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于是
老实讲,王凝在家里没什么地位,木蓉时刻像是一个爱唠叨的长辈,总是在他面前碎碎念,换在别的人家,基本上是要被主人家当做恶仆打出去的,当然了王凝过分的宠溺也是直接导致木蓉“没大没小”的根本。 至于毛永清,这个脑子不知道真傻假傻的家伙,自然也没把王凝看在“眼里”,王凝甚至都不及一起跟他吃糖的七岁孩童。 目下家里多了两个人,也许是出于感激,倒也对他这个主家比较尊重,尤其那个叫做蝶儿的女子,见了他都是绕着走的那种,好在因为木蓉的提醒,现在稍微有些转变。 到底算是一家人其乐融融了。 王凝对此还是很满意的,只是隐隐的还是有些担忧,他一直害怕跟更多人扯上关系,眼下他有这种日子得来不易,若是被人晓得他的身份,不免要招来灾祸,到那时,他却不一定顾得住这家里的人了。 于是每每听着外间传来的声音,他都有些难过,而后心绪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他总想着必须拥有守住眼前这些东西的能力。 这种心态近乎在一种他都没能明白过来的情况下就发生了改变,就不知真到了将来发现的一天,他是否就会后悔今日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 但这姑且是后话了。 王凝再一次从床上爬起来,一脸的生无可恋,披了件长衫坐在门口,头枕着门框,张着嘴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 木蓉站在远些的地方,注意到如此颓丧的少爷,长长舒了口气并不再愿意理会,她已经习惯了。 王凝的住处是在后院,这边平日里也就木蓉会过来,如此一来倒也没有人看到,事实上就算看到了,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住在这个家里的人,尽管都对王凝的“背景”有着浓厚的兴趣,却也没人愿意在这上面多提一句! 王凝终究有些无聊,一切随缘的他姑且也开始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了。 于是他喊了木蓉过来,交代木蓉到巷口的面摊给他弄了碗面回来,他自顾自的端着蹲在门口喝。 木蓉提醒了一句“用筷”,然而王凝似乎没有放在心上,她再一次跺脚离开。 对于王凝吃面不用筷的陋习,她也习惯了。 与王家的小院透出来的安宁不同,江宁城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真正平静过。 朝廷派下的大臣这几日已经开始处理后事,大大小小的风波正在悄无声息的上演着,似乎都在预示着不日即将爆发一场更为盛大的风浪。 处在江宁权利核心的那几人,这些日子都不好过,主官身死,那些附属官员一时间没有了主心骨,哪怕朝廷中枢派了人下来,却也因为派系之争,很多事都不能很好的展开。 哪怕身为上官,此次过来的官员也不敢真就不理会江宁官员的态度,是以这几日都是在磨合,一旦大的利益上达成一致,江宁似乎又是一场清洗。 走在街上,明显感觉人已经少了很多,店铺紧闭,尚且还开着的不过三两家,冷冷清清的仿若一座死城。 入秋之后阳光不再热烈,伴随着阴冷的风随意的倾泻下来,即使照在人身上也已经没有几分感觉了。 方横从楼上下来,回身抬起头看着背后的望江楼,唇角到底勾起了一抹笑来,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般笑过了。于是他转过身的动作干净潇洒,背影似乎也多了几抹朝气。 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实际上确实很好。 他没有带上手下的亲信,一个人溜达在长街上,在一处小摊子前他站了下来,而后偏过头认真的看着摊位上的东西。 摊主是个身着破旧衣服的老头,当然衣服虽然破旧,却很干爽,附近只有这么一个小摊,眼下乱局之中,还出来摆摊的大抵都是日子不好过的。 “官人,要不买个回去?” 店家注意到他,说到。 他笑了笑走了过去,真就买了一个,而后转身欲走,想了想又停下来,温和道:“老人家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老头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不赞同他的说法,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大官人提醒,小老儿这就收摊。”
方横见到老人家如此敷衍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晃了晃手里的拨浪鼓,回家去了。 刚到了门口,他再次停了下来,似乎听到了屋子里孩童的笑声,他温柔的笑了笑,而后又敛了笑,恢复往日那样的冷淡。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才察觉出异样来,往常站在门口,他都是为了收起脸上的凶横,眼下却是要收起笑容,倒也有些讽刺。 推门而入,院子里妻子的背影映入眼帘,那是个很美的女子,起码在他眼里是最为珍重的那个人。 他看着她,有些呆了,似乎感觉下一秒就要见不到了一样。 妻子听到声音回头看他,朝他笑,温柔的说:“相公,你回来了……”女子本身应该打算朝他走来,只是远处玩耍的孩童先一步跑了过来,欣喜的叫着爹爹,女子于是把更加温柔的目光落在了孩子身上,担心的说着:“你小心些,慢点跑,别摔了!” 方横将落在门外的那只脚提了进来,手往后背了去,推上了门。 眼前的一切都那样的平常,却又温馨真实。他眼里多了一抹挣扎。 “爹,您不高兴么?”小孩子跑到他不远处,眼珠子闪烁着特别干净的光芒。 他紧绷的脸还是柔和下来,上前蹲下身抱起了孩子,他的妻子已经走了过来。 夫妻对视,却瞬间就躲了开。 他从怀里摸出那个小摊上买的礼物,绕过妻子,抱着孩子往家里走去。 “爹,你胡子扎到我了!” 女子看着那一幕,也不知是否风急了些,迷了她的眼。 或许该来的总会来吧。 至少她现在是真的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哪怕真就是那个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恐怖结果。 于是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