，穿着黑色侍女服的爱丽丝松开匕首，退到艾薇儿的身后，眼睛依然警惕地盯着自己，因为那一头黑色的头发实在相当少见，芙蕾雅多看了少女两眼。 “稀客呢，没想到芙蕾雅夫人会亲自到访，这份重视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艾薇儿笑着走到芙蕾雅的面前，蓝色的鸢鸟落在她的肩膀，红润的脸色看不出丝毫病态，这方健谈的模样和矫健的步姿与病倒相去甚远，她毫不示弱的目光直视着芙蕾雅的双眼，如同星辰般深邃。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并没有被魔女心眼伎俩迷惑：“不，意外的是我才对。”越是这般故作无事，便越是说明她的身体出现了不小的问题，芙蕾雅相当明白，面对着艾薇儿的逼视，不以为意地走到房间中央：“能令西斯提亚的魔女都束手无策，我实在是想象不出对方是谁，那么现在能跟我说说是什么一个状况吗？” “……”短暂的争锋相对之后，艾薇儿仿佛认命般轻轻叹了一口气：“落到眼下这番进退失据的境地，正是自己的不成熟，虽然悔恨，现在懊恼也于事无补，不过，在说明状况之前，姑且问一下，芙蕾雅夫人现在是站在哪一方。” “我吗？”她意外地回头，发现艾薇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执着的目光仿佛在说哪怕丢掉性命，也绝不妥协，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代表任何一方，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时间点回到科洛贝恩，仅仅是受朋友之托。” “还真是爱多管闲事……” “怎么，心有不甘吗？” “如果你要这样理解的话也可以，毕竟你可是为了男人而抛弃掉西斯提亚，即使再怎么有涵养，我也不可能心怀感激接受你的帮助。” 这下子反而轮到芙蕾雅露出无奈的苦笑：“呵呵，真是倔强的小姑娘。”她眼中的无奈旋即一闪而逝，而后正色道：“无关话题就到此为止，现在能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是守之一族，我在艾特拉斯遇上守之一族，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话，倒也不会如此难堪，偏偏因为在真武竞上受的一点小伤发作，因而才被趁虚而入。”说着艾薇儿脱下长裙，在她光滑的背脊布满了如同枝叶散开的黑色纹路。 芙蕾雅的手指轻轻滑过艾薇儿背上的黑色纹路，扭曲着的刻纹仿佛拥有生命般蠕动起来，艾薇儿的脸上跟着露出痛苦之色：“可不仅仅是小伤吧，我记得很清楚，你和蜃联手布下的结界可是被阿逸硬生生破除，那种断己相杀的技法可是令躲在暗处的我看得目瞪口呆。” “阿逸，叫得还真是亲热呢，芙蕾雅夫人该不会迷上贪狼了吧。”艾薇儿咬牙忍住从背后涌起的剧痛，即使到了现在，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一副一往无前的狰狞，她也依然心有余悸，艾薇儿自然不会承认那是自己的懦弱，所以当芙蕾雅说起时，语气之中便不由自主带上了些许嘲讽。 “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拼上性命，那份舍身忘我如何不令人动容呢。”芙蕾雅轻轻叹息，语气之中少有地带上一丝感慨，然而艾薇儿并没有注意她语气中的异样，背后的刻纹剥离时的痛苦化作汗水从额头渗出，渐渐地，连说话也变得吃力，她索性一言不发。 两人的心神于是重新转移到艾薇儿身上的刻纹之上，时间悄然飞逝，随着艾薇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芙蕾雅的指尖渐渐聚集起被剥离开来的黑色丝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