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褒姒
定亲、下媒契之后，侯家很快就来“送日子”了。 看着jiejie面无表情地被人家教着干这做那的，袁远程心里特别难受。 为了供自己上学，梅梅姐几乎没享受过一天的童年乐趣，没做过一次花季少女的梦想。 从儿童到少女到青年，每一个年龄段的每一天，她都在为自己这个弟弟无怨无悔地付出着。 为了等远程成人后娶她，她等来等去等成了村里的老姑娘。 梅梅朝也盼来暮也盼，好不容易等弟弟毕业参加了工作，满心欢喜地以为条件成熟自己可以嫁给他了，可弟弟却喜欢上了别人。 为了远程，她错过了农村女孩最好的出嫁年龄，直到29岁才匆匆披上嫁衣。 想到这些，袁远程就觉得自己特别自私、狭隘。 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答应娶她，梅梅姐肯定不会嫁给酒鬼侯有根。她若是真心想嫁给他，早在五六年前侯家第一次上门提亲时，她就该风光大嫁了。 可他现在心里满满的，全都是陈轩的影子，袁远程不甘心放弃自己梦想已久的幸福婚姻，就咬紧了牙关没有开口。 “送日子”那天，候母腿脚不方便没来，牛丽丽就对侯有根的大姐说：“他大姐，你们怎么要的这么急？我们这边还没准备好呢！” 有根的大姐腰大气粗地说：“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下媒契到新人过门不能超过一百天。你们这边也不用费心准备，所有的花销我们那头全包了，只要新娘子过去就中！” 如果她只说上面这两句，表示男方不在乎女方的陪嫁，只看中人，那梅梅娘面上也有光。可她不该撇撇嘴又来了一句：“再说了，梅梅过了年可就三十了，三十岁出嫁，好说可不好听啊！” 珠光宝气的有根大姐一句话“三十岁出嫁，好说不好听”，堵得牛丽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梅梅到了结婚的日子嫁到侯家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看三”那天，牛丽丽跟远程起了个大早，吃了点饭，收拾收拾就去看新嫁娘了。 无外人处牛丽丽偷偷问闺女：“梅梅，姑爷对你好吗？” 看梅梅轻轻点点头，牛丽丽稍稍放了一点心。一边不言语的远程看见jiejie点头也松了一口气。 好在侯家跟袁家一个庄，丽丽有事没事也常去闺女家看看，后来也没听见姑爷再动手打人，回家跟远程一说，母子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梅梅出嫁了，牛丽丽就把关心的重点放在了远程身上。 她对儿子说：“程程，你jiejie嫁出去，我也少了一块心病。你的岁数也不小了，也到了给你说家口的年纪了。人家都说，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我看咱还是先把房子翻盖一下，你说呢？” 远程点点头，道：“中！翻盖房子的事儿我都听娘的。不过，说媳妇的事儿娘别管，我自己张罗就行。” 牛丽丽一听儿子说要自己张罗媳妇，就狠狠地戳了他一指头，咧开嘴笑了：“你呀，还真不知道害羞，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去给自己张罗的？” 远程嘿嘿笑道：“娘，你说得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新婚姻法支持自由恋爱，我是党员，更要积极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 那夜跟母亲讲开之后，袁远程心里一下子亮堂了。他想，等陈轩高考以后我就跟她挑明，不管多难，总要把我俩这段感情落到实处。 …… 童飞最近特鄙视自己，“妈的！老子以前好歹也是街头一远近闻名的混混儿、说一不二的英雄好汉，怎么一到了阿轩面前就胆小如鼠了呢！看来那句‘好汉不提当年勇’，果然没说错。” 陈轩在童飞面前就是个标准的“大姐大”。 也许是一物降一物的关系吧，一向在别人面前呼来喝去的童飞，在陈轩面前却一点也不敢造次。 偷偷拉拉她的小手，对方只要轻轻一皱眉，他就心惊rou跳，吓得赶紧松开了。 在同学们面前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学生会主席童飞，一见陈轩，立马三魂失俩儿七魄缺仨儿，连句话也磕磕巴巴地说不利索，到头来只有围着女友团团乱转的份儿。 “文君爱绿绮，尚香恋英雄”，世人皆有偏爱。 童飞一想：“太平盛世英雄难显身手，我还是先学学司马相如，来一出‘凤求凰’吧！” 可当童飞打点腹稿对陈轩甜言蜜语的时候，她却说“情话绵绵其实毫无意义”；为她献上支流行恋歌吧，她又说“靡靡之音最易销蚀个人意志”。 “雅俗之言不爱听，宫商之音嫌靡靡。唉，这阿轩到底喜欢什么呢？” 当面送阿轩礼物，她嫌乱花钱浪费；背后怂恿父亲升她做一部之长吧，她也没有大喜过望之后以身相报的自觉。 与陈轩确定恋爱关系两年多了，童飞还是没摸出女友的心到底有多深。这让他愁眉不展：“我该拿她怎么办呢？” 对于童飞的热烈追求，陈轩的态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她不说喜欢也不加以推辞，总是若即若离，让童飞看得见她的人却摸不透她的心。 两年多来，他也跟陈轩约会过若干次了，众多约会中只有去年初冬的一次爬山让他念念不忘。 那次，她像“骊山烽火戏诸侯”的褒姒那样灿烂地开怀大笑了，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山雀，看呆了他自己。 陈轩是因他而笑的。那一刻，他受宠若惊。 因此，他假装惊慌，故意配合着她的清脆笑声滑稽地往山下翻滚。 过后，童飞一次又一次地回放那天的镜头，每次想起，他都感觉自己格外幸福。 童飞的学校离家一百多公里，为了常见让他心仪的陈轩，只要时间允许，他就往家里跑。 去年他拿到了驾照，父亲童大壮立刻给他买了一辆新上市不久的路虎揽胜第二代。有车真好，家校一百多公里的路途，只要三个小时就能打一个来回。 自从有了车，他往家里跑得更勤了。 这不，礼拜五一结束课程，他又跑回家了。 进门二话不说先联系陈轩，讲好明日一早带她去爬山。 为了那次登山，他提前一周就开始做准备。 从两人的登山鞋、登山杖、衣物、防潮坐垫、双肩背包、护膝还有户外帐篷等等不一而足。中午的速食快餐、饮料、矿泉水也足足装了一箱。 恰是初冬时节，早上七点他就去接陈轩，在她家吃过早饭，八点整准时出发，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无名山下。 他们把车停在附近的一户农家，讲好下午从山上下来就上他们家吃饭、休息。 童飞把路上需要补充体力的食物饮料以及其它感觉能用得上的东西统统塞进背包，二人换好登山装束，拿上登山杖，九点半开始休闲登山。 半山腰处有一段半里路左右的攀爬路线，是童飞一点一点儿把陈轩托上去的。 因为那座山政府尚未开发，还保持着最原始的风貌，故那段路山势险恶陡峭，奇石嶙峋，错落无致，攀登极其不易。 过了这一段几乎是直上直下的路段后，山的陡峭度开始慢慢舒缓，到山顶的时候估计坡度得有60多度了。 童飞取出酒精炉和小奶锅，灌入三瓶矿泉水，煮开后下了两包加了四个鸡蛋的方便面。 两人人手一根火腿肠，蹲在锅边，抵头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简易午餐。 这座山山顶树很少，草也枯黄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看头。好在那天无风无火，冬日融融。 不过，阿轩那天吃饱后好像很有兴致，她往阳光下厚厚软软的枯草上一躺，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满意地抒发情怀：“白云脸上飘，伸手触到天……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人呢，要么旅行，要么读书，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是要在路上的……” 童飞收拾起煮餐用具，被陈轩悠然见南山的惬意劲儿吸引，也想学着她的样子躺下来体验一番。 他偷窥着陈轩高低起伏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一屁股坐了下去。 由于心神不专一，他躺倒的地方并没有经过精心挑选，一仰倒，童飞健壮的身体就向着斜坡下翻过去。 匆忙间他在身侧抓了一把，熟料枯草已干根本没有韧劲，一着力就断了。 他又接着翻了两个滚儿，本想借着下翻的劲头挺身跃起，没想到陈轩看他抓着一把断草向下翻滚竟然跳起来捧腹大笑。 “哈哈哈……” 为了博美人一笑，童飞也不起来了，他故意往山下滚去，如果不是几丛没眼色的酸枣拦住了他，就是滚下山底摔个粉身碎骨估计他也是愿意的。 那天，陈轩没有崴脚，倒是童飞扎了满身两手的酸枣刺儿。 因为他没有带缝衣针上山，陈轩只能用指甲一根一根地帮他往外掐刺儿。 一直掐到下午3点多，他们才开始返程。 上山容易下山难，到了中间直上直下难行的路段，两人用了双倍的上山时间，才满头大汗地逶下来。 回到山下他们约好的农户家，天已经麻麻黑了。 童飞举起双手耍赖，以手掌心的余刺儿尚未完全清除无法开车为由，缠着陈轩留宿一夜再走。 没想到陈轩竟然痛快地答应了。